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李蓮花看著躺在自己床上的小丫頭,不知道是她可憐,還是自己更加可憐。
這丫頭已經鬧了半個月,他們走了一路,那兩個小子無知無覺的,遇上的壞人都要他一個人偷偷解決。
越看這個叫方多病的小子,越不順眼。
開玩笑,這樣怎麼做刑探?!
百川院也在開玩笑,居然真的收他做刑探……
李蓮花端起桌上的茶杯,淺淺抿了一口,隻見那小子掛著個刑牌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盯著這小子腰間的刑牌看了一眼,李蓮花忽然笑出了聲。
“笑什麼?”方多病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衣服平平整整的,什麼問題也沒有,他有些得意地彈了彈腰間的刑牌,“你在笑這個?”
“哼哼~”李蓮花抿著嘴樂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這小子好像有些傻的可愛,那麼大的‘石水’兩個字,他有些懷疑了,這小子以為別人和他一樣,認不得人。
“嘁~,這有什麼可笑的。”方多病一點兒也不臉紅,這半個月來,他早就和這遊醫混熟了,也早就沒有了初見麵時的拘謹。
李蓮花挑了挑眉,正了正神色,抬眼瞥了眼蓋著被子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小姑娘,“她的日子,這一二日就要過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離開我這小樓?”
方多病愣了愣,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璃兒,心想,這日子怎麼過的這樣快。
“方少俠,你看,你的刑牌也已經到手了,我這遊醫嘛,也沒有什麼作用了,不如……”
“不行!”方多病皺起眉頭,有些生氣,“你做什麼不敢與我一同上路?”
“我?”李蓮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不信的搖了搖頭,他哼笑著搖了搖頭,“哦?我為什麼要和你們一起上路。”
方多病被他問的愣住,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璃兒,有些激動的指著床上的小丫頭,“她,她還沒好,你當然要好好看著她。”
“不是呀,方公子,方少俠,這半個月來,一路行來……”
方多病聽他將話隻講了一半,忍不住皺眉偏頭看他,“這一路行來,怎麼了?少爺我管你吃住,你說蓮花樓太顯眼,我都允許你不進城了,這幾日,少爺要去百川院考試,都是自己走著進城的,每次迴來,還都給你帶了好酒好菜,別的不念,你總要念著少爺我這點兒好處吧。”
李蓮花被這霹靂嘩啦一大車話砸個正著,眼睛也越睜越圓,“等會兒,等會兒,好像不對。”
“什麼?”方多病低頭摸了摸狐貍精的狗頭,從隨身的荷包裏掏出一條幹肉,逗弄著狐貍精上蹦下跳的夠著這肉幹。
“我怎麼記得我和你隻是萍水相逢,你當時說的是隻借宿一宿,然後,一宿變成了三五日,三五日如今變作了半個月……”
“半個月,怎麼了?這事情沒完吶,你不得一直看著你的病人才行嘛。”方多病偏頭看了一眼李蓮花,手裏的肉幹被狐貍精趁機奪走,他俯身,笑著摸著狐貍精的狗頭,口中不停的念叨著,“好狗,好狗,真是聰明。”
李蓮花瞥了一眼狐貍精這貪吃的狗腿樣子,暗暗歎了一口氣,這世上不講理的人見得多了,這樣不講理的,還是第一次見。
不,這是第二次見。
14.
半個月又半個月,李蓮花托腮看著坐在自己麵前,喜滋滋啃著饅頭的方多病,鬱悶無比,他現在連聊天的心情都沒有了。
“那,給你~”方多病從盤子裏拿起一個饅頭,遞到李蓮花眼前,“吃吧,別客氣。”
“啪~”李蓮花用手掌拍了下桌子,見方多病抬眼用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自己,他隻好抱了抱拳,開口討饒,“方少俠,方公子,你還是迴家去吧,你的小廝和丫鬟都迴家了,你還留在我蓮花樓做什麼?”
“嘿嘿~”方多病笑著收迴手,將那饅頭放迴盤中,繼續去吃自己那個饅頭,“那不是本少爺渾身上下的銀票都作廢了嗎,玉佩啊什麼的,也都當幹淨了。”
“不是,不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李蓮花蹙眉,歪頭看著麵前吃著饅頭的年輕人,“當玉佩的錢,又沒有給我?!”
