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陵愣神的站著,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此刻的心情,說是心亂如麻也不為過。
尤其是寒淵坐在他的麵前,想到之前他誅殺妖邪時的雷厲手段,和身上那股壓迫感十足的力量,他心裏更是掀起陣陣驚濤駭浪,後背冷汗出了薄薄一層。
不久前自己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沒機(jī)會再遇見那位屢次出手相救的白發(fā)前輩了,可能他的嘴是開過光的,比皇帝的金口玉言還要靈藥,第二天就遇見了那位‘有緣再見’的前輩。
雖然前輩他露出了廬山真麵目,確實是個絕世美人,顏值高的沒有盡頭,但也改變不了他就是那個殺傷力恐怖的白發(fā)前輩的事實!
寒淵見他愣神的看著自己,不緊不慢的提著茶壺添了杯茶,隨即一下一下的用茶蓋敲擊著茶杯,發(fā)出“叮叮”聲,很有效的緩解了二人之間的緊張。
他平淡的看了眼裴玄陵,道:“坐下吧,我不太喜歡別人對我俯視說話。”
“哦!”裴玄陵後知後覺的反應(yīng)過來,連忙扶住桌子坐下來,若是看的仔細(xì),就可以發(fā)現(xiàn),裴玄陵坐下去的手是抖的。
“那個,前前前輩,你,不對,您……”裴玄陵口齒不清的道。
寒淵打斷他,道:“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我不太喜歡別人說話結(jié)巴。”
裴玄陵道:“……”你不喜歡的東西這麼多嗎?
“咳咳!”裴玄陵清了清嗓子,勉強(qiáng)找迴自己的聲音,“前輩,您來這裏是為了除妖麼?”
寒淵挑眉看他,道:“不是除妖就不可以來了?”
裴玄陵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寒淵並未多言,僵硬的轉(zhuǎn)過話題,道:“菩提樹妖下埋著的那些屍體,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裴玄陵搖了搖頭,道:“司君已經(jīng)請人上奏朝廷,正在等候朝廷的指示。”
寒淵道:“我建議你們最好立馬把菩提樹下的屍體解決掉,不然再次滋生,又是一件足以讓你們朝廷頭疼的事。”
裴玄陵道:“前輩的意思是……朝廷並不想鬧大這件事,所以會立即有所行動?”
寒淵點頭:“嗯,沒錯,即使……”
還未等寒淵一句話說完,外麵的大街上就傳來了陣陣整齊的腳步聲,以及盔甲鐵片碰撞的叮當(dāng)聲。
裴玄陵叫來小二,問道:“外麵這是怎麼了?”
小二小心翼翼的往外瞅了眼,壓低聲音道:“客官有所不知,外麵是神武軍的二營軍隊,聽說是貧民窟裏死人太多,今上怕鬧了疫病,就派神武軍的軍爺們?nèi)ヌ幚恚吘巩?dāng)兵的比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身體強(qiáng)壯些,不容易染上病!”
隨即,小二唏噓不已的歎道:“嗨,這是死了多少人啊?竟然出動了神武軍一個營。”
樓千不是兩天前才找人往上麵遞折子嗎?按理說要好幾天才能有結(jié)果,怎麼這麼快就有所行動了!?
再者,疫病就是個用來美化的措辭,朝廷不想讓人知道貧民窟裏有妖邪作祟,從而引起帝都裏上萬百姓的恐慌。
寒淵嗤笑一聲,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道:“我都說了,朝廷很快會有所行動,沒想到會這麼快,還真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總覺得他這句話有點怪意?
頓了頓,寒淵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操之過急也不是件好事,上千具屍體埋在菩提樹下,戾氣滋生嚴(yán)重,若非禦靈師,普通人隨意靠近鬧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難道是他們小瞧了那個幻陣?可那幻陣不是被寒淵給輕輕鬆鬆的破開了嗎?按道理說幻陣陣眼一破,不論再怎麼強(qiáng)大的陣法,就像是被拆了支撐的脊梁,不垮那是不可能的。
寒淵似乎是看出了他心裏的疑惑,冷笑一聲,像是在嘲諷他的天真無邪,道:“你想的也太過簡單了,我破開的是幻陣沒錯,但那也僅僅隻是整個貧民窟幻陣的陣眼另一個陣法就擺在眼前,你們難道那天沒發(fā)現(xiàn)?”
另一個陣法?難道除幻陣以外,還有另一個陣法在運(yùn)行嗎?就在眼前,可是那天他們並沒有看到?
不對,沒有看到並不代表沒有,或許布陣的人根本不想讓他們輕易的看見,讓他們單單隻看見幻陣,以為隻有幻陣,從而用來掩蓋其他的陣法。
那天寒淵破開幻陣陣眼,許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幻陣之下還疊加了一層陣法,隻是礙於此陣法輕易破開後患無窮,索性就先擱置一段時間,等他老人家什麼時候心情好了再迴去破開此陣。
思即此,裴玄陵背上驚出了一層冷汗!不可置信的看向寒淵。
見他看向自己的,寒淵知他想明白了其中厲害,道:“嗯,你的理解能力很不錯,想清楚了?”
裴玄陵頭上青筋一跳,道:“您的……”
“小裴!!”
話沒說完,樓下突然傳來了陳珀的聲音。
裴玄陵急急轉(zhuǎn)頭,就看見陳珀、魏子青和龍湛都來了,正站在樓下望著他,三人神色都肅穆無比。
裴玄陵道:“子青,陳珀?你們來這裏幹什麼?”
陳珀道:“來找你!皇上下旨讓我們白鹿司的人跟著神武軍去貧民窟,司君已經(jīng)先走了,你趕緊下來和我們一道走!”
