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蓮花答應,皇帝已經開口叫了擬旨掌事進殿,將聖旨闡明,隻等在一邊,片刻後,宣旨太監接了聖旨,李蓮花轉身便走。
皇帝方才鬆了一口氣,忽然聽見耳邊“嘩啦啦”一聲響,那明黃色的花瓶裂成無數碎片,攤在了那方幾上……
方多病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殿外轉來轉去,他爹一句話也不說,昭翎卻不停瞟著自己,好像似有話要說一般,可方多病卻不想同她說話,隻想默默等著結果。
不知過了多久,這殿門被人推開,方多病見李蓮花款款而來,抬步要過去迎他,卻見蓮花白著一張臉朝他擺手。
方多病不解其意,隻好站在原地,卻有些不甘心的,隻好不停去看蓮花。
可此時的李蓮花卻好像老僧入定一般,一個眼神也不肯給他,心中焦躁,宮門前也不能放肆,也隻能聽著宣旨太監不住嘮叨著宣讀聖旨。
宣旨太監見沒有他的事兒了,轉身進了內殿,方尚書捧著聖旨踱著步也轉身離開。
“什麼叫容後再議?”昭翎公主瞪圓了眼睛,之前明明已經和父皇說好了的,如今怎麼又變了主意,今早上她聽說方多病要進宮來,還滿心歡喜的想要將解除婚約的好消息告訴他,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什麼叫容後再議?本宮現在就去找父皇問個清楚。”
“公主。”方多病急忙攔住昭翎公主,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李蓮花,“容後再議,也就是等同於沒有了,公主不必心急。”
李蓮花聽見這話,微微抬了抬眼皮,餘光中方尚書離去的腳步頓了頓,他自己抿嘴笑了笑,站在原地聽方多病和昭翎公主說話。
等聽見方多病和公主告了別,李蓮花轉頭就走,忽然聽見公主叫住了方多病,想到他二人有些私話要說,李蓮花腳步微頓,並未停留,疾步離開。
李蓮花出了宮門又等了一會兒,方多病方才背著個小包袱走出來,還沒等他開口,這少年先發製人,瞪圓了眼睛雙手插在腰間。
“你剛才幹嘛跑的這麼快,害我找了你半天。”
李蓮花被這話問住,半張著口,心中暗道這人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歪頭看了看那個小包袱,稍稍抬了抬下巴,“那不是怕打擾你和公主嘛。”
“打擾什麼?”方多病將那包袱藏在身後,似是躲避李蓮花的目光,此時剛好宮監牽了兩匹馬來,他將那包袱背在背後,翻身上馬,一騎當先,拍馬就走,這皇宮他是再也不想來了。
李蓮花騎著另一匹馬,緊緊跟在方多病身後,有些好奇,不知道那包袱裏裝了什麼,方多病竟然護的這樣緊,方才好像臉還紅了,不知這小公主到底給了他什麼東西?
跑了一早上,人困馬乏,二人下馬,坐在樹林中喝點水休息一下。
“給。”方多病拋了一個水囊過去,見李蓮花牢牢接住,自己坐在他身側,喝了一口水,將那包袱又緊了緊,“皇上單獨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李蓮花搖了搖頭,喝了一口水,“隻是問了我幾個小問題。”
方多病見他不肯說實話,也不在這件事上糾纏,“你那日跟著楊昀春進京,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啊?”李蓮花將水囊塞子塞好,轉頭去看方多病,“我和何堂主辭行了呀,怎麼,她沒有告訴你嗎?”
方多病皺起眉頭,扭臉去看李蓮花,“你提前那麼多時日進京,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李蓮花指了指自己,滿臉驚訝,“我不是和何堂主說了嘛,提前進京,找找朋友,看看能不能打聽到方尚書的消息,也看看有沒有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
聽見這話,方多病就是一愣,她娘沒和他說,“你又在哄我,你在京城裏能有什麼朋友?還沒有少爺我認識的人多。”
“我想,軒轅蕭大概能算一個吧,對了對了,楊昀春也能算一個,畢竟他現在是萬人冊第一了。”李蓮花本想伸手摸摸鼻梁,忽然記起這小子現在十分熟悉自己的習慣,隻好控製住了自己的手指,摸了摸水囊塞子。
“他現在是第一啦?”方多病一臉不信,楊昀春都能當第一,那是不是他方多病也可以爭一爭了,“不對,不對,不是還有阿飛嘛?”
李蓮花搖了搖頭,攤開雙手雙腳,讓自己完全放鬆下來,“那我就不清楚了,也許笛盟主看不上這萬人冊了吧。”
“又被你扯遠了!”方多病猛然迴神兒,這老狐貍真是能帶偏話題,“你到底答應了皇帝什麼,讓他放過我們一家,還有你是芳磯王血脈這件事兒,被他知道了,他怎麼可能放過你?”
“沒有啊?我沒答應什麼,隻是告訴皇帝,我從極樂塔裏拿了些東西,交給了一個朋友,隻要我和你們一家出了事情,這朋友就會將極樂塔的秘密公之於眾。”
“你又騙我!”方多病瞪圓了眼睛,這老狐貍分明就是在說謊,“你哪有什麼朋友?還有,我怎麼不知道你從極樂塔裏拿了什麼東西出來。”
“怎麼沒有朋友!”李蓮花覺得這話無比刺耳,立刻站了起來,還有些生氣的踢了踢剛才坐過的木樁,“妙手空空不就是我的朋友,還有笛飛聲,還有……”
“還有什麼還有,除了我,哪個是你的朋友,”方多病眼中露出一絲狡黠,掰著指頭算賬,“妙手空空,你告訴我,他現在住在哪裏?”
“這……”李蓮花被他問的有些愣怔,一般來說,他是不知道妙手空空老巢的,通常都是空空來蓮花樓做客。
“哈哈,我就知道,告訴你吧,我知道他搬去了哪裏,可我現在不想告訴你。”方多病一臉得意,掰下了第二根手指,“還有笛飛聲,你說他是你朋友,可是哪有朋友見了麵就要決鬥的?還是那種不要命的你死我活?不算不算。”
“哼~,照你這麼說,我活了這三十年了,隻有你這一個朋友唄。”李蓮花被他氣笑,雙手抱在胸前,滿臉的不讚同。
“對!”方多病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使勁兒點了點頭,右手拇指衝著自己胸口點了點,“你隻有我這一個朋友,最好的朋友。”
李蓮花見他得意的樣子,真想立刻就反駁,卻發現了一個問題,他竟然沒法反駁,停了一瞬,腦中靈光一現,“不對,不對,我還有一個朋友,這個朋友不僅不會躲著我,還會給我治病,總是按時按點的給我寫信,還會追在我身後不停催著我吃藥。”
方多病放在胸前的手還來不及收迴,他記憶中好像並沒有這樣一個人,此刻顧不得別的了,隻直愣愣的看著李蓮花,呆呆的問,“誰?”
“無了和尚,無論何時,他總會在普渡寺中等著我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