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說要加入什麼組織。”
對於眼前的麵具男,澤更多的是忌憚。
“唉,你的迴答太讓我傷心了。”
麵具男用非常誇張的動作來表達自己有多麼受傷,可幾秒後他又不演了,從櫃子上取出一瓶威士忌,“要嚐嚐嗎,還是說要來一杯小孩子的牛奶?”
麵具男隨意將布包掃到一旁,布包裏的物品隨著滾動暴露在外。
在空中,除了彌漫的酒味,還增添了一絲血腥的氣息。
看著櫃臺上那顆露出驚愕表情的頭顱,麵具男笑了笑,“鮮血的味道還是那麼迷人,可惜他的血液沾染了汙穢,不然,不然......”
麵具男將酒杯晃了晃,或許是不願摘下麵具,他遲遲沒有喝酒,“喏,你的報酬。”
宛如施舍一般,數十枚貨幣被麵具男丟在地上,散落的到處都是。
“......”
對於麵具男的再次戲弄,澤選擇忍氣吞聲,彎下腰將貨幣一枚枚拾起。
二十枚盧幣,這是之前許諾好的。
“這是?”
才收迴五六枚,澤便發現一個特殊的小圓片。
小圓片的尺寸略大於盧幣,其表麵明顯起伏不平,觸摸起來有些粗糙。在昏暗的天花板燈光下,澤勉強能夠辨認出一個狼頭的形狀。
“哦,一個小玩意,用來表明身份的。”
麵具男似乎並不想過多介紹,將麵具扒開一條縫,小小地喝了一口酒。
“我說了,我不加入你們。”
話雖這樣說,澤也沒有將小圓片丟掉,猶豫片刻又塞進口袋。
“阿伊提斯·奧·福拉澤,古龍內城一位普普通通的居民。看來你殺了他,並沒有考慮後續會如何呢。”
麵具男將頭顱重新放在手裏把玩,“嘖嘖,瞧這小表情,看來死之前還被你好好服侍過呢。”
“所以呢,你要脅迫我加入你們?”
“誒誒,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組織向來是無拘無束的......”停頓片刻,麵具男輕笑一聲,“不過嘛,如果有人帶著滿腔怒火,出重金懸賞,哼哼,你也不想體會每時每刻都在逃亡的滋味吧?”
“你現在跑出去,就是被人唾棄的殺人犯,可你如果打算留下來,或許能成為令人懼怕的殺手。”
看著澤沉思的樣子,麵具男也沒有立即讓他做出選擇,重新拿出兩個杯子,慢悠悠地說,“我這可沒有膽小鬼喝的飲料,要不我施舍你一點尿怎麼樣?”
“......”
見澤不理會自己的侮辱,麵具男聳了聳肩,“喝威士忌代表加入,選擇喝尿......也不會放你離開,自己選吧。”
澤默默地將二十枚盧幣撿完,隨後毫不猶豫地一口氣將酒杯裏的威士忌喝掉。
“咳咳......”
澤的喉嚨像是被烈火般的液體灼燒,臉頰上迅速泛起一片紅暈。他感到一種強烈的眩暈感,仿佛置身於一個旋轉的世界中。
澤的眼睛有些模糊,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而作為導致澤陷入如此窘迫的罪魁禍首,麵具男選擇在一旁看好戲。
對於威士忌的味道,澤感到一種複雜的體驗。
首先是一股濃烈的酒精味道,然後是淡淡的煙熏味和堅果的香氣,這些味道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甜味和淡淡的苦味,同時還有一些辛辣的感覺在口腔中迴蕩。
盡管威士忌的味道讓第一次嚐試喝酒的澤感到有些不適,但他也感到一種新奇和刺激到感覺。拋開最開始被嗆到不談,這次體驗澤感覺還不賴。
“味道怎麼樣。”
“像在喝馬尿!”澤也是硬氣地迴懟了下。
麵具男沒有與澤辯論這件事,坐在櫃臺上將頭顱旋轉,隨意地說,“你現在也是一名獨狼了,給自己起個代號吧,除非你喜歡我叫你小兔崽子。”
澤反問道,“你的代號是什麼?”
麵具男樂了一下,“你隻要知道我是你上一級的接頭人就行了,想要知道我的信息,啊哈,那就把實力提上來吧。”
“那我直接叫你麵具人?”