裴玄陵轉(zhuǎn)頭看了眼端坐的寒淵,知道他還有話沒說完,轉(zhuǎn)頭朝樓下的三人喊道:“你們先走,我立馬趕上來!”
“好!那你趕緊!”
說罷,三人急急出了茶樓,跟上神武軍往貧民窟去了。
裴玄陵轉(zhuǎn)頭看向寒淵,問道:“前輩,可有兩全的法子鎮(zhèn)壓那些屍體,防止戾氣滋生危害普通人?”
貿(mào)然處理那些屍體,可能會造成意想不到的事情!
但除幻陣以外的另一個陣法,可能就是用來鎮(zhèn)壓某種東西的,至於為何會被幻陣遮蓋住,可能去了才知道。
寒淵放下茶杯,道:“有是有,我可以給你一道符文,用來度化怨靈,不過要看你的修為夠不夠高,達(dá)不達(dá)得到使用它的界線。”
裴玄陵道:“要達(dá)到什麼程度?”
寒淵道:“四重修為。”
裴玄陵登時一愣,四重修為?可他才二重修為,隻達(dá)到了一半,如何用得了這張符咒?
況且,整個白鹿司裏,修為最高的也才三重,四重修為的符咒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咬咬牙,裴玄陵道:“給我吧。”
寒淵抬眼看他,鄭重聲明道:“可我看你隻有二重修為,如何用得了這四重修為的符咒?越階使用符咒,對你身體的反噬可不是鬧著玩的,你確定還要?”
裴玄陵道:“無事,我可以奮力一試。”
未多言,寒淵伸手指蘸了蘸杯子裏的茶水,在空中龍飛鳳舞的畫了一個符咒,對裴玄陵道:“伸手。”
“?”裴玄陵頭上頂了個問號,但還是依言伸出右手。
隻見寒淵手指輕輕一揮,空中的藍(lán)色符咒就打入了裴玄陵的手掌心。
裴玄陵隻覺得手心一冷,低頭一看,手心上印上了寒淵方才畫的那道符文,他道:“這?”
寒淵將杯子裏的茶水倒掉,重新倒了茶水倒了一杯茶,道:“用的時候手心中凝聚法力,符咒就會彈出,打出即可。”
裴玄陵道:“多謝前輩,晚輩知道了。”
說罷,轉(zhuǎn)身疾步就要離去。
寒淵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事情若是解決不了,你可以來這裏找我,我在這裏等你。”
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裴玄陵心裏頓時一疼,眉頭一皺,道可一聲“多謝!”後,就下樓跟著神武軍往貧民窟疾行而去。
望著消失在茶樓門口的背影,寒淵藍(lán)色的眼眸中冰冷的神色意味不明。
等到裴玄陵來到貧民窟菩提樹下的那片空地時,神武軍已經(jīng)開始挖掘暗土下麵的屍體,一具具屍體從坑中挖出,要麼斷肢斷腿,要麼血水淋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等等!停下!”裴玄陵放開嗓門大喊道,“停下,全部都停下!”
經(jīng)他這麼一喊,正在挖屍體的神武軍人手上都是一頓,奇怪的看著他。
迎麵一個穿著盔甲的軍人走來,看身著打扮,品階不低,應(yīng)該是神武軍二營的統(tǒng)領(lǐng)王崖。
他騎著高頭大馬來到裴玄陵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裴玄陵,眼中的傲慢之氣不加掩飾,語氣輕浮的道:“小子,你為什麼喊停!你可知神武軍是奉皇上的旨意在此辦事,要是耽誤了辦事的效率,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你擔(dān)當(dāng)?shù)闷瘘N!?”
忽略了他語氣的不善,裴玄陵道:“這位統(tǒng)領(lǐng),在下並非是有意耽誤各位辦事,而是這坑中屍體兇險未知,可能還有其他兇惡的妖邪或是法術(shù)微被根除,神武軍這般貿(mào)然處理,後果不堪設(shè)想!”
王崖嗤笑一聲,對他說的話完全不相信,嘲諷道:“妖邪?這青天白日的你居然跟我說會有妖邪作祟?可笑至極!如今天下太平,我人族力壓群雄,就算有妖邪作祟,那也要躲遠(yuǎn)遠(yuǎn)的,妖邪算什麼東西?陰溝裏不堪入目的骯髒老鼠罷了,有什麼資格跟我們?nèi)俗弭Y!?”
說罷,王崖又轉(zhuǎn)頭朝身後的神武軍喊道:“兄弟們!你們相信這鬼地方有妖邪會傷的了我們麼!?”
本來被命令來挖屍體,他們就心裏不痛快,覺得皇上是大材小用,辱沒了神武軍的價值,此刻王崖他這麼一喊,身後的神武軍眾人心裏也不舒服,都紛紛附和。
“不信!”
“不信,他們白鹿司的人故意恐嚇我們,是想單獨(dú)向皇上邀功!我們不聽他們的!”
“就是啊!自己辦事不行,就在這裏胡言亂語!誰信你們的鬼話!”
“白鹿司?我看就是一幫混水摸魚的礙事人,不想辦事就趕緊滾出去!別妨礙我們!”
“滾出去!”
“滾出去!快滾出去!”
四下難聽的話此起彼伏,接連不斷的在白鹿司眾人的耳邊響起,難聽的讓白鹿司眾人紛紛皺眉,心裏不爽的看著眼前這幫神武軍。
裴玄陵緊握拳頭,看起來很想撲上去揍一頓王崖的衝動,但看到樓千和其他人也在,樓千暗自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思量過後,裴玄陵隻能把這口氣往肚子裏咽,樓千好不容易能在皇上麵前展露一點頭角,他不能落了樓千的麵子,讓人難堪,所以隻能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