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懸崖上的吻頸,方多病隻覺得胸間憋悶,一股邪火忽上忽下,攪得他心神不定。
正要發火,見李蓮花將手腕伸至自己眼前,還將袖子擼了上去,用眼睛瞄了兩眼他自己的手腕。
“幹嘛?”方多病看著這節手腕,此時碧茶的紅痕已經消了下去,這手腕在陽光的照耀下,瑩白白的晃人眼睛。
“把脈。”李蓮花又向前遞了遞手腕,“你再把次脈就知道緣由了。”
聞言,方多病伸手過去,過了半晌,一把攥住李蓮花手腕,眼中驚訝藏也藏不住,“這才三日,那天你的內力都耗盡了,這,這是怎麼迴事?”
“哼哼~,不算什麼。”李蓮花剛想收迴手腕,這手腕就被人丟了出去,驚訝間隻聽見方多病咬著牙說。
“不算什麼!你到底明不明白,這碧茶一日不解,一日這隱患就埋在你體內,難道你每次都要咬著牙硬忍嗎?”方多病滿眼通紅,“這次是單孤刀被你嚇住了,要是以後遇上那種二五眼不識人的,拚的魚死網破也要取你性命,你要怎麼辦!”
李蓮花歎了一口氣,眼尾酸澀,微微勾起唇角,“所以呀,我不是連睡覺時都在練功嗎,已經恢複了……”
“什麼都恢複了,即使我沒見過巔峰時期的李相夷,可這你現在的內力連我的都比不上。”方多病見他說的輕鬆,不由自主去拉他胳膊,“這還是我用藥喂出來的,你能不能不要再逞強了!”
“你果然骨骼清奇,”李蓮花雖被他拉住胳膊,仍然有些費力的朝他拱了拱手,“別的練武之人,聽到我說睡覺時也能練功,肯定會追著去問方法,你卻說我是在逞強。”
方多病微一愣怔,手腕使力,一把將他拉入懷中,見他想要掙紮,隻摟緊了懷抱死死將人箍住。
“小寶。”李蓮花輕聲喊了聲這名字,一時心中感慨,忽然明白了小寶哥說的話,他們是一個人,一樣一心隻想要李蓮花好好活下去,“我沒有在逞強,我都是計算好的。”
方多病不吭聲,見李蓮花放鬆了身體,還是緊緊摟住不鬆手,眼淚控製不住的落了下來,隻好偷偷伸手去擦,心說練功方法有什麼要緊的,這毒不解了,這輩子頭上都要懸著一把玄鐵刀。
“好端端的,又哭什麼?!我真的沒事,就像我和你說的,死不了的。”
“死不了,死不了。”方多病隻在口中默默重複這句話,這死不了還有下一句,活不旺。天之驕子一朝墜落,死不了活不旺,隻在李蓮花耳邊語帶哽咽的輕聲呢喃,“你不要再用內力了,剩下的事情都由我去做,忘川花,我也去幫你找來,南胤的事兒,你也不要再管了……”
“方多病,這始終是我和單孤刀之間的事情,也是我們師門之事,反倒是你,從頭到尾,我都不希望你卷進來。”李蓮花站直了身體,從這懷抱中脫離,見方多病慌忙去擦眼睛,被這小子慌手慌腳的模樣逗笑,“我落淚都不怕你看見,你怎麼還怕我看見你的眼淚呀~”
“我沒哭,也沒掉眼淚。”方多病抽著鼻子輕聲說出這一句,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好吧,那你告訴我,睡覺的時候,怎麼練功?”
李蓮花扶額苦笑,心說這人不僅骨骼清奇,腦子好像也挺特殊的,確實也是個聰明人。
“天才,不是說他有多聰明,而是說他懂得拐彎,想法和做法都比別人多一些,”李蓮花轉過身去,看著懸崖上的劍,“李相夷四歲被他師父撿到,多思多動,天天挨罰,可大概過了兩年,師父發現他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方多病見他背對著自己,趕緊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將臉上的淚痕統統擦掉。
“師父教給他的口訣和心法,他從來不背,聽了就去睡覺,睡醒了,該會背的統統都會了,起身就去練劍,這樣日複一日,十來歲時又開始癡迷自製兵刃,看了別人的手法技藝,當時也不去學,隻知道迴去睡覺,睡醒了,慢慢又會了,好像什麼都能無師自通一般。”
“那他其實沒有睡覺,是偷偷去背去學了?”方多病緊鎖眉頭。
“不是,他是真的去睡覺了。”李蓮花估算著時間,想來方多病應是將臉上的淚痕都擦幹淨了,這才迴身,轉身看見這人一雙圓眼睛裏盡是懵懂,隻覺得心情舒暢,早上舞劍時的那股怨氣現在倒是沒了蹤影,“他隻是發現了一個竅門。”
“什麼?”方多病心說,天才也得將該記的心法口訣統統記住才能融會貫通,這天天睡覺,不下功夫,再天才也是白費。
李蓮花指了指自己的頭,“別人如何,我不清楚,我隻知道自己隻要在睡著前,心裏默念這些心法口訣,睡著了腦子裏都會是這心法口訣,甚至做夢也會夢見些新奇招式。”
“可我怎麼連自己的夢都記不住。”方多病更加疑惑,心說別的不說,前幾次,李蓮花都說他做了夢,可他一點記憶都沒有。
李蓮花摸了摸鼻尖,心說你是內心雜事太多了,東夢一下西夢一下,肯定記不住呀。
“你又騙我!”方多病看見這動作,自己也學著摸了摸鼻尖,隻盯著李蓮花的手看。
“我隻是發現了你記不住的原因而已。”李蓮花將雙手背在身後,言笑晏晏,“方少俠,你睡覺前是不是總會想些明天吃什麼?哪裏有什麼好玩的?李相夷又有了什麼新的傳說?這些雜七雜八的小事……”
方多病見被他說中,急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心說這人莫不是自己肚中的蛔蟲,居然知道的這樣清楚。
“唔唔~”李蓮花被他捂了個實打實,這次被捂嘴,這人是下了狠心了,一隻手不夠用,竟然雙手齊上,一隻手扶著他後腦,一隻手緊緊捂住他的嘴,隻好用眼睛不停示意,再不胡說。
方多病見他眨眼,這才鬆了手,揮了兩下拳頭威脅,“老狐貍,要教就好好教,別總是嘲笑我,再說,我最近睡覺前,也沒想過李相夷的什麼事兒。”
李蓮花揉了揉脖子,收起臉上嬉笑的表情,正色道,“別人我不清楚,隻知道自己臨睡前在心中默念想要背誦的東西,即使是睡著了,腦子裏也一直會重複這些口訣,第二天睡醒,自然就會了,有時還會有所突破。”
“單孤刀見你總是這樣,他以為是漆前輩私下教了你絕招,認為是你師父偏心你。”想到單孤刀,方多病心中苦澀,心知李蓮花不願意他參與進來,是因為這血緣關係,父子相殘總是有違天和。
李蓮花眉心跳了跳,聽到了單孤刀的名字,想起三天前單孤刀的話,這殺人兇手去給被害人上墳,也不知他這師兄到底是什麼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