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點點，夜色如幕。
無邊大海中，王大猛正盤膝而坐，閉目入定。
水麵風平浪靜，沉穩如鏡，倒映著他的影子，還有背後的漫天星辰。
這裏是他的精神世界。
而此刻，體內的《萬變不定心》神通正飛速運轉。
唰，唰，刷……
王大猛背後，天空偶有流星劃過，又帶動著星鬥，閃爍不停。
一顆，兩顆，三顆……
流星不斷劃過天際，留下道道殘影。
仔細去看，會發現那流星殘影牽連成線，隱隱組成了某種輪廓，繪出某種圖案……那是王大猛的星圖。
諸多星辰匯聚成旋渦，其中隱隱有懸臂，無數細小星座……
原本隻點亮了幾顆大星，而現在，一團黑雲般的東西又將旋渦中心占據，隱隱成型。
眼見大勢已成，卻偏偏有個異樣女聲，憑空響起——
“郎君，僅憑天煞之氣，隻能可得其中；若有先天罡氣調和，以天罡遮掩內魔，方能更上一層樓。”
“不若等些時日……”
女聲話音未落，王大猛已睜開眼。
他眉頭一皺，沒好氣道：
“停，別再出餿主意了。”
“想進宗門罡氣池，就得贏得南北大比……我可不搞偷雞摸狗的事。”
“而且我再強調一次，我從沒想過轉修魔道，是你硬把我坑進來的。”
在略微熟悉後，王大猛現在也算稍微了解一點這個叫“白”的神秘天魔是什麼來由了。
明白她沒想象中那麼神通廣大後，王大猛也稍微放開了些想法，能與之大概交流一下。
隻可惜，在之前那一夜過後……不止王大猛體內有了她的青魘煞氣，這位神秘女魔的體內也多了點他的東西……
所以，兩人的關係是沒法分開了。
“郎君且好好想想，仙魔之分別在何處？”
那女聲也不氣惱，反而循循善誘。
“分別在哪？”
王大猛眉頭一翹：“修魔以後，人都不是人了，那區別可大了去……”
“非也。”
白的聲音清澈明快：“倘若如你所言，修魔是改變人身，那修仙又何嚐不是同樣？”
“從最開始輕身淨氣，洗精伐髓，辟穀開光，魂魄神遊，凝結元嬰……這些又何嚐是人的模樣？”
“說得倒也是……”
王大猛略一琢磨，便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在這片精神世界的大海裏，有什麼想法是瞞不住人的，更何況，這位神秘魔女本就是個擅長探聽人心的家夥。
“仙魔之分別，在於守禮守序，或是放浪形骸。凡是以修真名門自居的，守仁義孝悌之道德，更兼除魔衛道之職責，你可認同？”
“嗯，對。”
“那王大猛，你可曾被凡俗禮法束縛過？又可曾用仁義道德去束縛，裁斷過他人？”
“……沒有。”
“無拘無束，法不禁皆可為，法禁者亦可為……你天生就是魔道的料。”
“……”
無法反駁。
王大猛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但她說最好把宗門的罡氣弄到手，那還是有必要用用功，反正有好處沒壞處嘛。
作為故事的男主角，仙魔雙修那都是基礎，對不對？
但不管怎樣，得安撫好美人師尊，還有幾位紅顏知己的情緒……
“那我說……白……”
“郎君也該叫我娘子。”
“呃……好吧。“
王大猛心想，我甚至沒看清過你樣子，就叫上娘子了，真是有病。
但沒辦法，如今有事相求，就還是逢場作戲一下。
於是他又問：“娘子，我如今身體異狀已被師尊察覺，日後怕是要時不時就監督我，你有什麼辦法替我隱藏這些變化嗎？”
“那是自然，隨我學一道法門即可。”
……
……
如此這般，半年過去。
等王大猛出關時，已是寒冬臘月。
修為從築基三重一躍到了七重，已經算是築基後期。整個人目光炯炯，氣質卻反而黯啞下來，有了些許沉澱。
王大猛走出書房，一時間隻覺得天地明朗，寒風蕭瑟……落霞峰此刻正飄著細雪。
他抬起手，幾片雪花落在手心，並不融化。
隻需略微聚氣，雪花便自行分解成幾瓣，又化為冰晶，凝結成一小粒。
再一散氣，這冰晶也融化碎裂，並連帶水份也蒸幹了。
“不容易啊……竟讓我練成了。”
如此細微入化的手段，算是《萬變不定心》大成的標致了。
要說以往，這上下翻湧不定的力道，隻能勉強控製和幅度，並且運功調整……而現在，王大猛已經近乎隨意控製，並能時不時就來一下“暴擊”了。
“既然出關了，也該先去看看師尊吧……畢竟她說過要我出關後第一個去見她……”
王大猛走下石階，心想著，便又迴顧四周，打量環境變化。
看如今時令，差不多也是冬季剛到。
估摸著此時此刻，南鬥星宗的同門已提前到來，南北大比也即將開始了。而同樣，背地裏的自在盟和一係列魔修等，也在蠢蠢欲動。
以目前築基後期七重的修為，想在南北內門弟子大比中贏下一個名額，也並不難就是了。
“隻是，我那自創的心法《九病二十四苦》，或許師尊會禁止我使用……”
王大猛一邊琢磨著，一邊在園林內走動。
如今適逢冬季，水塘結冰，長廊小亭都覆著一層雪，確實是冬日跡象。
如果是尋常修士，或許會在自家洞府裏布置些陣法結界，來維持四季如春的氣候……可美人師尊簡月沐顯然不屑於做這種事。
春夏秋冬，順其自然便是了。
王大猛一路看著風景，鼻翼不時動幾下。
怎麼總覺得……空氣中有一絲絲熟悉的味道？
而且這股味道，好像一直跟著自己走……
不對勁。
唰。
王大猛突然抬手，輕輕一捉，地麵上便有一樣東西飛起，被他招到手裏。
攤開手心，卻看見那是一隻小蟲子。
這蟲兒棕黃色身軀，乍看像是螞蟻，但肚皮更長更大，看著挺怪。
而那股奇怪的氣味便是從它身上傳來。
“看起來像是……白蟻！？”
王大猛瞪大了眼睛。
他隱隱能察覺到，這小蟲子身上有一股奇特的氣機，與自己氣血隱隱相連，仿佛連接在一起。
於是，王大猛便深吸一口氣，放出神念探查四周。
果不其然。
在師尊的洞府內，周圍一大片區域內，不知有多少白蟻。它們密密麻麻，挖掘隧道小洞，幾乎占據了周邊三尺厚的土壤。
“這……”
王大猛正思索之間，就發現有一股極其弱小的神念，從手心的蟲子身上傳達出來。
「謹遵指命，敬請吩咐。」
——白蟻揮舞著觸須和牙鉗，似乎是在表達這個意思。
啊？
王大猛一時愣了。
這蟲子能聽我指揮？
他心中駭然，猛然聯想到了很多事……於是，便試著運轉神念，操縱周邊大麵積的小蟲。
很快，王大猛便察覺到，周邊土地內的所有白蟻，都聽從調遣，開始向土壤下滲透，挖洞……
我靠。
王大猛心中忐忑，頓時明白了什麼。
這絕對和我的天魔黥印有關！
該不會是……
“請隨意驅策它們無妨，郎君。”
熟悉的少女音從心頭響起，籠罩四周，仿佛不存在，又仿佛無處不在。
“這些都是我們的子嗣……”
“日後，你我必將千秋萬代，兒孫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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