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拿他沒辦法,這孩子大了,也不能硬搶他的東西,隻好搖了搖頭,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塞進他手中,抱著他,將他從自己懷中移開,放在一邊坐好,口中念念叨叨的,“臭小子,還真是冥頑不靈。”
“你做什麼去?”方多病半閉著眼睛不敢睜眼去看李蓮花,他有些無精打采,卻仍然單手勾著蓮花的脖子,不肯鬆手,滿麵通紅。
“我?你大少爺還顧得上管我麼?”李蓮花笑著將方多病摟住自己脖子的胳膊移開,坐在床沿上微微伸了個懶腰。
“你,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嘛。”方多病賭氣一般緊緊攥住手中的帕子,微微有些愣怔,挪了挪身體,避開李蓮花的目光,“你有沒有什麼感覺?”
“我?”李蓮花笑的很隨意,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沒,沒有吧。”
“沒有?”方多病更加沒有精神,沮喪起來,“沒有嘛。”
“我可是醫生,要有什麼感覺?”李蓮花站起身來,走到水盆邊,仔仔細細的洗了手,不經意間看見鏡中的方多病,這小子正盯著自己的身影發呆,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還有事兒麼?我去燒水,伺候少爺沐浴更衣,明日好和我去百川院。”
方多病微微蹙眉,輕輕搖了搖頭,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百川院?”
“嗯,百川院,四顧門的那個百川院。”李蓮花迴答的漫不經心,背起雙手走進廚房。
方多病隻覺得腦子發懵,使勁兒搖了搖腦袋,耳邊隻不停響著三個字,“阻止他”。
這三個字,方多病很明確的知道,這是自己的聲音,也知道這是誰在說話,小聲問了句,“為什麼?”
等了半天,那聲音再沒有響起,心中不安,抬眼去看李蓮花。
隻見蓮花皺著眉頭,將水缸裏的水舀進鐵鍋裏,添了柴草生了火,然後就站在那裏,看著爐子裏的柴草越燒越旺,霹靂吧啦的響著。
“為什麼?”不知不覺間,這三個字又脫口而出,隻是方多病驚覺沒有控製住自己的音量,果然見李蓮花迴過頭來,一臉訝然的看著自己。
“什麼為什麼?”李蓮花見方多病瞪圓了眼睛坐在床上,一臉呆愣的看著自己,現在脖子還是紅的,“公審大會呀?小小年紀,怎麼記性這樣不好。”
說著話,又迴頭去看那火,自顧自的說,“你是問為什麼要你和我一起去嗎?”
半天聽不到迴音,李蓮花拿起一邊的手巾擦幹了手,兩步走到床邊,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人,伸手拉過一邊的棉被蓋在方多病身上,一臉嚴肅的說道,“明日還要你幫忙。”
“幫忙?幫什麼忙?”方多病將雙手從被子裏抽出來,緊緊捂住被子,護在自己腿前。
“緊張什麼?”李蓮花見這人現在這緊張的樣子,隻覺得十分好笑,還真是該緊張的時候一點兒不緊張,不該緊張的時候瞎緊張,“明日,需要你將彼丘在魚龍牛馬幫裏布置的那些假機關一一說明。”
“你怎麼這樣在意那雲彼丘?”方多病皺起眉頭,一臉不滿,眼神接觸到李蓮花的這張笑臉,臉上又升起一片紅潮。
李蓮花哼笑了兩聲,輕輕搖了搖頭,“既然不想讓他死,自然是要將他的功過說個清楚明白。”
“我……”方多病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再加上剛才聽到那三個字,微微晃了晃身體,有些猶豫的去看李蓮花。
“我什麼我?”李蓮花有些不耐煩。
“我不想讓你去。”
“嗯?不是,不是,咱們不都說好了嗎?幹嘛又改了主意。”李蓮花搖了搖頭,一臉不可置信的去看方多病,這小子今天太不對勁兒了。
方多病再不躲閃這目光,瞪圓了眼睛表示自己的反對。
李蓮花有些不能理解這小子的想法了,歪著腦袋盯著方多病,仿佛在等著他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阻止他!’這三個字又在耳邊響起,方多病驚訝間眼睛越瞪越大,頭腦飛速運轉,如今要找個什麼借口才能阻止他,不去百川院。
“我沒改主意,也一直都不想讓你去那破地方。”“破地方”三個字脫口而出,方多病眼睛瞪得更大了,趕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嗯?”李蓮花看見這雙眼睛,心中驚歎,這眼睛原來竟有這樣大,難道平時這少年都半閉著眼睛看自己的嘛?伸手在這眼睛前麵晃了晃,見方多病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由得俯身過去,也睜大了眼睛仔細去看這眼睛,隻想把這眼睛記在心中。
“看什麼?”方多病猛然迴神,蓮花的臉離自己這樣近,他還以為經了方才那遭,李蓮花今晚上都要避開自己了呢。
李蓮花哼笑了兩聲,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眼神還停留在方多病的這張臉上,“我在看你這雙眼睛呀,原來能睜這麼大呀。”
方多病癟了癟嘴,揮了揮手,將眼前這人趕開,不叫他再盯著自己的眼睛看。
低了低頭,悄悄瞟了一眼李蓮花的衣服下擺,揉了揉手中的帕子,忽然撲向李蓮花,緊緊摟住這人的脖子,身體懸在半空中,雙腿跪在床上,小狗一樣去嗅蓮花的脖子,眼淚順勢流了下來,“不去不行嘛?”
“為什麼?”李蓮花被他撲個正著,心中更加不解,這態度變化的也太快了,此時倒是他有些接受不了了。
方多病緊抿著唇,腦中飛過了無數的主意,手忙腳亂的去解自己的衣服,唇齒輕輕舐咬著蓮花的脖子,慌慌忙忙的還不忘輕聲呢喃,“……不讓你去……”
“唉?這又是在幹嘛?”李蓮花伸手攏住方多病的衣服,輕笑著將人摟緊,“早就說好的了事情,方少俠何苦做出這樣大的犧牲。”
“我,不是,不是犧牲。”方多病渾身發熱,隻有手腳冰涼,他既不想將剛才聽到的話說出口,又想照著那話去做,“我喜歡,我願意的。”
“老實待著,別胡鬧了。”李蓮花笑出了聲,伸手拉過被子將方多病牢牢裹住,這才抽出手來,點了點方多病的鼻尖,“清兒到底和你說什麼了,還有那破書……”
方多病低著頭,半闔著眼睛,不出聲。
那日昭翎公主將他留下,從宮人手中接過那包袱,等著宮人們都退下了,這才將那包袱塞進自己手中,笑的一臉曖昧,當時的自己看見她那笑容,隻覺得脊背發寒,沒想到公主殿下這旁觀者倒是看的清楚明白,隻是有點兒好為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