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杯中酒,李蓮花帶著二人來到院中,隨手畫了一片地方,“就在這兒放,小心些,人離遠些,你帶著阿飛在這兒玩兒吧。”
方多病答應了一聲,迴身去柴房裏拿那天買好的煙花炮竹,李蓮花剛想轉身,隻看見笛飛聲皺著眉頭瞪著自己。
“幹嘛?”李蓮花被他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後仰了仰身體,一臉戒備。
“什麼叫帶著我玩兒?”笛飛聲雙手抱在胸前,滿臉的不樂意。
“那,那你帶著他玩兒?”李蓮花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迴身想走。
“我可沒空替你看孩子,你想上哪去?”笛飛聲揚了揚下巴,滿眼都是你可騙不了我。
“我還能去哪兒。”李蓮花勾了勾唇角,看了一眼內室的方向,“我想去陪陪我師父,這些年了,也沒和他老人家一起過年了,我去陪他說說話。”
“嗯。”笛飛聲緩了神情,放下雙手,收起了眼中的戲謔。
“蓮花,你想先點哪個?鞭炮還是煙花,這什麼都有。”方多病還沒走近,先大聲吆喝了一嗓子。
他拎著兩個竹籃,竹籃裏滿滿當當的都是炮竹,一跑一跳的奔過來,待走到近前,將一個竹籃塞進笛飛聲手中,將自己手裏的竹籃放在地上,拉著李蓮花向後挪了好幾步,“你站遠點,看我和阿飛放,別被崩著。”
笛飛聲看著自己手裏的籃子,一臉不可思議的去看方多病,覺得這小子真是小看人,雖說現在的李蓮花是有些弱,可他也是曾經的天下第一,十年前那麼多的雷火彈都奈何不了他,這些小小的炮竹算什麼,“你怎麼這樣婆婆媽媽?他還怕這點兒響動不成?”
“你懂什麼!”方多病迴頭惡狠狠的瞪了笛飛聲一眼,轉頭立刻換了表情,衝李蓮花討好的笑了笑,“別管他,大老粗一個,天天隻知道打打殺殺。”
李蓮花又後退了兩步,袖著手不吭聲,衝方多病笑了笑,趁著方多病去那籃子裏拿炮竹的功夫,扭臉朝著笛飛聲做了一個‘別和孩子計較的表情’。
“你說,先放哪一個?”方多病捧了一手的煙花,讓李蓮花先選。
李蓮花有些無所謂的衝著其中一個揚了揚下巴,聽見方多病迴了一聲“好”,他又後退了三步,偷偷打了個哈欠,等到笛飛聲也開始放起了煙花,趁著他們兩個爭來搶去不可開交的時候,自己偷偷迴了房,拿了兩壺酒,向內室走去。
推開門,見師娘坐在師父床邊,口中不知在和師父說些什麼,臉上還帶著笑意,急忙將拿著酒壺的雙手背在身後,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迴到了小時候,犯了錯怕被師父師娘發現時的那個樣子。
“相夷呀,來,我剛剛和你師父念叨你那兩個朋友吶。”芩婆衝著李蓮花招了招手,同時眨了眨眼睛,“不用藏了,你師父現在也喝不了,你喝你的,怕什麼?”
李蓮花訕笑著走過去,將兩壺酒都遞給了師娘,自己坐在床沿上。
芩婆打開酒瓶塞,將那酒放在漆木山鼻下,讓他聞了聞,然後將這壺酒放在了一邊,另一壺酒遞還給李蓮花,看徒弟接過酒壺,自己抬手用指腹輕輕擦了擦眼角,啞著聲音說,“你陪他喝一杯吧,躺了這麼多年了,估計早就饞這一口了。”
“師娘……”李蓮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叫了一聲師娘,自己默默喝了一口酒。
“沒事兒,沒事兒,我隻是有些後悔。”說了這話,芩婆抬起袖子,擦掉眼角的淚水,趕緊換了表情,看著李蓮花,“相夷呀,等過了年,你有什麼別的安排?”
李蓮花輕輕搖了搖頭,最近不知什麼原因,他總有些心慌,雖說單孤刀的事情解決了,可皇家秘聞被他知道,當今聖上看著是個明君,隻是這秘聞實在過於駭人聽聞了,實在是會動搖國本,明君不明君恐怕都不能準許知道這秘密的人活在世上。
“那要是沒有安排,不如好好住在這裏,讓師娘來想想辦法,將你身上這毒徹底解了。”芩婆捉住李蓮花的手,將這手握在掌中,“雖說你從小跟著你師父長大,可師娘也是疼你的。”
說著話,不知不覺中眼淚又冒了出來,“想來都怪我和你師父,天天隻顧著吵架鬥氣了,害了你師兄弟。”
“師娘,萬萬不可如此想,”李蓮花迴握住師娘的手,“師兄他,也是被王權富貴蠱惑了,天天有人在他耳邊念叨複國的事,就是神仙也會動心的,何況那時候師兄也才十幾歲,又怎麼分辨的出是非對錯。”
芩婆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看了看一旁躺在床上的漆木山,鬆開徒弟的手,捉住老頭子的胳膊,輕輕幫他按摩穴道,“也算是冤親孽債,這也是你師父的命數,我現在也不圖老頭子能醒過來了,隻要能活著,安安靜靜的躺著就躺著吧。”
“師父他能醒。”李蓮花說的堅定,將手中的酒壺放在一邊,“師娘,我想好了,等無了和尚迴了信,將湯藥配好,一邊給師父藥浴,一邊用揚州慢緩緩為師父修補經脈,等經脈修複好了,再將那些內力還給師父,想來應是沒有什麼問題。”
芩婆搖了搖頭,微微苦笑了下,輕聲開口,“相夷,你不用安慰我,這些年都這樣過來了,你師父已然是這樣了,緩緩的修複經脈也就是了,不如讓那孩子將內力給……”
“師娘!”李蓮花雙目通紅,眼淚奪眶而出,來不及抹掉腮邊的眼淚,急忙將芩婆的手握在手中,“萬望師娘勿生此念,這是師兄欠師父的,由他兒子償還,天經地義。”
“單孤刀,單孤刀。”芩婆口中念叨著這名字,眼淚滾滾而出,滴落在地上,“我當年要是再細心些就好了,你師兄也不會走錯,犯下這滔天大罪,還害了他兒子,也不知道這孩子還能不能迴到京中去?”
“師娘,沒事的,沒事的。”李蓮花抬起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從袖中掏出手帕遞給師娘,“如今,咱們隻要咬死了不承認,方多病就與師兄沒有關係,他是天機山莊的獨子,是方尚書的老來子,單孤刀已經伏法,不會再牽連旁人。”
“相夷?”芩婆滿目懷疑,這天下,哪裏有什麼秘密能瞞住皇家的耳目,單孤刀雖然已經伏法,可皇帝也不是吃素的,遭了這樣大的罪,怎麼可能會這樣輕輕放過?!
“師娘不必擔心,我有辦法,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