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無言。</p>
藍色袈裟隱有金色流光轉動,當他睜開那一直緊閉的雙眼時,臉上的愁苦蕩然無存,雙眸卍字符印顫動著。</p>
這一刻,和尚所窺見的世界,煥然一新。</p>
“娑婆眾生,不受十惡之苦, 如何得見真實。古烈,你仍在愚癡、貪欲、妄語之惡中掙紮,若為門神,便為神祇,一切苦難便離你而去!</p>
和尚語氣幽幽,像是在規勸後輩。</p>
心中的聲音卻即刻作出迴應:</p>
“師兄, 那是你的道,你連自己都騙, 可見已深陷綺語之惡中。何況, 脫離娑婆世界,便永生永世不受十惡之苦了麼?自欺欺人罷了。我自逃離洞天,遊曆天下,才知連通上界之物,並非隻有聖武道場這一件洞天之寶。師兄,上界,絕非極樂之地,入了上界,亦受十惡之苦,亦受輪迴之苦?缮辖,卻是我等小人萬世追求的蛻凡之地,是無始之地!</p>
和尚童孔空洞,良久, 袈裟流光隱匿, 眼睛重新閉上,</p>
“虛妄之人,便是褪去凡軀,又豈能以太古之身降生上界!</p>
語氣平澹的,彷佛隻是在平靜地陳述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p>
“你認命了,師兄!</p>
隻是任由心中的聲音如何質詢,和尚再無迴應。</p>
*</p>
*</p>
古烈緋色童仁收縮了下,不再望向樓宇,最後送去了一句話:</p>
“或許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張被我親自貼在門上的畫像!</p>
說完,古烈眉頭輕輕皺起,視線一動,看見之前與其對視過的神武道首,竟還在直勾勾瞪著自己。</p>
“哼,區區小人!</p>
古烈斜了陳清焰一眼,身上金光閃耀,被接送走了。</p>
陳清焰見此,隻得收迴視線。</p>
大人們的對話,他聽不真切,但小人之間的對話,不知為何, 他竟聽的一清二楚。</p>
“這上界,莫非就是涅槃聖人所在的世界?壺, 隻是涅槃聖人放置於下界, 養天、地、人三蠱的一件洞天之寶?洞天之寶,等同無上界兵?那鵟,是否也是一件類似的洞天之寶,古烈口中說的其他連通上界之物,應該就是鵟這類門戶了......還有世界樹枝,也是源自上界......隻是,他們怎麼出現在升維前的世界......”</p>
陳清焰抓了抓腦袋兩側頭發,苦惱地思索起來。</p>
“他們以師兄弟互稱,說明古烈曾經是聖武道場的弟子,隻是聖武道場弟子也很慘啊,師妹被抓去煉符寶,師兄差點成為一張畫。這麼看來,所謂聖武道場弟子,不過是上界某個持有洞天之寶勢力所豢養的牲口,把一些有潛力有實力的小人養起來,待有需要時拿來煉符、煉畫,其實就是一種比較稀有的材料吧?”</p>
“古烈既然是聖武道場弟子,那麼《饕餮》很可能就是聖武秘法之一了,餮骨、朵黎告知的信息,不能完全當真,他們估計也是一知半解!</p>
“但所謂聖武秘法,也隻是小人練的東西,很大可能隻是大人們為了獲得特定的材料,而專門投喂的超凡知識。大人們的世界,又是怎樣的呢?真是好奇呀。”......</p>
陳清焰心裏好像有隻貓在撓。</p>
可知道的東西越多,疑惑就越多。</p>
他提煉關鍵詞,默默做著總結。</p>
很快,陳清焰心裏有了決定,他不能成為聖武道場的弟子。</p>
至於古烈為什麼迴來,目的又是什麼,管他呢。</p>
有鵟一個可能連通上界的門戶就已經足夠了。</p>
似聖武道場這種直接被‘大人’關注的地方,他才不願意久居,進不了練功房不說,還會成為水晶球裏的住客,任人觀賞,遲早會被抓去煉符。</p>
正想著,一束金色的光柱投落。</p>
陳清焰再次被送到了廣場上。</p>
對麵,再次出現了五人,各個氣場驚人,顯然是將某種流派練到了極致的存在。</p>
陳清焰心中卻悄然一鬆,不是聖武。</p>
不是聖武就好。</p>
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才是正常。</p>
聖武哪裏有這麼多,哪怕道首之爭,也隻是道首級戰力多而已,實際上聖武這種級別的人物,終究是鳳毛麟角般的稀缺存在,看天賦與悟性,看流派與修習者的契合情況,否則哪怕有壽元丹和朱果兩大奇物輔助,對晉升聖武也未必有多大的幫助。</p>
陳清焰這邊還在慶幸,對麵五人見他獨自一人,默契對視一眼後,已然行動起來。</p>
他們不認識陳清焰,但就算認識,也會毫不猶豫動手。</p>
嗆——</p>
長刀錚鳴。</p>
一人斬出撕裂長空的弧形刀光。</p>
冬冬冬——</p>
大地震顫。</p>
渾身似碳似鐵的精壯男子狂奔起來,每一腳都踩出一個凹坑,跑著跑著,整個身體就發紅發燙了起來。</p>
一人倏地一下躍上高空,五指一張,一張仍掛著血汙的漁網投落,迎風見長,將下方籠罩進去。</p>
還有兩人一人持矛,一人握斧,左右兩側包夾而來。</p>
轉眼,十麵埋伏。</p>
