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是我輸了。”山魈歎息一聲,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
山魈的形象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道人的模樣。
道人麵容平凡,一身長袍散落,氣息中正平和,完全不複山魈那般猙獰可怖。
道人掐指一算,臉上露出笑容,“小友,你我有緣,日後定然會再見。”
“隻不過那時,是本尊,還是分身,就難說了。”
剛剛升起的喜悅消退,張素玄臉色一僵,喉結滾動,氣勢卻是不輸,“若是品茶論道,我歡迎;攻殺為敵,我亦是不懼。”
道人微笑頷首,“如此,甚好。”
道人身影隨風飄蕩,消弭於天地間,最後一絲靈蘊消散。
至此,張素玄才長出一口氣,扭頭看向老槐樹。
靈與身的結合也已經到了末尾,老槐樹混沌不堪的靈智重新洗滌,恢複清明。
“它還是之前的它嘛?”老板娘站在張素玄身邊,眼中露出一絲惆悵。
老槐樹雖心懷不軌,可當初,畢竟是它點化了老板娘,助她開竅,通靈。
張素玄搖頭,臉色冷峻,“作惡多端者,必誅之。”
“陳舊的意識已經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靈。”
老板娘歎息一聲。
“嗡!!”
光影收縮,裏麵的景象也徹底呈現出來。
“嘩啦啦……”
枝葉撐開,樹冠遮天蔽日,垂下萬千枝條。
枯久破敗的樹皮節節崩碎,迎來新生。
“唉!”一聲幽歎,旺盛生機如輻射一般蔓延而出,在接連大戰中崩碎的槐樹嶺重新煥發生機。
枯木逢春,綠意盎然。
雖是秋季,卻開滿漫山遍野的白色槐花。
猶如飛碟展翅一般的槐花漫天遍野,點綴著整個山間,充斥著清新淡雅、直入心肺的香氣。
蟲鳴鳥叫,生機盎然,不複之前那般死氣沉沉。
“好美!”老板娘呢喃細語,展顏一笑,“這才是我夢中的槐樹嶺。”
張素玄輕笑,“這裏日後定然會有無數文人墨客前來祈福,上香。”
“為什麼?”老板娘不解詢問。
張素玄笑道,“槐樹可不僅僅是鬼樹,更代表著高官,千年前的春秋時代,槐樹更是三公的代表。”
“在更早之前,便有了‘三槐九棘’的製度:左九棘,為公卿大夫之位;右九棘,為公侯伯子男之位;麵三槐,為三公之位。因此世人就以‘槐棘’來指三公九卿之位了。”
“《抱樸子·審舉》篇中有這樣的記載:‘上自槐棘,降逮皂隸,論道經國,莫不任職’。”
“你說,那些想要入仕的學子知曉此處有一顆成精的老槐樹,是否會來此祭拜、祈福?”
老板娘恍然,眨巴著大眼睛,很是好奇,“你究竟是道士還是書生?”
張素玄挑眉一笑,“做人做妖,還是要多讀書。”
“嗬,讓他裝到了!”老板娘心中暗道。
張素玄一步踏出,聲音淡漠起來,“老槐樹何在?!”
“公子。”樹靈現身,白發老翁形象,慈眉善目,氣息溫和。
“你可知前因後果?”
“老朽已知。”老翁躬身,“前身所犯罪孽,十惡不赦,願聽公子責罰。”
張素玄點頭,對老槐樹認錯的態度表示滿意。
“毀滅遠比創造困難。”
“感念你修行不易,留你一命。”
“謝公子。”老翁再次躬身。
“我以天雷抹去你舊身,消弭惡念,可因果尚在,你需要在此地行善積德,庇佑一方生靈,可能做到?”
“老朽定不負公子所托。”
“如此甚好。”張素玄取出秦皇所賜的白玉印章,其名為“山河印”。
“吾奉秦皇命,破廟伐神,以糾正統。”
“槐樹樹靈,你可願意接受赦封,成為這八百裏槐樹嶺的山神!”
張素玄高舉山河印,朗聲詢問。
“老朽願意。”樹靈低頭。
也就在老槐樹答應的同時,龍吟滾滾,一條金色巨龍橫貫長空,俯衝而下,注入樹靈體內。
大秦國運加持!
老槐樹經山河印赦封,成為大秦正統的山神,受大秦國運庇佑和賜福。
當然,這是相互的。
大秦國運也會因山河歸一而逐步上升。
大秦京師。
正在批閱奏折的秦皇政抬起頭,遙望遠方,身為大秦之主,他自然能夠感受到大秦國運如烈火烹油般的急劇攀升。
一位山神的赦封,給大秦帶來的好處也是顯然可見的。
“槐樹嶺山神……有趣。”秦皇政輕笑一聲,從國運中知曉前因後果。
“陛下,今日批閱的奏折已經達到十二斤。”一個宦官走進來,躬身說道。
“嗯,好。”秦皇起身,頓了一下,“趙高,通知黑冰臺,從國庫取一些天材地寶送到槐樹嶺。”
“另外,再通知吏部、戶部,撰寫赦封山神的旨意和官印,一並送到槐樹嶺。”
“具體詳情讓他們看著辦,事後向寡人匯報即可。”
“是,陛下。”趙高低著頭,不敢看眼前這位一眼。
吩咐完之後,秦皇入武殿修煉去了。
……
“唿唿唿……”老槐樹身體一顫,唿吸突然急促起來。
“發生了什麼?”張素玄蹙眉,連忙問道。
張素玄可不想,自己幸幸苦苦做的這一切打了水漂。
“有一道無上的意誌降臨,翻閱了我的記憶。”老槐樹額頭冒汗,“麵對他,我仿佛麵對至高無上的神,生殺大權盡在他手。”
“是秦皇。”張素玄恍然。
自己赦封山神,秦皇定然有所覺,過來瞅一眼也是正常。
“對了,那個道人。”張素玄想到了什麼,取出臥虎腰牌,將道人的模樣通過臥虎腰牌傳遞給魏淵,讓他幫忙查一下。
活了上百年的老不死,這是橫在張素玄心中的一根刺。
張素玄三人迴到客棧中。
同槐客棧還在,卻挪到了老槐樹的樹下,作為日後上香祈福之人的落腳地。
而掌櫃的,就是老翁形象的樹靈。
至於客棧內那些食人的惡鬼則被老槐樹以潔白無瑕的槐花淨化,讓他們化為人形,留在槐樹嶺行善積德以贖罪。
“學的很快。”張素玄滿意的給老槐樹點了個讚。
“隨後,鹿縣會來人,將這些百姓交給他們就行了。”張素玄看向已經昏迷的尋常百姓,說道。
“老朽明白。”樹靈點頭。
“你,打算如何?”樹靈看向老板娘,表情有些複雜。
被他親手點化的老板娘就如同他的閨女一樣,一步步看著其成長到現在。
老板娘輕咬唇貝,看向張素玄,“我想出去看看。”
她從靈智誕生至今,便一直在槐樹嶺,不由的有些向往外麵的世界。
張素玄蹙眉,撓了撓頭,“我有陰沉木,可以寄宿鬼物。”
“可你是樹靈,本體是柳樹,樹靈如何離開本體而活?”
張素玄是不介意帶上老板娘的,旅途孤寂,有個美人養眼也是不錯的。
老板娘輕聲歎息,她也明白張素玄說的是事實。
“老朽倒有一法。”似乎不願意看到自家閨女傷心,樹靈幽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