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珀蘊意深厚的點了點頭,隨即起身朝李明貴行禮:“打擾多時,還望李老爺見諒,令郎的……骨灰,現(xiàn)如今存在鎮(zhèn)府司,李老爺可去認領(lǐng)。”
在樓千下令焚燒掉所有屍體時,曾留心過一些衣著華貴的屍體,將屍體分為兩類,特此讓人來認領(lǐng)屍體後才焚燒。
現(xiàn)如今大半屍體已經(jīng)認領(lǐng)完,尤其是衣著華貴的屍體,基本上已經(jīng)認領(lǐng)完畢,除了那具帶著玉佩的屍體未被認領(lǐng),想來就是李雲(yún)。
李明貴聽到‘骨灰’兒字,差點一口氣背過去,虧得旁邊的仆從扶了一把,這才沒真的昏過去。
他一張臉上已是淚流滿麵,雙目赤紅,聲音也是顫抖不止:“有勞二位靈師前來告訴老夫,還請白鹿司各位靈師,盡早除去此妖邪,讓我兒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說罷,他朝裴玄陵和陳珀行了一個彎腰大禮,陳珀趕緊上去扶了一把,心驚膽顫的道:“李老爺不必行如此大禮,就算李老爺不說,除妖驅(qū)邪是我們禦靈師的指責,定會全力除去此妖,還百姓一個安寧。”
李明貴強忍著眼中直打轉(zhuǎn)的眼淚,道:“那就有勞各位靈師了。”
陳珀點頭,給了裴玄陵一個眼神,後者會意,跟著他一起離開了李府。
走在大街上,人流來往密集,來迴的百姓有說有笑,也都各自忙著手裏的事情,絲毫不知危機何時將近。
裴玄陵道:“你問李雲(yún)經(jīng)商的路線,是心裏有結(jié)果?”
陳珀搖了搖頭,道:“沒有,我此刻還無法從中推斷出有價值的線索。”
裴玄陵:“…………”那你問這個有毛用?
陳珀有點苦中作樂的道:“不過問了總歸是沒什麼壞處,之前現(xiàn)在我們清楚了,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是李家大少爺!”
裴玄陵毫不留情,直接一盆冷水給他潑清醒:“省省吧你,知道了這屍體的身份又能如何?還不是照樣沒線索?那屍體都焚燒成灰了,難不成你還能從骨灰看出蹊蹺?”
不過說來也奇怪,寒淵送這枚玉佩來時,擺明了就是佛手獻花,讓他們自己摸著石頭自己過河,也不知是他給的提示不夠明確,還是他們幾個人找錯了方向,河過了一半,就又卡在了原地。
剜心案事態(tài)嚴重,不抓緊時間把幕後殺人的妖邪抓出來,就意味著會接著死人,直到這洛安城裏死的一個人都不剩,這妖物恐怕才會停手。
火燒眉毛裴玄陵是體會到了,要怎麼降火去燥,現(xiàn)在線索再次中斷,他們還真每個注意,隻能幹站在人流裏,不知如何是好。
陳珀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兀自的用扇子敲了敲額頭,道:“目前看來,我們的線索似乎又斷了,也不知道司君他們那裏查的如何了,能不能再找到點蛛絲馬跡。”
正當裴玄陵開口想說下一句話時,眼見突然閃過一抹白!
他倏的轉(zhuǎn)頭,正好看見一頭白發(fā)的藍衣男子,步子緩慢的走進一家茶樓。
不知不覺間,他們居然走到了東街上,正好就停在他初見那個人的茶樓門前。
望著那邁入茶樓的身影,裴玄陵心裏突然間想到了一個辦法,二話不說,拽著還在想對策的陳珀就往茶樓跑。
陳珀猝不及防被他拽的一個踉蹌,道:“欸欸!小裴你要拽我去哪?”
裴玄陵死拽著不放手,不容置喙的道:“廢話少說,趕緊跟我來!”
聽他這不容置喙的語氣,一臉懵的陳珀就被他這樣生拉硬拽的帶進了茶樓。
踏進茶樓,裴玄陵就直奔櫃臺而去。
櫃臺前,依舊是那個純樸老實的掌櫃,一隻泛皺的手正在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一隻手捏著毛筆,在賬簿上勾勾畫畫。
掌櫃旁邊的負責看賬簿的夥計,仍是上次他來茶樓時,負責招待他的那個夥計。
看到裴玄陵走過來,那夥計熱絡(luò)的迎上來,樂嗬嗬的道:“喲,小郎君來我們茶樓了?還帶了個朋友。”
裴玄陵道:“嗯,這次辦事路過,順道進來找個人。”
夥計把帕子往肩膀上一搭,笑容不減的道:“小郎君要找誰啊?”
裴玄陵道:“一個名叫寒淵的人,一頭白發(fā),一身藍衣,長的……很俊美。”
簡單的形容下來,夥計頓時了然,指了指二樓的一個挨著圍欄處的位子,道:“小郎君要找的就是那位郎君吧?那位郎君都來了好半天了,叫啥名兒我不知道,但聽小郎君的形容,隻有那為郎君附和你的描述。”
那個人坐的角度,抬頭望去隻能看見一個藍色的背影,以及那人一頭銀發(fā),雖未看清麵目,但光憑那冰冷冷的背影,裴玄陵就直接斷定,那是寒淵無疑。
“多謝了,哦對了,請送一壺碧螺春到那個位置。”吩咐完,裴玄陵領(lǐng)著陳珀就上了二樓。
轉(zhuǎn)過一個拐角,來到了那個位子。
邊走,陳珀低聲問道:“小裴,查案要緊,你居然還有心思喝茶!?”
