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音,裴玄陵緩緩睜開眼,瞬間愣在原地。
一個藍衣白發男子不知何時,擋在了他的麵前,像一堵人牆,來勢洶洶的風刃剎住腳步,通通被他擋在了麵前,不得近身半步。
來人冰藍色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一身藍色的衣袍無風自動,冷漠的臉龐上露出一種漫不經心的成熟,白雪不時的落在他的白發上,如此的美麗,竟不能用語言去形容。
此人正是寒淵無疑。
裴玄陵靠在樹幹上,把卡在胸口落不下的那一口氣給辛苦的吐了出來,有氣無力的道:“前輩,你要是再不出來,你再見到我,就是來年的清明節了!”
寒淵目不轉睛的直視前方,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道:“哼!你也就這點能耐,對付一個傀儡人偶都能被打吐血,真是出息!”
許是方才胸口受了兩掌,傷到了肺腑的緣故,裴玄陵此時每吸一口起,每說一句話,心髒和肺都生疼:“我要是有能耐,還至於是個修為停滯不前的二重禦靈師嗎?”
他要是足夠強大,就不至於被打的吐血,狼狽得比泥地裏爬出來還要狼狽,早就一揮手擊殺這鬼東西了。
寒淵道:“確實,一個修為低微的禦靈師,能有什麼能耐,能不被立刻打死就已經是命大了。”
裴玄陵氣結,認命般點頭,道:“是是是,我就是個修為低微的禦靈師,比不上你們這些絕世大能,還請前輩大人有大量,出手救救我這條命,我……”
“閉嘴!”,寒淵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眼中那種帶刺的冰冷,讓裴玄陵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閉了嘴。
算了算了,人家能來救自己就已經跟仁慈了,自己要是嘴欠把人氣走了,最後受苦的還是自己,還是少說為妙。
見裴玄陵乖乖閉嘴了,寒淵皺起的眉頭這才鬆開。
在他看來,這小鬼有時候確實是嘴欠,他又不怎麼比懟人,確實是有些吃虧。
“傀儡術?有意思!”寒淵冷聲一笑,周身寒冷的威壓充斥全身,鬆樹林中氣氛一時間如同霜寒千年,冷的四周的樹枝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連傀儡手指都被冰晶附上。
傀儡嘶吼一聲,身形鬼魅般的衝寒淵襲來,速度快的肉眼看不到,寒淵八風不動的站在原地,眼眸稍稍一瞟,充一個方向伸出手一抓,原本速度快的隻剩殘影的傀儡,被他這麼輕輕一抓,頓時被扼住脖子。
下一刻他手腕看似漫不經心的一用力,被扼住脖子的傀儡像斷線風箏般被甩飛了出去,像之前傀儡把裴玄陵打飛一般,重重的撞在了鬆樹上。
被他撞上的鬆樹瞬間攔腰斷成兩截,淒慘的倒在雪地裏。
裴玄陵驚呆的看著,看似輕輕的一甩,竟然生生把一棵樹給撞折了!
倒下的傀儡脖頸處發出咯咯聲,看樣子似乎是被摔斷了脖子,爬起來的額時候,整個腦袋都是像個掛在脖子上,頭抬不起來,看起來怪滲人的!
那傀儡似乎是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伸出雙手保住腦袋,往兩邊一扭,原本掛著的腦袋重新安在脖子上。
即便是看了好幾次的傀儡斷肢再生,現在再看到,裴玄陵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然而,傀儡還未下一步動作就被橫空飛來的四根冰刺牢牢的釘在了雪地上,下一刻,遠在十丈開外的寒淵突然出現,一腳踩踩在了掙紮不斷的傀儡頭上。
隔得遠,裴玄陵似乎聽到了傀儡下巴被踩脫臼的聲音。
掙紮的傀儡被他踩在腳下動彈不得,四肢皆被冰刺穿過釘住,黑色鬥篷下是一張骷髏頭,由於被踩地側著腦袋,又恰好是對著裴玄陵,一雙黑漆漆的窟窿眼像是在盯著靠在屬下的裴玄陵。
裴玄陵被看的頭皮發麻,看了看寒淵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又看了看那駭人的骷髏頭,得出一個結論。
同為傀儡人偶,這差距簡直就是天差地別,這老鬼雖然冷的讓人發指,說話也讓人像吞了彈丸似的,梗得你心口生疼,但一張臉至少讓人看了養眼。不像這黑衣傀儡,卻難看的讓人想把去年的年夜飯給吐出來,怪不得這家夥身後的操控著要給他披一身鬥篷,恐怕也是受不了這恐怖如斯的長相。
其實隻要傀儡人偶的創造者心靈手巧,不是個天生手殘,做出來的傀儡人偶也不會太難看,但雪姬做的這傀儡人偶……
抱歉,隻要不是眼瞎的人,都可以看出來這傀儡人偶的製作者是個手比較笨的手殘黨。
那邊,寒淵踩著地上的傀儡人偶,腳下的傀儡人偶越是掙紮,他腳上踩的越是用力,幾個力道下來,傀儡骷髏頭都要被他踩扁了。
他冰冷的臉上寫著不削,慢悠悠的道:“製作你的人的確是個高手,但這傀儡術本座可是開山祖師,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說罷,他腳上一用力,傀儡的骷髏頭發出“哢擦”聲,緊接著“嘭”的被踩碎成了碎片,隨著他的動作,傀儡人偶開始停止掙紮,最後徹底靜止。
他抬腳後,地上無頭傀儡殘體頃刻間化作冰晶散落在雪地上。
寒淵不削看一眼,轉身瞬間出現在了裴玄陵麵前:“能被一個傀儡打的遍體鱗傷,你這麼無能,可曾見過豆腐?”
