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聲音落,大殿一片寂靜之後,是更多的竊竊私語。
突如其來的國策,打的所有人都沒有任何準備。
韓非和李斯相對一眼,李斯走上前去,“敢問秦皇,是何國策?”
嬴政看向一旁的宦官。
宦官當即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國策”下發給文武百官。
當看清其上內容,有人震驚,有人錯愕,有人眉頭緊鎖,有人眼中惶恐……百官各有不同。
嬴政高坐主位,將眾人的情緒盡收眼底。
韓非捏著布帛的手微微顫抖,“這是真的??”
“秦皇當真願以此為國策?”
韓非是韓國人,更曾是韓國的公子。
他如今在秦國,雖位高權重,卻依舊奔波勞碌,為的便是成為韓國人的庇護,讓他們不至於被欺負。
李牧的反應同樣如此。
原本是他國臣,後投秦的官員眼中皆是異色,卻也有激動之情。
可本就為秦國人的官員卻是眉頭緊鎖,顯然有所不滿。
義務平等尚可接受,可權利的平等卻是觸碰到了一些人的利益。
“諸位如何看?”嬴政手托著下巴,看著下方群臣,其勢不怒自威,令嘈雜的大殿在頃刻間安靜下來。
“秦皇,臣認為不妥。”有秦人官員當即站出來。
“老秦人努力一生,拋頭顱灑熱血,費勁心力打下疆土,卻要和曾經的敵人享受同等的權利,這會讓老秦人寒心。”
利益觸碰,有人不滿很正常。
“臣附議!”
“臣附議!”
一道道身影站出來。
更多的,是秦國王氏宗親。
嬴政的目光落在李斯身上,緩緩開口,“李斯,寡人記得你是上蔡人?”
李斯走出來,聲音清脆,“迴稟秦皇,臣祖籍在楚國上蔡。”
嬴政點頭,看向蒙驁,“蒙老將軍,您好像也不是秦國人吧?”
蒙驁上前點頭,“臣祖籍齊國。”
嬴政點頭,“尉繚,你呢?”
尉繚上前,“魏國大梁!”
嬴政接連點了數個名字,皆是對秦國有著重大貢獻,為秦一統有著無數功勳之人。
皆非秦國人。
嬴政語氣平靜,“他們祖籍皆非秦國,可諸位誰敢說一句,他們不是秦人!?”
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秦國興旺的最重要一點便是,知人善用!
在場位列高位的,真正的老秦人倒是少之又少。
反而他國臣、他國人倒是挺多。
趙高眼神陰翳,看著下方的百官,將那些提出反對意見的一一記下。
作為嬴政近臣,他很了解嬴政,當嬴政親自開口反駁你,便意味著這件事他已經決定好了。
問你的意見,隻是尊重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還是說,諸位覺得骨子裏,高他們一等?”嬴政此言一出,大殿瞬間再起喧嘩。
這話怎麼接?
沒法接!!
嬴政點名的這些,那個不是功勳卓著之輩,那個不是在朝堂上位列高位,誰敢多說他們的不是?
“老臣覺得,不可一概視之!”一個王氏宗親走出來,躬身行禮。
“有功者,當為秦人,享受秦人待遇。”
無論哪個國家,最亂的,永遠是王氏宗親。
他們無權有名,流淌著“高貴”的血,也因此,飛揚跋扈,目無法紀。
他們的父輩功勳卓著,也使得他們被庇護其萌陰之下,作威作福。
“那他國百姓,王兄當覺得如何?”嬴政開口,眼中已經有寒意流淌。
這個問題何等犀利,堅持己見,必將得罪大部分人,甚至是諸多百姓。
這名王氏宗親頂著壓力,額頭冒汗,卻依舊咬牙堅持說道,“分為三六九等,我秦人為九等,其餘他國百姓為三等,可憑功勳晉升。”
“刷刷刷……”
一道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如芒在背。
他知道,他完了。
今天之後,無論結果如何,秦國官場都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過,憑借他王氏宗親的身份,當個閑散的富家翁還是可以的。
嬴政嘴角泛起一聲冷笑,“那麼,敢問王兄,若是他國人叛亂,當如何鎮壓?”
“以軍隊……”
他話音剛落,便感覺到不對,想收迴,卻為時已晚。
人分三六九等,那麼軍隊呢?
軍隊也分?
純粹秦國人組成的軍隊是秦國軍,那麼韓國人組成的軍隊、趙國人組成的軍隊當如何稱唿?
三等軍隊?
六等軍隊?
然後呢,讓他國人組成的軍隊鎮壓自己國人的叛亂?
他國軍隊混入秦國人,又當如何命名?
這很難實現。
“王兄怎麼不說話了?”嬴政嘴角泛起玩味的笑容。
此人額頭冒汗,頭埋的很深,一句話不敢說。
“父皇,兒臣有話說。”扶蘇走出來。
“說。”
“兒臣覺得可為國策!”
當王氏宗親滿眼期待的看著扶蘇,卻不曾想,扶蘇竟然說出和他們所想完全相反的話語來。
“周一統天下,可分韓國人、楚國人、秦國人嗎?”
“那時候,天下隻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大周人!”
“無論是為了眼前的民心,還是為了大秦的未來,此,都當為國策!”
扶蘇沉聲道。
在來之前,嬴政和扶蘇便已經通過氣了,父子早就暗中定好了。
所謂商量,不過是走走流程罷了。
“諸位,扶蘇所言,誰還有意見?”嬴政眼眸掃過全場,不怒自威。
“臣讚同!”韓非第一個走出來。
“臣讚同!”緊接著是李牧,李斯,蒙驁等人。
王氏宗親和秦人官員還想說些什麼,可對上嬴政那冷漠無情的眼眸,所思所想的話語在此時此刻都煙消雲散。
彎腰,低頭,“臣讚同!”
當整個大殿都是低頭之人,嬴政嘴角泛起一絲笑容。
“既然如此,那寡人便昭告天下!”嬴政站起身來,接近兩米的身高充滿壓迫,強大的氣場不經意流出便令人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