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迴去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去處理。”
李蓮花聽見遠處笛飛聲傳來的話語,輕笑著搖了搖頭,瞥了一眼身旁的方多病,轉身帶著人往迴走。
“你說,阿飛會怎麼處理?”方多病有些好奇,這個笛飛聲總是不走尋常路,有時候聰明的過分,有時候又像個傻瓜一樣,淨做些呆事兒。
“不知道啊。”李蓮花搖了搖頭,抬頭看了看月亮,還有幾天就到十五了,這月亮也在慢慢變圓,“笛盟主應了這事,想來就能做好。”
方多病順著李蓮花的目光仰頭去看這月亮,心中有些感慨,忽然咂了咂嘴。
“想什麼吶?饞酒了?”李蓮花偏頭去看這少年,本來已經忘了喝酒這件事了,被他咂了兩下嘴,肚中的酒蟲又被勾了起來。
“你個老狐貍,說了不許喝酒,還在找借口。”方多病將胳膊搭在李蓮花肩膀上,讓李蓮花帶著他朝前走,他自己仍然抬頭去看天上的月亮,“我在想漆前輩,你之前說漆前輩喜歡喝酒,還喜歡四處遊曆,如今他醒了,你說他能安安心心的待在這山中不出門嘛?”
“你這個小子,真是愛操心。”李蓮花曲起食指,用了些力氣去彈方多病的腦門,直把方多病痛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抱著腦袋蹲在地上不肯走路,“怎麼這樣傻?”
“我怎麼傻了?”方多病揉著額頭,不滿的瞪了李蓮花一眼,“傻傻傻,一整天了,不停的說我傻!”
“你怎麼總學不會吶,躲開,發覺不對就要及時躲開。”李蓮花語氣裏盡是無奈,教了這小子這些時日了,這基本的“躲”字,怎麼都學不會吶,這小子這個毛病總也改不掉,見了危險就往上衝,要是等他離開了,這要人怎麼放心。
“我幹嘛要躲!”方多病放下手,倏地站起身形,兩步跨到李蓮花對麵,“我不能讓人小瞧了去。”
“少年心性,”李蓮花歎了一口氣,跨過方多病朝前走去,“李相夷吃的那虧就在你眼前,該躲的時候當然應該躲開,幹嘛總和別人針鋒相對?如今也就是笛盟主收斂了性子,要是遇上少年時的笛飛聲,你要如何去做?難不成要學李相夷一般,和他不死不休嘛?”
“那我也不躲!”方多病追至李蓮花身側,伸手去抓他胳膊,“我和他講理。”
“講理?”李蓮花冷笑了好幾聲,躲過方多病伸過來的手,“你看他講理嘛?你迴憶一下,這些事情有理可講嗎?”
“那我就和你學學,努力練武,將他打服。”方多病皺著眉頭,仍然去捉李蓮花胳膊,扯著人站在院中。
李蓮花搖頭苦笑,正想開口反駁,笛飛聲的聲音又從遠方傳來。
“你個蹩腳貨,給你二十年,你也還是我的手下敗將,還想將我打服,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你……”方多病一個“你”字出口,有些不知所措的去看李蓮花,“他怎麼總是偷聽?”
李蓮花豎起耳朵聽了聽,笛飛聲隻是撂下了這句話,他人此時已經不在這裏了,這才開口,“他並不是存心想要偷聽,內力深厚之人,自然比旁人更加耳聰目明。”
“那前些時候,我的內力也深厚,也沒有覺得有什麼特殊。”方多病鼓著腮幫子嘮叨,之前他除了特別有精神之外,別的也沒有什麼不同。
“容器和融會貫通是不一樣的。”李蓮花斜斜瞥了一眼方多病,這小子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一天兩天隻知道任性。
“什麼容器!真是難聽。”方多病被這話傷到,隻覺得胸口憋了一股怒火,無處可發,瞬間滿臉通紅,鬆開李蓮花的胳膊,雙手抱在胸前,“我都說了,這東西不是我的,我當然不能要。”
李蓮花趁著這功夫,抬手揉了揉方多病頭頂,繼續向前,邊走邊說,“方少俠,正直勇敢,真是令人敬佩。”
“你又在諷刺我!”方多病不依不饒的跟在李蓮花身側,滿臉委屈。
“沒有,我說的是真心話。”李蓮花抬腳進了屋子,將手中燈籠吹滅,掛在門邊,“還有些可惜。”
“可惜什麼?”方多病被他說的一頭霧水,瞟了一眼那燈籠,仍然跟在李蓮花身後,忽然覺得這人接下來要說的話,他並不想聽,“你別說了,我知道了,你又要說些收徒的話,我不會答應的。”
“不收徒,隻教你些雲隱山的內功心法,怎麼樣?”李蓮花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站在門口,笑意盈盈的看著方多病,“你也不用喊我師父,願意喊什麼就喊什麼,臭蓮花還是死蓮花,都隨你。”
“那,那些稱唿都是被你氣的,不是出自真心。”方多病被他說的不好意思,擠進門來,拿了火折子去點蠟燭。
“還有相夷太劍,那招遊龍踏雪,你想不想學?”李蓮花跟在方多病身側,看著他將屋裏的蠟燭漸漸點燃,隻在他耳邊嘮叨這些武功招式,說了半天,自己都有些口幹舌燥了,可這少年就是沒有反應,“總之,這些我都教給你,不用二十年,再有十年,你就能打的笛飛聲滿地找牙了。”
方多病一直目不斜視,直到聽見李蓮花說了這句話,這才放下手裏的火折子,斜斜瞥了一眼身邊這個人,“你又在打什麼算盤,我說了,我不拜師。”
“不要你拜師,也不用你拜師。”李蓮花歎了一口氣,偷偷打量了一下方多病的神色,結果卻被人抓了個正著。
“賊眉鼠眼的,幹什麼!”方多病心中不快,忽然想起了早上這老狐貍說過的話,眨了眨眼睛,眼淚立刻淌了出來,一屁股坐在一邊的羅漢床上,來不及掏出手帕來,用手背去擦眼淚。
“不幹什麼,不幹什麼!”這下把李蓮花嚇了一跳,心說這人莫不是少時還去學過戲,這眼淚怎麼說來就來,慌忙間從口袋裏掏出絲帕,想要幫他去擦眼淚,還沒走近,卻被人撲了個滿懷,“哎呦呦~,小心些,我後背還有傷口吶。”
方多病聽見這話,換了姿勢避開他背上的傷口隻去摟他肩膀,將他摟住了,腦袋緊緊貼在他胸口上,放鬆了些仍然坐在羅漢床上,小聲啜泣著,“我什麼都不提,你又在幹嘛!”
“我隻是有些可惜,自己這些絕世武功,還有雲隱山的絕妙功法,如今都沒有傳承……”
“幹嘛這樣著急?”方多病將眼淚全都抹在了李蓮花的衣服上,這才甕聲甕氣的開口,“還是你又在騙我,其實那碧茶還是會危及你的性命?”
“好了,別哭了。”李蓮花單手鉗住方多病的下巴,抬起他的臉,讓他能看見自己的眼睛,滿臉真摯,“這世上,除了你,我不想將這些武功教給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