不知他為何要提到豆腐,裴玄陵愣愣的點了點頭。
寒淵道:“帝都的豆腐便宜,去買一塊豆腐撞死算了。”
裴玄陵臉色一黑道:“……”老鬼,你這是報複!
歸劍入鞘,踏雪劍此時卸下斬妖除魔的作用,成了裴玄陵用來支撐身體的拐杖。
不小心扯到傷口,裴玄陵疼的齜牙咧嘴,嘶嘶抽氣,道:“前輩,不帶這麼語言攻擊的,我可沒怎麼得罪過您老人家。”
寒淵道:“是嗎?”
一看到寒淵那張不嚴茍笑的冷臉,裴玄陵嗓子裏的話又吞了迴去,認輸的道:“行行行,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沒話說。”
這老鬼他是有一萬個能耐也惹不起,就算有時候自己逞嘴舌之快能讓其說不出話來,但隻要一有機會,這老鬼就會想方設法的報複迴來,氣地他心肌梗塞。
寒淵冷哼一聲,抬手向他丟了一樣東西,裴玄陵抬手一接,發現盡然是個裝藥丸的青玉小瓷瓶,裏麵裝滿了藥丸。
“這是?”裴玄陵疑惑的看向寒淵。
寒淵道:“這是冰魄花製成的冰魄丸,為了防止你每次受傷被打殘,本座送你一瓶。”
裴玄陵嘴角抽了抽,道:“我可謝謝您嘞。”
冰魄花製成的藥丸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效用,這麼拿來給他當普通傷藥使,寒淵還真是看地夠開的。
雖然那語氣跟施舍一般,讓人聽了難免心中冒火,可裴玄陵一迴生二迴熟,他都被寒淵這慣態語氣弄得沒啥反應了,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不要白不要,況且還是世人求不來的冰魄花藥丸,傻子才不收下!
“前輩,是不是浮霜把你給召喚來的?”裴玄陵問道。
他受傷的時候,血滴在了浮霜的劍身上,導致浮霜一閃一閃的,當時還抱怨浮霜不能把寒淵叫過來救場,豈料下一秒人就真的出現了。
寒淵道:“浮霜有靈,冰珠在你體內讓你的血裏有冰族的氣息,你的血滴落在劍身上,我自然感受得到,再說我是這把劍的鑄造者,它能感受到我很正常。”
怪不得,這短劍雖然被寒淵很隨意的送給了自己,名義上自己是主人,但寒淵身後的主人是這把劍的鑄造者,是比他還要更上層次的主人。
兩兩相遇時,自然也就擇木而棲,偏向自己的鑄造者。
然而觸發浮霜短劍示警召喚來主子,還是他身體裏的血。
讓他不得不好奇的是,這顆冰珠為什麼能融入他體內,就算是寄宿在他體內,卻也不至於就改變了他身體的狀況吧?
“後天夜晚子時陰氣重,紅月臨空,是煉魔的好時機,此次雪姬刺殺不成,必定會布下天羅地網,不惜一切代價的把你們絞殺,勸你們小心為妙。”寒淵道。
裴玄陵挑眉道:“……我知道。”
刺殺不成,雪姬想來也不會在犯蠢,三番四次浪費力氣來對付他們,而且一個一個的對付,也沒那麼多功夫,
嗯!等等!
“前輩,你這是特意告訴我們雪姬按耐不住要動手了?”裴玄陵道。
寒淵道:“不然呢?雪姬煉魔準備了這麼久,若是不再這個紅月子夜之交煉魔,下一次紅月出現,恐怕就要等到一兩百年以後了,這麼好的機會她豈會錯過?”
裴玄陵道:“而恰好我們走成了她的擋路石,所以……”
寒淵道:“她會不惜代價的殺死破壞禁術的人,其中就包括你們白鹿司,所以算你們小心些。”
確實要小心,斷人修煉之路猶如挖人祖墳,雖然修的是禁術,但就憑白鹿司這種弄法,雪姬耐心可能早就沒了。
裴玄陵忽然間想起了一個問題:“前輩,雪姬煉魔的地方在哪?天時地利總該要有吧?”
不然隨便找個地方煉魔,是不是太不給禁術麵子了?
寒淵皺眉道:“自己想。”
什麼事都要靠他指明方向,那白鹿司還留著有毛用?趁早解散得了。
裴玄陵幹笑一聲,道:“我要是知道,問你幹什麼?”
寒淵道:“迴去問你們白鹿司裏的那個魏子青,他知道。”
說罷,轉身瀟灑就走,絲毫不給裴玄陵一點反應的機會。
又是魏子青?為什麼一說到煉魔禁術,不是扯到雪姬就是扯到毫不相幹魏子青?魏子青又不是雪姬本人,雪姬想什麼他又不知道,能知道煉魔的地方在哪裏嗎?
“唉唉唉!前輩,我還有事……”
話音未落,麵前的風雪散去,哪裏還有寒淵的人影,隻有白茫茫的血花漫天飛舞。
“這老鬼說話老是隻說一半,可惡!”裴玄陵暗暗罵了句。
倒了顆冰魄丸吞下去,之前的傷口迅速愈合,丹田的靈力也恢複了不少。
隻是這一身被血染的紅白斑駁的衣服,怎麼看都很紮眼,更紮眼的是他還要穿著這身衣服迴白鹿司。
一路上被異樣眼光瞧的滋味別提了,弄得裴玄陵像個剛從屍堆裏爬出來的死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