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迴綠洲,剛進城門,黑氣狀的邪祟迎麵撲來。
裴玄陵拔劍,恢宏泛冷的劍光斬碎撲過來的邪祟。
斬殺的邪祟化散的一瞬,哭嚎聲尖叫聲夾雜著一些刺耳的其他聲音,在幾人耳邊響起。
兩人這邊殺得手不留閑,寒淵那邊卻閑的不能再閑,從他們被黑氣圍攻開始,他就一直站著沒動,像個無事人一樣在旁邊看著。
主要是他周身散發出寒氣肅殺之意分明,擺明了就是一副“想死就放馬過來,本尊成全你們”的煞神架勢。
邪祟雖然蠢,但眉毛底下的兩個窟窿不是拿來透氣的,自然是知道什麼叫柿子要撿軟的捏,索性就圍著裴玄陵和龍湛打轉。
倒是寒淵周身十步內,無一點黑氣敢竄上去找死。
正在跟邪祟較勁的兩人表示不能理解:“……”
咋感覺他倆一進來就是招黑體呢?邪祟都圍著他倆轉悠,這是獨屬於他倆的“偏愛”嗎?
這種“偏愛”他們一點都不想要好嗎?誰要誰拿去!
兩人也不跟黑氣硬杠,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跑過去躲在寒淵身後,活像個打不贏就收手迴窩的鬆鼠。
果不其然,邪祟見他們躲到了寒淵身後,礙於駭人的威懾力,躊躇著不敢往前了。
開玩笑,有誅邪避退的人在這,他們瘋了才會去給黑氣送人頭。
寒淵無語的瞥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的兩個家夥,目光落在龍湛腳邊,道:“撿你腳邊的石子給我。”
“哈?”龍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滿臉疑惑,見寒淵那臉色擺明了不想說第二遍,他立馬彎腰撿起腳邊石子,老老實實的遞過去:“前輩,給。”
寒淵沒有接,而是示意他扔向空中。
龍湛依言照做,揚臂將石子扔向空中。他的臂力非常,扔出去的石子飛了七八丈高。
見石子飛的高度可以了,寒淵“啪”的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飛出去的石子瞬間被寒冰凍住,緊接著寒冰越結越大,下一刻,一條寒冰結成的蛇抬起巨大的頭顱,嘴裏嘶嘶吐著冰結成的信子,寒氣逼人,在空中騰雲駕霧。
雖然之前就和這條冰蛇打過照麵,知道是寒淵弄出來的傀儡獸,但這傀儡收身形巨大,牙尖齒利,遙是兩人再次見到,也不免被嚇到。
在空中翻騰夠了,冰蛇落地,在寒淵麵前垂下巨大的腦袋,表示俯首稱臣,聽候差遣。
寒淵對冰蛇揚了揚下巴:“去,清理幹淨。”
冰蛇嘶吼一聲當做迴應,背上翅膀一扇,嗖的一下飛上天。龐大的身軀在空中翻滾,帶起的風宛如利刃,打在人臉上生疼。
巨大粗壯的蛇尾一掃一卷,肆虐的邪祟尖叫都來不及就被絞殺成碎片。
寒淵道:“走了。”
“啊?哦哦哦!”看地目瞪口呆的兩人立馬迴神,抬腿趕緊跟上寒淵。
三人入了城,昔日熱鬧的城裏屋舍都門窗禁閉,不見半分人影,一片死寂。
腳剛走進去,嗖嗖的破空聲便從四麵八方傳來,尖銳密集的羽箭朝他們射來。
“操!”裴玄陵爆了句粗。
不就是出去了一趟嗎?再見麵用得著箭雨相迎嗎!?
這特麼什麼待客之道!?
寒淵最後的耐心徹底告罄,不耐煩的皺起眉頭,腳在地上一跺,地麵瞬間結冰。
看不見的威壓從他身上釋放,宛如萬年寒冰炸裂,震懾心神,漣漪蕩漾般擴散開,無形無影卻恍如嚴霜過境,碾壓一切。
射過來的箭雨撞上這股威壓,半空中當場被碾壓成碎末,紛紛揚揚的落在幾人腳邊。
他這一番簡單粗暴的操作,直接把旁邊兩個二百五給弄得呆愣原地,張大嘴巴能塞下雞蛋。
顯而易見,對他們發起攻擊的人也被這操作給駭住,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率先探出頭來查看,看到來人裏有個龍湛,立馬抬胳膊肘杠了杠旁邊躲著的人:“少族長少族長,大祭司!是大祭司迴來了!”
旁邊探出穆爾的腦袋,道:“哪兒呢?”
旁邊的哥們兒無語的把他腦袋推向龍湛一行人所在的方陣:“那兒呢。”
穆爾站在屋頂,衝龍湛招手,大喊道:“阿湛!這裏這裏!看這裏!”
喊完麻溜的從房頂上跳下來,跑到龍湛麵前,抱怨道:“你們怎麼現在才迴來?不是說去禁地加固法陣嗎?怎麼去了三天才迴來?這些邪祟怎麼跑出來了?”
他一次性問的問題太多了,龍湛不知道先迴答那個,問道:“人都躲起來了?”
指著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邪祟,穆爾道:“當然都躲起來了,難不成還等著邪祟上門打招唿?”
裴玄陵:“……”
這人說話還真是有趣。
穆爾道:“欸,我說你們怎麼迴事啊,說好的去禁地加固法陣,這咋還弄出這堆髒東西來了?”
龍湛道:“禁地塌了。”
穆爾道:“禁地塌了就……什麼!禁地塌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塌了呢?”
