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李隨風三人消失的方向,長空長老瞇了瞇眼,哼哼道:“我不管你跟那小子有什麼賭約,人,一定要帶迴天雲山!”
話落,一步邁出,運轉周身靈力,向前揮出一掌。
洶湧勁氣飛躥而出,在十丈之外猛地一滯。
陣壁屏障憑空乍現,微微顫動。
僅是一掌,半透明的屏障已有崩裂跡象,蛛網般的裂紋清晰可見。
屏障光芒暴增,反彈之力原路返迴。
麵帶不屑的長空長老抬手向下一甩,將迎麵而來的靈力氣勁輕輕撥開,改變其飛行軌跡,正好擊中飛衝直上的金色光芒。
小鱷魚又一次被壓迴水中。
“真他娘的受夠了!”瘦高老者發飆咆哮:“我堂堂八品巔峰修士,竟被小小一品玩弄於股掌,現在好了,連不知好歹的畜生也敢造次,真是天大的笑話!”
長空長老臉色漲紅,五指如鉤,掌心凝起瘋狂旋轉的氣團,照著前方陣壁屏障就要揮掌拍下。
這時,惹得他暴怒的小鱷魚,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又又又衝出水麵......
長空長老胸口起伏,頓時將矛頭轉向下方。
脫手而出的氣團不僅把小鱷魚轟成了渣,穿體而過的餘勢更是炸的整片赤水潭水幕竄天。
赤色血水一起一落之後,一個個肚皮朝上的巨物浮出水麵。
放眼望去,成百上千,像一艘艘列陣而待的戰船。
長空長老合上雙眼,別過頭去,恨意不減反增,咬牙切齒的呢喃道:“殺孽啊,徒增殺孽,這一年來積攢的功德全沒了!”
聽到此話,一旁的馮讓嘴角多了一抹自嘲笑意,抬頭仰望天穹,輕笑著開口道:“我們這種人真可笑,手上沾著血,卻常常裝做好人去做善事,積功德,消殺孽,哈,可笑可笑,好一個天道。”
“宗主,就別說什麼風涼話了。”長空長老催促道:“還是趕緊把陣破了吧!”
“破陣?”馮讓看著手裏燃燒的長香,笑著搖搖頭,“你信不信破陣之後,我等二十人一個都活不成。”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驟變,皆是心中驚疑,但不懷疑。
包括長空長老在內,無一人覺得這位年輕的宗主是在說笑。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馮讓甩手一巴掌打飛衝上來的小鱷魚,負手而立,遙望遠處解釋道:“此次下山,隱瞞身份一路而來,我自認從未出過紕漏,而知曉我行程者,整個宗門加上師伯你不超過五人,結果呢,那位千千姑娘早在柳家街便已看破我的身份。”
長空長老皺起眉頭,略帶敵意的問道:“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出賣你?”
“師伯,咱能不能先把成見放一放?”馮讓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你也知道,這些年我很少露麵,終日閉關,大事不管,小事不問,我們天雲山上的自己人,認得我的都沒幾個,更別說外人。”
“我好像明白了!”叢興恍然大悟的樣子,思索著說道:“宗主的意思是,單憑外貌,他人不可能認得出你就是我們望月宗宗主!?”
馮讓轉過頭,用眼角餘光向後瞥了眼,滿意點頭,“對,這正是問題關鍵,所以,千千姑娘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可怕,而如今的她,身無修為,很多事難以親力親為,卻隻用了兩天,便查明我的身份,這又說明什麼?”
之所以說‘隻用了兩天’,可不是馮讓的隨意猜測,而是一種切身感受,在柳家街的三天時日裏,他一直想辦法跟在千千左右,買這買那,投其所好,雖說從未遭受拒絕,但最後一天給他的感覺明顯與前兩天有別。
如果說前兩天給千千買東西的時候,她隻是欣然接受,最後一天,給馮讓的感覺直接就是搶。
說話的態度也不一樣,現在迴想起來,那分明就是一種試探。
“她有幫手!”長空長老猛地瞪大眼睛,篤定道:“對,是他,用承劍門佩劍,重創小秦的那位,嘶~此人......”
話語一頓,長空長老又想起了什麼,隨手打爆再次衝出水麵的小鱷魚,不禁納悶道:“說不通啊,你認為此人有本事威脅到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那他何須跟我們兜圈子,直接出手,省去多少麻煩,還有,若是真如你所說,你跟李隨風之間的賭約又算什麼事?”
“不知道。”馮讓坦言道:“可能李隨風同樣蒙在鼓裏,非要硬猜的話,我更偏向於這是千千姑娘的有意而為,所以,立下賭約不僅是賭約,也是我給大家找的臺階退路,不然,當著李隨風的麵道明一切,壞了千千姑娘的好事,恐怕我們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這......”長空長老稍稍思索,忽然嗤笑出聲,輕笑道:“宗主,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不過就是查到你的身份,傷我宗門弟子,憑此下定論,未免有失嚴謹,師伯覺得,你想多了。”
馮讓不作迴應,收起笑容,理了理衣襟,向著空無一物的前方抱拳、躬身,朗聲道:“前輩,有意冒犯,在下難逃其咎,可否給我等一個機會,饒我們一命,今後,望月宗絕不越雷池一步。”
說完,畢恭畢敬的保持著行禮姿勢,屏息凝氣,不敢有任何舉動。
其實,昨天夜裏,當千千講出那句‘敢沾染我的因果’,馮讓便已意識到,這一次整個望月宗算是一腳踏入鬼門關了。
經過一整夜深思熟慮,他決定先硬著頭皮演下去,見機行事,之後將李隨風拉入念境,淺聊片刻,最終有了判斷。
“宗主......”長空長老想說什麼,卻被馮讓一個狠厲的眼神逼退。
老者感覺麵子掛不住,隻好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這時,一道縹緲不定的蒼老嗓音由遠處傳來。
“我家小姐說了,死罪可免,但,小小懲戒不可免。”
聽聞此言,望月宗眾弟子身子一顫,不免心升敬畏,‘敬’的是這位年紀輕輕、從未有緣見過的宗主大人,一切果真如他所言,附近真的有位高人手握眾人生死。
而‘畏’的自然是那說話之人。
馮讓趕緊又下腰半分,鄭重道:“多謝前輩不殺之恩,我馮讓願受懲罰。”
過了良久,不見迴應。
馮讓鬆了口氣,同時心頭又多出一份不安,皺眉呢喃道:“小小懲戒,難道......”
......
落霞山,溪澗小屋前,一個束發高冠,身穿白底水墨錦衣的清秀男子,嘴裏叼著一根甘草,正躺在竹椅上哼著小曲沐浴晨光。
竹椅搖曳,起起落落,小曲難聽,完全不在調上。
冷不丁地,男子跳了起來,狠狠地啐了一口,連帶甘草一並吐出,仰頭望天,掐著腰放聲大罵:“好你個千君墨,這種髒活想到我了,你自己怎麼不去!”
說完,男子瞥了眼蜷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小貓’,歎了口氣,不情願的飛身躍起,化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