陳清焰一怔,這幾人手持之物,竟然都是異寶。</p>
刀、網、斧、矛。</p>
轟隆。</p>
廣場震動,有稀薄的塵霧蕩起。</p>
陳清焰隻手按住精悍男子的腦袋,盯著跪在坑洞中的鋼鐵身軀,問道:</p>
“你的異寶呢?”</p>
精悍男子額頭流出血水,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個一隻手便壓的自己動彈不得的人,心神震撼。</p>
驀地周圍景色一變。</p>
等精悍男子迴過神來,發現自己被提在了半空,和他一起被提著的,是另一名漁夫似的駝背老頭。</p>
而此時,一張巴掌大的漁網正漂浮在一男子麵前,好似八爪魚蠕動著身軀,隱隱有紅光流轉。</p>
下方,刀光散去。</p>
斧、矛二人撲空,</p>
三者抬起頭,滿臉怒容。</p>
可是很快,那憤怒的表情就轉化為了驚恐。</p>
“聖武!</p>
其中一人低吼。</p>
一股強絕的劍風壓下,狂獵的氣流席卷,廣場被貫出一個巨大的窟窿。</p>
聚在一起的三人頓時被震的飛倒在地,身上傷痕累累,好似被千刀萬剮似的。</p>
“我認輸。”</p>
滿身是血,手持斧頭之人一咬牙,大喊出聲。</p>
已然撲擊而下的陳清焰立馬被一束金色光柱推開。</p>
手中提著的人也消失不見,暗道一聲可惜,輕飄飄落在地上。</p>
這便是聖武與道首之間的差距,哪怕身懷異寶,也無法彌補。</p>
他撿起地上的長刀。</p>
這時,灰色光柱從天而降。</p>
“勝者,神武道首!</p>
“請盡快做出選擇!</p>
“一、奪得對手畢生所學!</p>
“二、朱果三個!</p>
“三、壽元丹三粒。”</p>
“四、隨機獲得一套流派傳承!</p>
“五、異寶一件!</p>
“六、離開。”</p>
與此同時,腦海中也出現了久違的空間提示。</p>
「你已完成考核任務“聖武排名”」</p>
「你的當前排名為:第十二名」</p>
「是否繼續進行狩獵者考核?」</p>
「提示:名次越高,成為狩獵者後獲得獎勵越豐富。」</p>
簡短的四條信息。</p>
陳清焰看完後毫不猶豫選擇了‘否’。</p>
然後,空間再次傳來信息:</p>
「請先離開聖武道場!</p>
陳清焰怔了下,空間居然不是直接把他接走。</p>
當即,陳清焰在灰色光柱籠罩中,選擇了‘六、離開’這個選項。</p>
當他做出決定後,一束金光從天而降,把灰色光柱壓潰,等到金光散去,陳清焰消失在了廣場上。</p>
灰雲之上。</p>
虎眼道首知歲在陳清焰離去的時候,猛然睜開雙眼,心間那團光雲劇烈閃耀起來,一幕幕破碎畫麵浮現,可始終沒有那個人的身影,片刻後,光雲暗澹下來,知歲臉上多出了幾分迷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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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神武道場。</p>
直通天際的金色光柱緩緩散去,強烈的力場餘波依舊彌留在空氣中。</p>
此時,圍在外麵的神武道場各大道首們,方才小心翼翼地湊近。</p>
空蕩的碎石地上,一個男子滿臉煞白地抱著頭,好似在忍受著什麼痛苦。</p>
道首們擔憂地看著,沒有貿然上前。</p>
許久,許久。</p>
男子臉上痛楚消退,他疲憊地看了周圍人一眼,走進院中。</p>
屹豐道首林駿嘴巴一張,“鳴希小......”</p>
“我累了!彼粏〉穆曇魪暮韲抵邪l出。</p>
林駿聽見後立馬閉嘴,其餘道首紛紛止步,站在院外,場麵一時間沉默了起來。</p>
......</p>
此時,屋內。</p>
躺在床榻上的陳清焰閉著眼。</p>
感受著大腦中蚯引似的金色線條正在慢慢消弭,終於鬆了口氣。</p>
“還真是頑強啊!</p>
陳清焰齜牙咧嘴。</p>
這條金色線條,在他選擇離開後,就從降臨的金色光柱中顯現,散發出一種令人迷醉的力量,並且試圖鑽入他的大腦,陳清焰及時發現後,集聚各種力量進行阻擊。</p>
金色線條看模樣和‘聖武’印記的金線一樣,隻是彷佛有生命有智慧似的,但它似乎也沒想到自己能被人看見,愣了一會,等失去金色光柱的支持後,一下就被刀、劍等各種道意層級的力量打散,隻留下一小段勉強擠進腦海,卻已無力為繼,被迅速消除。</p>
與金線的爭鬥,消耗了陳清焰太多精力。</p>
那種令人迷醉的力量,讓他的大腦有些僵硬、呆滯。</p>
“就是這種東西,把那些離開聖武道場的人的記憶抹除的吧。”</p>
陳清焰精神疲憊,很想睡去,可是腦海中來自空間的提示,卻催促著他做出選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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