麵具男用手向背後一探,捏出一個與澤相似但又不同的小圓片,“鄙人不才,區區黃級,又因打理一家小店,姑且稱唿我為黃店長吧。”
現在所處櫃臺旁,光線明亮許多,澤能清晰地看到獨狼勳章的全貌。勳章上雕刻著狼群中的狼王,其茂密的鬃毛彰顯出無盡的威嚴,黃燦燦的眼睛在光的照射下閃爍這刺眼的光芒,而狼嘴處咬著的斷刀,更是為這枚勳章增添了一絲殺戮的氣息。
澤悄悄拿出自己的那枚勳章,那幾撮毛發稀疏得令人不忍直視。如果不與其他勳章相比,它看起來還算不錯,可一旦進行對比,澤開始懷疑自己手中拿著的,是否隻是街頭五銅幣三個的劣質玩具。
摸起來還有些硌手,澤在心中暗暗吐槽。
之後,黃店長又與澤說了一些注意事項,澤既然是自己人了,他也就沒必要再刁難,語氣溫柔了許多。
“以上,差不多就是你應該記住的東西,懸賞會的規矩其實很少,相比其他來說還是很自由的。”
“那麼接下來,我又要做什麼?”
黃店長拍了拍澤的肩膀,“巴塔爾,雖然你成功加入了組織,但組織是不會給你找職務的,畢竟這也是磨礪的一部分。”
“巴塔爾”是澤選擇的代號,關於他為何選擇這個名字,黃店長並沒有過多詢問。
“所以,現在你要自己去找住所,用這點盧幣頑強地活下去,至於最後你能混成什麼樣子,沒人知道。”
有一點黃店長沒有與澤說明,以澤目前的表現,其實沒有資格加入獨狼懸賞會的。即便是最低級別的白色勳章,也要獨自完成五個e級委托。
那為什麼澤可以成為獨狼呢,是阿伊提斯·奧·福拉澤的項上人頭很值錢嗎?不,單純是黃店長作為黃級獨狼,一個月擁有三次招募機會。
測試期一般在一個月左右,最長不超過六個月。有潛力,心性合適,那就可以轉正,擁有一個不太粗糙的獨狼勳章。
澤目前持有的勳章是黃店長仿製的,若被其他獨狼發現這枚粗製濫造的勳章,可能會誤認為澤企圖冒充獨狼的身份,從而選擇消滅他。
“有什麼推薦的地方嗎?”
黃店長托著麵具好好思考了下,“嗯......內城肯定是混不下去的,你可以去外城的孤兒院,聽說待遇還不錯。”
南山孤兒院,澤也聽過這個名字,“吃的連那群孤兒都不如”之類的話重複幾遍,想忘記也很困難吧。
“呃,還有嗎?”
“你那麼挑剔幹嘛,再次一點,就隻剩下街邊乞討的小乞丐了。”
“那好吧,我出了外城後,要怎麼聯係你?”
“外城的戈赫酒館知道吧。”
“不知道。”
“你小子之前就沒好奇過酒的味道,沒去過一次酒館?”
“沒有。”
“噗嗤......真是個乖寶寶啊。也是,如果你之前喝過酒,剛才也不會選擇一口悶了。”
黃店長重重地拍了拍澤的肩膀,“沒事,你可以讓服務員給你來瓶三十年的鮮牛奶。”
澤不滿地將黃店長的手拍掉,“那酒館是你開的?”
“不是。”
“那我找誰表明身份,有沒有暗號什麼的,還是說我把這個拿出來就行了?”
黃店長沒有第一時間迴答,隻掀開一角的麵具,隨後抿了一口酒。盡管動作幅度不大,但足以讓澤瞥見麵具下的真相——那是一個長著濃密胡須的男人,他的左臉上似乎刻有一道顯著的傷疤。
或許這就是他不願意拋頭露麵而選擇戴麵具的原因?澤心想,但他也不確定。
“沒事,你有三天的時間去酒館找到老板,他自然會知道你。”
澤有些沒聽懂黃店長話中的意思,但黃店長已經下達驅逐令,隻好作罷。
打開房門重見天日,刺眼的陽光卻讓澤不得不用手擋住眼睛。
“啊,接下來要想想怎麼出內城了。”
雖然澤不想承認,但阿伊提斯確實是他的親生父親,好像還是一位負責管理土地資源的高級官員,擁有相當大的權力。
現在阿伊提斯已被澤殺死,但他並不了解阿伊提斯是否每天都需要公開露麵,也不確定何時阿伊提斯的死訊會被揭露。
由於澤是阿伊提斯的私生子,他肯定會成為嫌疑人的主要考慮對象。
內城允許殺人嗎,你知道我的背景嗎,你認為自己能夠清除現場的所有痕跡,然後逃脫嗎......
