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蓮，無論誰勝誰負(fù)，都不要讓他活著離開祭壇。”
歐陽誌的傳音，清晰迴響在聖女南蓮識海。
南蓮麵帶神秘微笑。
她已知曉歐陽誌意欲將其煉化，做成最完美的宿體，以附魂法身的形式，再次降臨人世。
所有追尋大道者，皆畏懼死亡。
南蓮不想死。
她已在洞府密談時，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叮！
一聲脆響，在高臺祭壇上傳出，於洞府中迴蕩。
接著是數(shù)重響動。
有快，亦有慢。
黑色神魂劍大開大合，狀若咆哮惡龍。
每次出招，盡皆直取蘇夜要害。
黑白分明的太初劍，矯若遊龍，翩若驚鴻。
迅疾處似雷霆萬鈞，遲緩處如靜水深流。
瞧見神魂劍斬?fù)舳碌膭荩夷_向後移動半步，身子飄逸後仰。
瀟灑避開裹挾浩瀚腐蝕力的攻擊。
神魂劍足有千鈞重。
握於歐陽誌之手，便如青草，全無半分滯澀。
劍身迴旋，化豎為橫。
右臂向外揮舞，斬向蘇夜腰腹。
蘇夜手腕輕抖，太初劍架住神魂劍。
右腳飛踢，迫使對手改變劍路。
轉(zhuǎn)撥為刺，看準(zhǔn)瞬息破綻，攻擊歐陽誌軟肋。
“好劍法！”歐陽誌殘魂眼眸中精光大放，向右瞬移，躲開了蘇夜誌在必得的攻擊。
“前輩這是耍賴。”蘇夜一擊未成。
再於話語中潛藏慈悲引魂渡，削弱殘魂之力。
“本尊隻說不用劍氣，可沒說過不會使用瞬移。”歐陽誌詭辯完，語氣突然一變，“小子，看劍！”
側(cè)身半退，手臂蓄力。
身後留下一串殘影。
神魂劍猶如離弦之箭，頃刻前刺數(shù)尺。
慈悲引魂渡感應(yīng)到的危機(jī)，助蘇夜逃過一劫。
瞬息間的劍勢轉(zhuǎn)變，令他大開眼界。
“能躲開我這一劍……你的劍修資質(zhì)，確實(shí)值得稱道。”歐陽誌拋卻善惡，迴歸於劍道本身。
蘇夜識海中，悄然記下歐陽誌方才的出招方式。
“你的功力，還是不夠深厚。”歐陽誌挺直身板，輕笑道，“假以時日，你定能成為無比傑出的劍修……可惜你不懂得收斂鋒芒，盲目挑戰(zhàn)一個你根本無法撼動的對手。”
“誰說我的對手，不可撼動？”
蘇夜側(cè)身半退，手臂蓄力。
劍勢如龍，轉(zhuǎn)瞬即至。
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叮的一聲脆響。
太初劍的劍尖，被神魂劍寬厚劍身格擋。
“當(dāng)著本尊的麵，偷學(xué)我的劍法……這種行為，可是要受到蝕魂銷骨的酷刑。”
“當(dāng)著麵學(xué)，就不能叫偷學(xué)，”蘇夜再度施展術(shù)法，“光明正大的學(xué)，有何不可？”
“死到臨頭了，嘴還是這麼硬。”歐陽誌豎直掌握神魂劍，凝聚劍意，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本尊讓你開開眼，看看何為真正的劍修。”
蘇夜凝神觀瞧，不錯過每個細(xì)節(jié)。
慈悲引魂渡似若裹纏住歐陽誌的蛛網(wǎng)，將他的一舉一動，盡數(shù)傳進(jìn)識海。
寶劍前刺。
手腕旋轉(zhuǎn)，腳步連退，以劍氣凝聚九重護(hù)盾。
澎湃劍意如驚濤駭浪，伴隨迅疾如電的神魂劍，頃刻間將劍氣護(hù)盾碎成細(xì)粉。
森白如雪，在高臺上飄蕩。
“這是本尊數(shù)十年的功力，底子淺薄之人，根本無從模仿。”歐陽誌看到逃出數(shù)丈的蘇夜，不覺有些得意忘形。
話語之間，透露出它所處的年份，以及潛在的實(shí)力。
齊征眼中的畏懼，在歐陽誌殘魂泄露機(jī)密之時，轉(zhuǎn)瞬間散於無形。
