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空下著小雨。
在鹿縣外的泥濘小路上,一輛馬車行駛在道路上,拉車的馬兒氣喘籲籲,艱難的走著。
月光灑落,照耀在拉車的車夫臉上,映照出來幾分慌亂,幾分……陰森。
馬車內,燭光搖曳,投射出來若隱若現的影子。
而在馬車後,一道騎著黑毛驢的青年不緊不慢的跟著,無論馬車是快是慢,都始終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青年一身青色儒衫,清新俊逸,不緊不慢的跟在馬車身後。
驢兒走的並不穩,晃晃悠悠。
“還跟著……”車夫小心翼翼的迴頭看,和青年似笑非笑的眼神對上,立刻猶如驚弓之鳥收了迴來。
“咕嘟!”車夫有些六神無主。
“公子、小姐,後麵一直有人跟著我們!避嚪蛑粮叻A告馬車內,自家公子和小姐。
“趕走便是!币坏狼謇涞哪新晜髁顺鰜。
“算了,在這等一等,興許是一路人呢。”溫柔的女聲傳了出來。
男人默不作聲。
“可從傍晚,咱們出城時,這人便跟在身後了。 避嚪驅⒙曇魤旱,滿是焦急。
“無妨,大秦律法森嚴,而且,這是官道,想來不會遇到什麼歹人的。”小姐如此說道。
車夫雖然慌張,卻見自家小姐堅持,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停下馬車,在原地等待。
很快,青年騎著黑毛驢走上前,對著車夫躬身,“老丈,小生這廂有禮了。”
“不知這位先生為何一直跟著我們?”馬車中,傳來溫柔的女聲,如春風拂麵,令人心神蕩漾。
青年眼中露出迷離之色,“人家仰慕小姐美色,故一路尾隨。”
“……”
一時間,竟然有些冷場。
顯然,誰也沒想到這個青年竟然這般直接。
“哦!那不若,公子上車來,咱們一路前行!甭曇粼俅雾懫,充滿勾人的誘惑。
初次如春日微風,此時便如同夏日烈陽,熾熱如火。
“那小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睆埶匦苯訌拿H上下來,一個跨步,上了馬車,迫不及待的打開車門。
“嘎!”
張素玄的腳步僵硬一下。
“公子為何不進來?”聲音急切,越發尖銳。
“嘩!”
一張如平底鍋一樣平整、血肉模糊的臉突然懟在張素玄麵前。
一男一女兩道相擁在一起,身體破爛扭曲,血肉模糊,露出慘白的骨頭碴子。
男女兩張臉一前一後沾黏在一起,五官挪位,嘴巴和鼻子相連,眼睛掉落在嘴巴裏,牙齒插在眼珠子上,紅白相間滿身都是。
腦漿子流淌下來,落在嘴裏、落在地上,被這怪物手忙腳亂塞進嘴裏,全部“呲溜”一聲,如同吃果凍一樣,吞咽進肚子裏。
說不出來的怪異和惡心。
“公子,快進來!快進來啊!”
“你看,奴家的身體好看不好看!”
聲音男女攪混在一起,說不出來的空洞,他們宛若章魚一般,四隻手、四隻腳倒掛在馬車頂端,一隻掉落出來的眼珠子死死盯著張素玄,那張男女混淆的臉近在咫尺。
人家是吐氣如蘭香,她這是口臭的令人作嘔。
身後,寒氣森森。
老車夫的臉變成蒼青色,眼珠子骨碌碌轉動,盯著張素玄。
“好看!”張素玄臉上帶著笑容,推門而入,“姐姐真美!
“砰砰砰……”
怪物在車廂內來迴爬動,顯得無比興奮,“你說的是真的?你說的是真的??”
“姐姐這般,豈不是傷了人家的心!睆埶匦挥桓眿扇嶙鲎鞯哪印
“我都說了,因仰慕小姐美色,才一路尾隨的……”
“哈哈哈哈……”
怪物發出尖銳刺耳的笑聲,在張素玄身邊爬來爬去,不時滴落粘稠的液體,不知是腦漿還是口水。
“那你願不願意和我姐姐融為一體!惫治锷碥|翻轉,換成一張男性麵容。
“啊……這……”張素玄放在膝蓋上的手扭捏起來,顯得局促不安。
“怎麼?你不願意!!”
男女聲音混淆在一起,發出空洞的聲音。
“不,不是!睆埶匦B連擺手。
“小生自然是願意和小姐同赴巫山的。”
“雖說,色是刮骨刀,可小生骨頭硬啊!”
“可,可是……”
“可是什麼?!”怪物急促不安起來,又開始在車廂裏四處爬動。
她(他)感覺張素玄身上渾厚的陽氣,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張素玄揉碎,和自己融為一體。
“小生較為傳統,這在荒郊野嶺的……多有不便。”張素玄扭捏些許。
“不如,找一個客棧,小生定然和小姐共度良宵!
“小生比較……到時,還請小姐忍一下。”張素玄比劃出來一個“大”的收拾。
怪物顯得更興奮了。
“快!快點!去同槐客棧!”怪物連連催促。
“駕!”
馬車疾馳,宛若飛了起來。
不過片刻,馬車便緩緩停了下來,馬車前麵,是一家客棧。
“同槐客棧!”
“公子,小姐,到了。”車夫輕扣車門。
“好!”聲音輕柔。
張素玄攙扶著怪物緩緩走下車,抬頭看了一眼“同槐客棧”,眼中精光一閃而逝。
他是在一旬前來到鹿縣,聽聞鹿縣有一座客棧,專門供鬼物棲息、歡樂。
客棧門庭與尋?蜅o區別,為的變得將路過的旅人吸引進客棧內部,殺人取肉,心肝脾肺腎做成美味的下酒菜,供群鬼享樂。
張素玄在鹿縣外找了三四日,都沒找到這個傳說中的同槐客棧。
直到今天,路遇鬼物,稍微試探,發現他知曉同槐客棧的位置,便將計就計,忍痛出賣良心、出賣色相,跟著這小娘子來到了同槐客棧。
張素玄踏足同槐客棧領域的瞬間,便恍然大悟,總算明白為何一直找不到這家客棧了。
他並非存在於現實,而是身處一片槐樹嶺之中。
客棧便建立在槐樹身上的孔洞之中,因此蹤跡難尋。
路過的旅人之所以能發現同槐客棧,大多數都是將死之人,或者被酒色財氣掏空身子的陽火不盛之人。
他們看到客棧,便會不由自主的被客棧吸引,或者說,被槐樹身上的鬼氣勾引,進入客棧,宛若甕中捉鱉。
“公子……”怪物抬頭,眉目溫柔的看著張素玄。
“走,寶貝,我們上樓!”張素玄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