喝口茶能喝出線索來麼?
裴玄陵道:“我來這茶樓不僅僅是為了喝茶。”
陳珀道:“那你來幹什麼?”
話音剛落,下麵的戲臺上就開始敲鑼打鼓,穿著各色戲服的花旦開始舞動起手中的花槍,嘴裏念念有詞的唱了起來。
下麵捧場的人不在少數(shù),恰好那花旦戲唱到了一個高潮部分,個個都鼓掌叫好,場麵一時間熱鬧非凡。
陳珀嘴角抽了抽,道:“你不會是來找人喝茶聽戲的吧!?”
不要命了這是,剜心案要是查不出來,他們可都是要掉腦袋的啊,裴玄陵居然還有心思來喝茶聽戲!?
死到臨頭了還要風流痛快一把,遙是他陳珀也拿不出這副心態(tài)啊!!
裴玄陵見他一副慘兮兮的表情,一巴掌拍在了陳珀肩膀上,笑罵道:“想什麼呢!?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隻會死到臨頭還不溫不火的人?我可不是單純來喝茶的,是來案子找線索的。”
陳珀麵無表情的看他,道:“你逗我玩呢?茶樓裏能找出什麼線索?”
裴玄陵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如果真的能呢?”
陳珀扇子“唰”的一開,露出個自信滿滿的神色,信誓旦旦的道:“你要是真能找出來,我牛飲三壺苦丁茶!”
裴玄陵道:“那好啊,我要是沒找到線索,迴去我給陳哥賣上好的花雕酒!”
一聽賭贏了就有酒喝,而且還是上好的花雕,陳珀眼睛一亮,道:“一言為定!”
裴玄陵語氣篤定的道:“一言為定。”
直到裴玄陵帶著他來到之前夥計指的那個位置,陳珀問道:“小裴,你說找線索,怎麼找?”
裴玄陵道:“問不就得了?”
陳珀疑惑不已:“啊?問?找誰問?”
裴玄陵笑了笑,下巴一揚,指了指那個位子上,坐著的一個藍衣銀發(fā)人,道:“那不就是我們要問的人嗎?”
“他?他誰啊?我們認識他嗎?”陳珀滿頭霧水的道。
他認識的的人裏,好像壓根就沒這號人吧?裴玄陵剛來帝都不久,認識的人想來也不多,除了白鹿司的幾個兄弟,和幫過他的司瑉,按道理說沒認識的人了啊?
裴玄陵何時認識了這麼一個陌生的人?
“愣著幹什麼?”裴玄陵看他,“和我過去見見這位前輩,他之前可是幫了我們不小的忙。”
說罷,就往那個位子走去,陳珀猶豫了一會兒,也走了過去。
看著裴玄陵來到那個白發(fā)人麵前,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前輩,別來無恙。”
清冷悅耳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嗯,彼此彼此。”
懷揣著好奇心的陳珀,此時才看清了這個人的樣貌。
藍衣白發(fā),容顏俊美無雙,周身散發(fā)出冷冽的氣息,告誡生人勿近,一雙湛藍眸子深沉如冰,遙是陳珀見過的美人如雲(yún),此時這人的容顏,直接超出了他語言形容的範圍。
隻是那些美人是不具有殺傷力,單純的就隻是長的好看,而麵前這位,身上的寒冷與殺伐氣尤其重,給人一種他的俊美是建立在殺伐之上,染血冰冷無情的的感覺。
說話間,寒淵藍色眸子不經(jīng)意掃到他身上,讓他頓時感到寒冷!
“他是你朋友?”收迴目光,寒淵端起茶杯,語氣淡漠的道。
一來二去,裴玄陵也不懼怕他,不客氣的就坐在他對麵,道:“對啊,白鹿司的人員之一,叫陳珀……陳珀,這就是上次我跟你們說過,贈我符咒的前輩,叫……”
寒淵幹脆利落的打斷他,道:“寒淵。”
許是熟知寒淵的脾性,裴玄陵被他打斷,心裏也不氣惱,道:“嗯,這是前輩的名字。”
陳珀隨即反應(yīng)過來,朝寒淵躬身一禮,道:“白鹿司陳珀,見過前輩。”
說話間,寒淵的目光有平淡的轉(zhuǎn)到了他的身上,看似平淡如水的眼神,卻讓陳珀手心冒汗。
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此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強者,淩駕於眾禦靈師之上的強者。
寒淵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恐懼,很適宜的收迴目光,但他的下一句話卻讓陳珀差點跪地上。
他聲音清冷悅耳,給人一種冷徹心扉的感覺,而此刻卻讓陳珀感到了冰冷刺骨,恍如冰天雪地:“身如柳絮隨風飄,心如浮萍似水流。雲(yún)城溪河的柳絮此時以枯敗,明年再迴春,不知故人有沒有機會迴去看看。”
陳珀瞳孔收縮,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寒淵,對上了那雙藍眸,聲音微微顫抖:“你……你……”
奈何他“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反倒是裴玄陵見他神色有異,道:“陳哥,怎麼了?”
陳珀深吸一口氣,將目光從寒淵身上移開,恢複平靜的道:“無事,我隻是覺得寒前輩有些眼熟。”
寒淵白皙修長的玉手端著茶杯,優(yōu)雅從容的喝了口茶,對陳珀的說法不置可否。
裴玄陵道:“前輩,我們這次前來,是想問你一些事,一些關(guān)於剜心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