若迎迴魔祖聖師，他將永墮魔淵，永世無法迴頭。
生活在恐怖的陰影之下，不知何日身死。
相較於令人看不到希望的未來，更願意擁抱自由和陽光。
蘇夜亦是殺伐果斷之人。
與劍魔的區(qū)別在於，他的劍從不會加於真心幫助他和世人的盟友。
永遠(yuǎn)陽光燦爛，令人如沐春風(fēng)。
不必對他俯首稱臣，可以自由自在地修行認(rèn)定的大道。
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在這密閉的魔教祭壇中，悄然匯聚成形。
轉(zhuǎn)頭看向南蓮，發(fā)現(xiàn)她也在望著他。
兩人相視一笑。
笑容中，不是對彼此的情意，而是對前所未見的未來的憧憬。
他們願意把所有的一切，押給近在咫尺的未來。
高臺之上的歐陽誌殘魂，並未察覺到危險來臨的氣息。
蘇夜輕聲開言：
“體修的一招一式，來自於無限重複的修煉。
唯有捱過枯燥乏味的折磨，挺過衝破極限的苦痛，方能凝聚成無人能擋的劍意。
行過萬裏路，才能走到您今天這個位置。”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歐陽誌看到了勝機(jī)，笑道，“如果你早些擺出這種態(tài)度，本尊或許可以留你一條性命。
我還真想看看，三劍之中，究竟誰的實(shí)力更強(qiáng)。”
“必然是在下。”蘇夜臉上的微笑，依舊淡然如水。
“你已領(lǐng)略到我的劍意，為何還有這般自信？”歐陽誌殘魂，不由提高了警覺。
“因?yàn)椤沂悄愕目诵恰！?br />
話音落，術(shù)法成。
慈悲引魂渡，可執(zhí)一切魂靈。
數(shù)次對話，施加多重禁錮。
如今殘魂剩餘的力量，已不足初現(xiàn)世時的十分之一。
“你……”歐陽誌感受到陡然變得虛弱的力量，眼神變得無比狂躁，“你這個卑賤的螻蟻，竟敢用卑鄙手段，暗中偷襲本尊！”
“晚輩隻說過我是三劍中的劍仙，”蘇夜平聲靜氣，“還有一件事忘了介紹。
與正道人士相比，我有點(diǎn)邪性；與魔道中人相比，我又沒那麼墮落。
不高不低，不好不壞。
這就是我。
這就是劍仙。”
“你這樣的人，放在蕓蕓眾生之中，又與他們有何不同？”
歐陽誌殘魂凝聚劍意。
衣袍獵獵作響，森白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
猶如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
氣勢陡然提升至極限。
縹緲鏡修為，足可碾壓蘇夜。
“小子，你的修行，到此為止了！”歐陽誌殘魂周身縈繞的煞氣，致令平靜潭水，掀起驚濤駭浪。
他已決意，要?dú)⒌籼K夜。
一道黑霧化作滔天劍氣，徑奔蘇夜而來。
大羅火罩從玉葫蘆中飛出，凝聚成火焰圓盾，攔阻毒辣攻擊。
“兩位前輩……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雄渾話語，在祭壇中清晰迴響。
歐陽誌殘魂識海之中，出現(xiàn)兩道強(qiáng)於己身的氣息。
親手培養(yǎng)出的宿體和劍奴，遊過歲月長河，化作索命利刃……
歐陽誌放棄無謂的抵抗，收斂黑霧，一臉桀驁地環(huán)視與之?dāng)硨Φ娜恕?br />
“我身雖死，依舊是唯我獨(dú)尊的劍中惡魔！
而你們，永遠(yuǎn)都是卑賤的螻蟻！”
話音落。
爆體而亡。
潑濺出的潭水，灑在寂靜無聲的高臺。
傾訴著故主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