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攜不肖子孫吳銘,在此請求祖師爺恕罪,還望祖師爺網開一麵。”
老國師雙手和額頭同時貼地,聲音蒼老的祈求道。
就憑自家祖父這俯首稱臣的態度,吳銘不敢怠慢,冷汗直冒的跪地不敢抬頭。
萬萬沒想到,麵前這個滿頭白發的俊美青年會是百年前先祖和太祖皇帝的師父。
寒淵道:“哼!若是之前我定會遵守諾言留著他的命,但如今本尊護著的人他也敢動,你讓本尊如何饒恕他?”
說著就要動手,老國師卻死死攔在寒淵麵前,不讓他傷吳銘分毫:“祖師爺若真要取吳銘的性命,老朽願以命換命,還望祖師爺留他一條生路!”
吳銘每料到祖父會為他頂罪,原本躲在身後的他再也看不下去,對著寒淵連磕三個頭,他額頭用力著地額緣故,磕破了皮,正在浸血:“此事從頭到尾皆是晚輩一人所為,與祖父並無關係,一人做事一人當,還望祖師爺莫要為難祖父!”
在他還是垂髫稚子時,兩鬢斑白的祖父就含辛茹苦的拉扯他長大,對他給予厚望,如今他身犯大錯,又怎麼能畏縮在身後,讓祖父替他去死。
他在世上隻有祖父一個親人了,真的不能再接受至親接連離他而去了,即便從頭到尾他心狠手辣,可唯獨在這件事上,他實在是做不到。
老國師立馬抬頭瞪他:“銘兒,你別說話,這件事讓祖父來,可以嗎?”
吳銘笑了笑,笑容苦的令人悲傷:“祖父,銘兒這次恐怕要令您失望了。”
話音剛落,他照著老國師後頸就快準狠的來了個手刀,徹底將老國師打暈過去。
起身將老國師安頓到一邊,吳銘迴到寒淵麵前再次跪下,道:“萬般因果皆由我擔,吳銘願被千刀萬剮,還請祖師爺不要牽累整個吳家。”
寒淵垂眼居高臨下的看他,慢條斯理的細數道:“先是雪姬剜心煉魔浮屍上千,後有葛祿控屍大軍重損,再又有東博吳越滅門陳家血濺金羽會,樁樁件件罪業深重的事,若是真由你一人背負,隻怕這因果你先壓斷你的脊梁骨。”
聞言,吳銘頭埋的更低,恨不得挖個坑把頭埋進去,聲音悶悶的道:“祖師爺既然已經知道了,又何必說不出激我,我現在生死緊握於您手,豈會不對您言聽計從。”
寒淵冷哼一聲,暗想他倒是識趣,接著問道:“你背後的人是太後,之前雪姬、夜奴、東博的事都是他在背後作祟,目的是為了收集鎮壓在封魔陣裏的魔物?”
吳銘道:“是,她從十年前高家被滿門抄斬後就性情大變,開始在朝中安插一些朝臣,並拉攏我助她取得陣於四方的魔物,具體收集有何作用,我並不知。”
寒淵道:“她是不是時常性格扭曲不定,每到每月十五時就會閉門不出?”
吳銘想了想,的確有幾次這個時候他去見太後都被拒之門外,太後近身宮女每次都會說太後身子不舒服。
“是。”
心中猜想得到應證,寒淵心裏斷斷續續的事情也陸續被穿成一串珠子,事情背後的真相躍然於紙上。
該問的已經問完,寒淵目光重新凝聚在吳銘身上:“你的命暫時留著,本尊還有用處,至於事情了結後是生是死,一半本尊說了算,一半由他說了算。”
吳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正攬著裴玄陵,滿眼通紅的陳珀。
此時此刻他無話可說,畢竟他間接滅了陳家滿門,因果報應,陳珀要找他報仇是天經地義。
他雙手貼在額頭上,萬念俱灰的拜了下去:“晚輩聽命!”
冰絲竄出,麻溜的綁住吳銘雙手。
處理完這邊的事,寒淵直接三兩步來到人事不省的裴玄陵身前,他蹲下身,打量著裴玄陵一身的傷,眉間寒霜登時往上竄了竄。
陳珀看著裴玄陵這渾身觸目驚心的傷,問道:“前輩,小裴他怎麼樣了?傷成這樣會不會……會不會……”
會不會死。
寒淵眉頭緊蹙,伸手搭上裴玄陵的脈,一番細探後身上寒氣咕嘟咕嘟往外冒,凍的周圍的人不由自主的拉衣服。
“他本身魂魄脆弱,此番燃燒魂魄請雷,魂魄已經支離破碎,內外已經無法維持軀殼的生機,用不了半柱香的時間,魂魄消散,他的結局隻有一個。”
死!
說到這裏,寒淵秉持貫徹的修養差點沒崩住,要不是裴玄陵此刻命懸一線,他真相抽這臭小子一頓,讓他好好想想之前答應過自己什麼。
奈何他再怎麼生氣,人都躺在這裏不省人事了,即便他想打也下不去手。
龍湛道:“前輩有什麼法子可以救救小裴嗎?他是因為我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不論如何,還請前輩救救他,我們兄弟幾個定會償還這份恩情!”