迴想陳陽的一番話,澤還是感到有一絲的冰冷和害怕。
“原來殺個人,還有這麼多門道嗎......”
最開始澤剛抱有殺人的念頭,隻是單純地以為用尖銳的武器把人捅死就可以了,而當真正執行時,他才發現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要使用什麼樣的武器,才能在確保一擊致命的同時便於隱藏?要製造出什麼樣的場合,才能在案發現場沒有目擊者?要采取什麼樣的行動,才能降低目標的警覺?單是殺死阿伊提斯的準備工作,就讓澤頭疼了好一陣子。
原本澤以為殺完人就解脫了,可當他顫抖地將頭顱割下後,卻不知接下來該何去何從,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點燃的蠟燭要把它熄滅嗎?餐桌上好多血啊,還流到地上了,要不要把地給拖一下?要不先去洗個手吧,感覺有些黏糊糊的......
由於是初次殺人,且沒有任何可借鑒的先例,澤感到無所適從,不知道該如何正確應對當前的情況。
澤一直處於恍惚狀態,直到肚子發出咕咕聲,才匆忙地吃了幾塊他沒摻毒的麵包,接著,他用餐布將割下來的頭顱包裹起來,便急忙離開了現場。
“或許我也應該戴個麵具......”
直到事後冷靜下來,澤才懊惱自己居然如此糊塗,不僅沒有清理有關自己的痕跡,還沒有留意自己異樣的舉動是否讓路人印象深刻。
澤的情緒低落,心想,如果有人進入犯罪現場並舉報,他恐怕很快就會成為被通緝的對象。
現在澤最懊悔的就是沒有處理掉在小巷裏不巧偶遇的冒險者,這使得他的處境更加困難。
澤使勁甩了甩頭,將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丟掉,隨後仔細地檢查身體,確保身上沒有一點異味,這才沿著路邊離開。
犯罪現場澤是肯定不會再去了,他隻能祈禱自己離開內城之前沒有被通緝。
此後,澤盡可能選擇偏僻的路段,所幸遇見的幾個行人都行色匆匆,未曾正麵注視他,這讓他的緊張情緒逐漸得以緩解。
花了大概半個小時,澤才來到城門口,隻見四名城衛正圍著一張桌子,無聊地打牌。
眼下無人進出內城,澤打算在旁邊觀望一下,看城衛的盤問是否如表麵那麼懈怠。
兩分鍾後,澤就看見兩個身著仆裝的男子打算出內城。
與往常一樣,一個城衛隻是抬頭說了句什麼,兩人接著在紙上登記信息,就放行了。
“看來是個好機會。”
打定主意後,澤先是有些緊張地搓了搓手,等到心情稍微平複一些,他才邁著順拐的步伐走過去。
“登記一下。”
四名城衛比澤想的還要敷衍,看都沒看他一眼。
就在澤剛握著筆,正在思考要用什麼假名時,一名城衛突然站起並大喊一聲,“好!”
澤被這喊聲嚇得身體猛地一震,誤以為自己即將被捕,手中的筆也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完了,這是他們設計的圈套......
然而,那名站起來的城衛並沒有朝著澤走來,反而狠狠地將手中的牌甩在同伴麵前,囂張地說,“快快快,給錢給錢,一個子都不能少。”
澤把嗓子眼的心髒重新按迴胸膛,將筆撿起放迴原處就離開了。
等到澤確定自己的身影已從城衛的視線中悄然褪去,他便像被釋放的箭矢一般,瞬間爆發出疾風的速度。
澤不在乎前方的道路通向何方,隻是一味地向前衝刺,隻想將距離拉得越遠越好,遇見的行人越少越好,仿佛隻有如此的狂奔,才能將它的不安和緊張甩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