二更夜未央，月起鴉鳴，寒霜具凝。城內依舊燈火闌珊，玄都學院卻黑燈瞎火，宛若湛藍大海中的孤島一般，形成一片鮮明的對比。


    許青衫躡手躡腳迴到五零一寢室，燈很黑，他一點點的摸索著，眼看就要碰到自己的床，沒想到詹星還沒有睡，發聲唿喊，“你幹嘛去了？”


    “額……我……”許青衫正想吹噓自己被鳳凰族丞相給堵了，還跑出來了。但是轉念一想師祖嚴厲要求他不說出來的，他一瞬間陷入了兩難。說吧，師祖不讓，不說吧，自己怎麼交代？而且這種偉大的經曆一定夠他好好吹噓一番。


    沒關係的，詹星肯定不是鳳凰族丞相的人，說就說吧，他還能傳出去？許青衫轉念一想，瞬間下定決心，一五一十的說出了今天的經曆，還添油加醋了一番：他說是鳳凰族丞相給他了一下，但是他一聲沒吭，最後是鳳皇鳳清要求鳳凰族丞相親自給他許青衫鬆綁放他走的。言語間充滿了小孩子最喜歡的故事情節。完全忘記了自己求饒的狼狽和茍全性命那一剎的痛哭流涕，他甚至感覺自己差點嚇尿了。但是無妨，這絕對不妨礙他進行吹噓自己的功績。


    詹星聽的如癡如醉，雖然個別許青衫編的太離譜的地方他提出了疑問，但是他並不懷疑許青衫，因為這是大人們會給每個孩子所講的故事中的結局。大人們都這麼講，那麼一定是對的，正義終將打倒邪惡！雖然許青衫和詹星這個年紀並不理解何為邪惡，何為正義，故事中隻說了無惡不作的就是壞人與邪惡。


    ……


    翌日清晨，兩人差點遲到。故事實在是太引人入勝了，聽得詹星不斷幻想自己將來要成為接濟天下的勇士，守護正義的尊者。最後在筋疲力盡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許青衫閱讀過無數這種美好而又真實的故事——大人都講守護正義、都教導孩子們拯救公主，那麼一定美好又真實。年幼的他們不知道大人又有幾個站在了曾經自己堅信的所謂正義，故事中救公主的騎士最後隻能是看著王子和公主幸福美滿的陌路人。


    穆華今天見到許青衫就給許青衫喊去了辦公室。辦公室的老師此時都不知道去了哪裏，顯得空蕩蕩的。


    “昨天我昏迷了，昨天的事情你沒有說吧？”穆華直視著許青衫的普普通通的黑色眼瞳。


    “額，沒有，沒有�！痹S青衫不敢看穆華，眼神飄向一旁。實際上人不論與誰對視都會害怕的不敢對視，但是這樣可以降低對方的思考能力，達成自己的目的。


    “真的？你沒說嗎？”穆華眼神微瞇，壓迫感十足。


    許青衫本想嘴硬，但是一想到穆華之前教自己的人要成為真誠的人，他就有些膽怯，“好吧，其實我告訴詹星了，詹星總不能……”


    穆華就知道，瞬間一頭黑線得打斷許青衫叫來了詹星。


    “聽好了，這件事情實在是事關重大，千萬別再告訴任何一個人了，這將涉及上麵的大人物，你們沒實力沒背景，如果被他們盯上麻煩很大，昨天祤諳都差點出事�！蹦氯A苦口婆心的勸誡起來，跟老奶奶絮絮叨叨的嘴一樣討人厭，但是他們不知道，如此絮絮叨叨實在是因為太過重要才會如此重點強調。光芒之下的正義人永遠不知道陰影中的瘋子敢做些什麼。


    送了詹星和許青衫出辦公室，穆華急匆匆的走向辦公樓頂樓的會議室，推開古樸厚重的木門，穆華默默走在了自己的位置。


    他來的已經很晚了，在他之後才到的很少，雖然離會議開始時間還有蠻久。


    會議桌子是兩人麵對麵而坐，很長很長，坐的下上百人。前邊的特殊位置有七個，都是紅色。中間有四十個金色位置，和後邊的黑色位置加起來有一百多個。


    漸漸的都落座了，最重要的人也來了。上首位正是昨天救許青衫的鳳皇鳳清，左下邊是鳳鳶，右下邊是一個許青衫未曾見過，身著白色華服的老者。往下的幾位要麼是身穿紅衣的鳳凰族人，要麼是黃嶽和曹仁洪這兩位玄都前三峰長劍，他們都身穿白衣。下邊的金色位置自然是其他三十六峰長劍與鳳凰族的紅衣人。


    “昨日，我們鳳族一些族人和各位因為我的世孫千古塵產生了一點誤會。但是經我取證，發現是我世孫千古塵先對貴院學生祤諳下的殺手，他被重創屬於是活該，錯在我們鳳凰族。我今天召開這個會議就是為了向各位表達歉意的，為此我們鳳凰族準備了金刀一百刀。小小心意，不必客氣。”說完它的目光掃視了周圍一圈。


    坐在它右手邊那位老者自是淡然一笑心想，你鳳清不是礙於什麼，能送禮？好歹是差點打死你的世孫，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對我們再好能有親孫子好？他笑笑開口道，“哪裏，鳳皇冕下實在是客氣了，昨天如果不是您出手相救，鄙院的弟子祤諳早就因為不該有的誤會而命喪黃泉，我們感謝您還來不及呢，應該是我們給您送禮的。奈何鄙院錢薄財淺，隻能當麵致謝表達歉意了，這一百刀金刀請您務必要拿走，不要怨我們駁了您的好意，我們實在收受不起��！”


    其他長劍一些在附和，一些默不吭聲。鳳族大多麵色不善，一些在默默思索著。


    鳳鳶一聲不吭，明顯看不慣這種勾當，它貴為鳳皇老師，也沒人好說些什麼。


    “那就好，那就好，畢竟還是我們有錯在先的，我可以向貴院保證，隻要我鳳清在，沒人敢對你們的愛生祤諳下手了�！闭f罷，目光冷視下方，既看了看鳳凰族的人，又看了看支持世子的長劍們。


    第一峰長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滿意，在一片客套與虛偽的馬屁中拍走了鳳清和它的一百個金刀。


    沒辦法，如果鳳清不支持玄都，玄都立刻就會泯滅，他明白自己這麼卑躬屈膝有多醜陋，但是又身不由己。他要考慮自己，要考慮玄都的六千多個學生，要考慮天下人類。他隻能成為自己所看不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