這下他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青白交錯分外精彩。
他有些搞不懂他們究竟是去加固法陣,還是去劈山填海,禁地都給弄塌了。
現下亂的一塌糊塗,龍湛沒時間跟他細細說明原尾,道:“這個待會兒再慢慢說,你先把人都叫出來,我有另一件事要跟大家說。”
穆爾即刻迴魂:“哦哦哦,好。”
他拍了拍旁邊的哥們兒,道:“帶幾個兄弟去把族人們都找出來。”
吩咐完,身後的人都點頭會意,四散開來,找人去了。
穆爾道:“阿湛哥,你有什麼事要說?”
什麼事這麼要緊,比天上肆虐囂張的邪祟都還要緊?
龍湛沒說話,手中牽著的冰線一拉,被幾人擋著的哈桑出現在穆爾眼前。
猝不及防看到自己父親,還是被五花大綁的樣子,穆爾瞪大了眼睛:“父親!?您怎麼一迴事?阿湛哥,這是怎麼迴事?為什麼你們要綁著我父親?”
龍湛麵現難色,道:“此事說來話長,待會兒人齊了再慢慢說。”
派出去尋人的兄弟手腳麻利,約莫兩刻鍾的時間,就把藏在各處的族人給陸陸續續找了出來,不出半柱香,人就差不多齊了。
穆爾道:“阿湛哥,人都來的差不多了,你有什麼事,就說吧。”
來的羯拓族人見族長被大祭司綁著,都是目露驚愕。
哈桑突然掙紮起來,龍湛手中的冰線繃緊,差點脫手。
碰!
冰蛇絞殺完邪祟,從空中降下,蛇尾一卷,將哈桑牢牢的卷住,動彈不得。
“吼!”
冰蛇狂吼,刮起寒風,吹得在場所有人脊骨發寒,鬼吼鬼叫的到處亂跑。
穆爾駭然的指著冰蛇,雙腿打顫:“這這這是什麼怪物!?”
龍湛安撫道:“別慌,這是寒前輩的傀儡獸,不會傷人的,你們都別亂跑。”
驚駭過度的羯拓族人見他一副真不怕的樣子,將信將疑的又站了迴來。
逃跑無望,哈桑不再垂死掙紮,因為他明白自己若是再搞動作,眼前這條巨蟒就會要了他的命。
“大祭司,族長他這是犯了什麼錯,你們要這樣綁著他?”
“是啊是啊,這又是線捆又是蛇卷的,犯了多大的錯啊?”
龍湛歎氣,臉色發苦,將地下這三條以來經曆的所有事都徹頭徹尾的說了一遍,連同哈桑的一切所作所為,都一字不落的說了。
先開始還有人不信,但見哈桑越來越白的臉色,以及他緘默不語的樣子,心裏那點疑慮慢慢淡化了。
整件事說完理順,在場所有人麵上都染上了怒色。
他們一直尊敬有加的族長,居然為了自己的“宏圖大誌”,不顧他們的意願,將他們往死地推。而他們還都是犧牲品,沒有一點的知情權,可能到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族長,我們隻求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並不想攪入戰爭。”
哈桑頭彎地更低,頭發披散下來遮住了他臉上的神色。
“是啊是啊,我覺得這麼平靜的活著就很好,就算日子過得艱苦了些,但能不流血死傷,我們心滿意足了。”
他們已經過了太久太久安穩的日子了,之前那種被追殺欺辱的仇恨已經被時間磨平了。
要說忘了那是不可能的,曾經那些傷痛會成為教訓,告誡他們曾經的死傷。但他們覺得現在就很好,不用打仗流血,不用流離失所。
哈桑癲狂的笑聲,肩膀都在顫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懂什麼!?你們隻會隨遇而安,躲在沙漠裏蜷縮一輩子!隻會想著過安穩日子!忘記了自己的來處是哪裏,忘記了是怎麼落到如今的境地!”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杵著拐杖,在兩個年輕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聲音裏算是歲月的滄桑:“我們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來處,也沒有忘了為何會落到這個境地,我們隻是不願再看到族人死傷,不願再流離失所,痛失至親。”
哈桑怔住。
老人搖了搖頭道:“那些傷痛會化作訓誡,告誡我們今日的安穩得來不易,要珍惜,前大祭司當初沒有帶領我們迴去,就是害怕族人牽扯進戰亂,我們都看得明白,而你卻一直裝作看不見。”
哈桑掙紮著,冰蛇勒緊,隱隱聽見骨頭錯位的哢哢聲:“你們看不起我!隻會擁戴他!我一個族長為什麼處處要矮他一頭?憑什麼!?”
龍湛道:“憑你自私自利,無容人之心。憑你罔顧人倫,將族人生死置之度外。憑你心術不正,暗助賀蘭王發兵大啟,邊陲動亂,百姓流離失所。憑這些,你就不配得到族人的擁戴。”
冰蛇鬆開哈桑,他雙腿發軟的癱坐在地上,滿身頹廢之氣盡現。
白發蒼蒼的老人失望的搖頭,拐杖在地上重重一跺,道:“族長哈桑,品性不端,爾今廢去族長之位,關入祭臺下的地牢,永生不得釋放!”
一句話落下,就敲定了哈桑後半生的結局,隻能一輩子囚禁在祭臺下,老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
兩個人上來用鎖鏈捆住哈桑,將他押解著帶往祭臺。哈桑離開的背影孤獨落寞,形單影隻得可憐。
可會落得這麼個下場,全都是他自己找的,怪不得旁人。
龍湛搖了搖頭,暗道: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