“那不是給璃兒他們請了鏢師,沒錢了嘛~”方多病兩口將手中的饅頭吃掉,挾起一口鹹菜放進口中,“李神醫樂善好施,簡直就是神仙轉世,我要是不留在這裏,又要去哪裏……”
“混吃混喝!”李蓮花接了這四個字,越想越氣,端起饅頭和鹹菜兩步進了廚房,迴頭瞪了一眼方多病,將另一個饅頭掰碎了放進一旁狐貍精的狗碗裏,開始大聲嘟囔,“狐貍精呀狐貍精,家裏多了個閑人,最近都沒錢給你買好吃的了,肉啊、雞啊,最近都別想了。”
“嗨~,別著急嘛,等少爺再破兩個案子,完成了三個案子,正正式式成了百川院的刑探,到那時候,自然就能衣錦還鄉啦~”
“衣錦還鄉?哼哼~”李蓮花被這話氣笑,起身拍了拍手,兩步走到方多病麵前,上下打量起了麵前的人,“什麼衣錦還鄉?放著好好的方家大少爺不做,去做什麼刑探?!”
“刑探怎麼啦?你看不起刑探!”方多病騰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瞪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這江湖中,要是沒有刑探,這些命案由誰來破,要是沒有百川院,這江湖正義又要由誰來保證,要是沒有四顧門,沒有李相夷,這江湖怎麼會有今日的安寧!”
李蓮花看著麵前的人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忽然沒有了脾氣,泄了氣一般的轉身又進了廚房,拿起水舀想去澆他的寶貝蘿卜,又不死心的迴頭睨了一眼方多病,“方少俠,那二百兩銀票也已經作廢了,你不如好好想想,要用什麼抵你最近的房錢。”
“嘿嘿~”方多病笑著湊了過來,將胳膊搭在李蓮花的肩膀上,“欠著,先欠著,你記賬,隻要讓我住在這裏,遲早有一天能還清的,能還清的。”
李蓮花挑眉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見這小子半點兒沒有要收迴去的意思,用兩根手指挑著這人的袖子,將這根胳膊甩了出去。
“有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去將那些碗洗了。”
“好嘞,這就去。”
方多病高高興興的轉身,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裝著碗筷的木盆出了門。
15.
方多病幾步走到水缸邊,將清水舀進木盆裏,迴頭看了一眼蓮花樓裏的李蓮花,見他皺著眉頭盯著自己看,笑了下,立刻迴頭,繼續去舀水。
剛才李蓮花提到的那二百兩銀票,讓他想起半個月以前的事情。
半個月前,他雇了鏢師,將璃兒和旺福送迴天機山莊去。
“旺福,路上要照顧好璃兒。”方多病瞥了一眼馬車,璃兒已經在馬車裏躺好了,他還要好好交代旺福兩句才行,“你爹的事兒,你別放在心上。”
“少爺。”旺福低頭垂著眼眸,捏著包袱小聲說,“他從小也沒照顧過我和我娘,我從小到大都在天機山莊長大,除了老爺和夫人,也隻有少爺對我最好了。”
方多病答應了一聲,用手拍了拍旺福的肩膀,“別難過了,以後,等少爺做完了事情,迴去就給你找先生,教你讀書習字。”
“少爺,”旺福有些吞吞吐吐的,見少爺看著自己,急忙去掏包袱裏的書信,轉手遞給了自家少爺,“少爺,這是我在他房間裏找到的,本來是說想要燒給我娘的。”
“嗯。”方多病答應了一聲,將那書信接了過來,抬眼看著旺福。
“少爺,我爹的這件事兒,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您能給我講講這信上都說了什麼嗎?讓我也知道知道內容,這樣……”
方多病答應著抽出信瓤,打開仔細看了看,越看眉頭越皺越緊,忽然他鬆開眉頭朝著旺福笑了笑,指著信上的字跡說,“沒什麼,可能是他沒事兒瞎寫的,沒什麼意思。”
“那,好吧。”旺福伸手過去,想要收迴那封信,沒想到卻看見自家少爺將那封信折好塞進了信封裏,然後塞進了他自己隨身的荷包中,“少爺?”
“嗯?”方多病抬頭看見了旺福眼睛中的驚訝,笑了笑接著說,“沒事兒,沒事兒,這信上的字和別的案子有些關聯,少爺我要研究一下。”
旺福盯著這信有些舍不得,可少爺說了這信有用,他自然是不能反對的。
“對了,旺福,你別忘了,迴家以後告訴夫人,我現在很好,沒有什麼問題。”方多病見旺福點了頭,放低了聲音繼續說,“玉佩和值錢的東西都給了璃兒,記得迴去叫我娘去和錢莊打聲招唿,將我身上的銀票也都統統作廢。”
“少爺,統統作廢?那,那你……”
“沒事兒,沒事兒,餓不死你家少爺的。”方多病偷偷看了一眼正走過來的李蓮花,又壓低了些聲音,隻用旺福可以聽見的聲音很肯定的交代,“記住,是所有的銀票,包括已經給出去的那兩張。”
見旺福點了頭,方多病這才推著人上了馬車,又看了一眼躺在馬車裏的璃兒,輕輕點了點頭,方才轉身,朝李蓮花走了過去,伸手接過這遊醫手中的藥包,輕聲埋怨,“李蓮花,你又跑到哪去了,讓本少爺我等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