寒淵對他對天發誓的償還恩情並不感興趣,拒絕的幹脆利落:“不需要。”
說罷,他伸手抵在裴玄陵眉間,那眉隱藏的霜花印浮現出來,發出淡藍的光亮。源源不斷的靈力輸入裴玄陵體內,寄宿於他體內的冰珠在被高冷的靈力包裹,靈力凝結成一圈圈咒文,將冰珠禁錮住,靜停止了運轉,
接著他從自己完整的神魂上撕裂出一小塊神魂,注入裴玄陵支離破碎的神魂內,借著他這點神魂發揮的作用,原本碎成渣的神魂緩慢的聚攏,一點一點的艱難自我修複。
雖然寒淵並非常人,魂魄少了一點,過一段時間就會自我修複,但撕裂魂魄的疼痛遠超肉體所受到的疼痛,遙是他再怎麼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也被這劇烈的疼痛疼的額頭冒汗,吐出一口血。
其餘人見他突然吐血,手忙腳亂的圍過來,卻被他喝止在原地。
“都別過來!”
他緩慢伸手,輕輕的幫裴玄陵擦去裴玄陵眉毛下的血跡,無聲念道:“你真的和他好像,不論是性格還是七分像的麵容。”
迴過神,他從地上站起來,整個人又恢複了那副拒人千裏之外的表情:“我已壓製住他體內冰珠作亂,且從身上撕裂了一點魂魄去修補他的魂魄,他的命暫時保住了。”
“多謝前輩!!!”
寒淵壓下魂魄撕裂後翻湧上來的疼痛,道:“走,我帶你們出去。”
言畢,萬象陣被他撕出一條長長的裂口,他率先走了進去,後麵的人帶上俘虜,忙不迭跟上。
從萬象陣裏出來剛好是晚上,裂出的口子恰好把他們送到了白露司門口。萬幸出來時是晚上,不然他們這渾身是血的樣子,還不得嚇壞那些百姓。
一幫人出去時光鮮亮麗,迴來時狼狽不堪,活像土匪窩裏打了滾,塵土南麵。
出來後,寒淵讓他們把裴玄陵送到了自己院子裏,便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去。
等人全部走完後,站的腰桿筆直的寒淵猛的扶著柱子彎下腰,吐出口金色暗湧的鮮血。
“咳咳咳!”
外麵院子裏休息的霜狼聽到他咳嗽的聲音,嗖的跑了進來,看到主人吐血後嗷嗚直叫,急得繞圈圈,卻被寒淵一巴掌糊在臉上,小聲嗬斥道:“小點聲,別吵到他。”
霜狼不敢違背主人的命令,隻好低低發出嗚嗚聲,藍色眼裏滿是擔憂。
寒淵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大腦袋,安慰道:“沒事,裂了點魂,死不了。”
吐完血,力氣似乎迴來不少,他扶著柱子直起身,步履遲鈍的向床前走去。
裴玄陵麵色已經不像在萬象陣裏那樣蒼白如紙,生氣也不那麼弱的一吹就散,隨時隨地都有種會駕鶴歸西的危險感。可由於裴玄陵傷的太重,即便他割裂魂魄幫他緩慢修複魂魄,他也不能再三兩天的時間裏醒來,想要徹底醒過來還得看他本身。
人性命已無礙,寒淵心裏鬆了口氣,運起靈力開始療傷。
……
三天過去,裴玄陵整個人躺在床上渾渾噩噩的,想要醒來,卻又被一隻隻無形的手拽進陌生夢境,一次又一次的以旁觀者的視覺,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倒影。
這是第幾次被拽進夢境,他已經記不清了,視覺清明時,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茫茫的雪原上,遠處走來一幫穿著獸皮絨衣的人,他雙腿不由自主的跟上去,走了大概半柱香,他跟著那幫人來到了一處雪坑裏。
下一刻,那幫人把帶來的族人屍體丟進雪坑裏,這時人群裏傳來喝聲,一大漢從不遠處的雪堆後揪出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那少年的臉被一層水霧給籠罩住,裴玄陵看不清楚長什麼樣,但他感覺這個少年有點令他熟悉。
少年被揪了個現形人絲毫不慌,反而有恃無恐的和帶頭的大漢對視,眼裏寫滿了不服氣。
大漢責怪道:“陵,你不該來這個地方,”
少年理直氣壯的道:“我怎麼就不能來了,我可是少族長,要去哪裏就去哪裏,你們少管我!”
大漢道:“我們不管你,萬一你出了事,該怎麼向族長交代?”
少年似乎有點害怕自己父親,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我才不拍他呢!”
大漢拿他沒辦法,轉過身指揮著手下人繼續將屍體扔進雪坑裏。
就在這時,扔下去的屍體似乎砸到了什麼東西,雪坑裏傳來一聲驚叫。
少年好奇的跳下雪坑,就看到在一堆屍體前,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正團縮在地上,感覺到有人靠近,渾身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