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狂奔;
濃鬱的霧氣籠罩著天地,冰寒的氣息錐心刺骨,漆黑的夜色讓人恐懼,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奮力狂奔!
偌大的京城早已陷入一片幽靜,大街之上偶有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卻無人發現屋脊之上留下一道道殘影。
那道白影如風馳電掣一般,驚人的速度讓人震撼,奔躍在如此幽靜的深夜,看的出內心該是何等的焦急!
不能不急;
二更已過兩刻,必須在一個時辰內趕到那座小院,不然那瘋子非撕了他不可!
額頭雖已滲出細密的汗珠,但身法始終不敢鬆懈半分,今夜所行之事如果因為他耽誤半分,別說瘋子發瘋,所有人都會發瘋,他就算以死謝罪都難平心中的愧疚。
這該死的勞碌命啊!
身法已經提到了極致,腦中也在極速的思索著,軍機閣中王爺的話語,還久久環繞在耳邊。
“九皇弟可能出自白馬山莊!”
這雖然隻是一句簡單的話語,卻傳遞著無比巨大的信息,與今日越王所講述之事竟然不謀而合,真不知該是幸運還是悲哀呢!
兩張相似的麵容,兩種相同的猜想;
世間所有的巧合之事,就算有再多的不可能,但最後留下的一定會是真相,那家夥應該就是來自白馬山莊!
據玉扇公子所說;
那白馬山莊的主人應該就是東海白帝城的大小姐,玉扇公子唯一的小姑,那可是一位無比癡情的女子。
為了心愛之人,陷整個白帝城於危難之中,致使現在整座島嶼消失無蹤,幾百條性命生死未卜,這份決絕非尋常女子可以做到,當年的那段情愫已經如癡如狂了!
這樣一位癡情的白帝城大小姐,難道會移情別戀,與先帝再結情緣,還誕下龍子嗎?
他不信,也無法相信!
世間男女情愛之事的確是高深莫測,他也不過是個及冠的少年,尚處在懵懂之中,但就自身而言,別說讓煙兒另尋他歡,就是讓其舍棄柳林山莊,那也是萬萬不可能之事。
女子心,海底深;
這古往今來的名言,並非是貶低女子之意,更多的不過是一句戲言而已,這般荒唐之事,實在令他難以接受,就算世人也無法理解吧?
可是現在呢?
所有的雖然還都隻是猜測,但卻是唯一的解釋,今日腦中出現的那個不該出現的想法,也許就是正確的答案,他很想當麵問問那位最小的親王了!
皇家雖然有很多無法理解的荒唐之事,但那畢竟是白馬山莊,一個特殊的存在。
如果三十年確有此事,睿親王也是先帝的親生骨血,怎會生出那般大惡之心,這就有點解釋不通了吧?
還有那位白馬少主,他們是同袍兄弟嗎?
剛剛迴京的那一夜;
他與白馬少主相逢在麒麟大殿,當時的白馬少主坐在龍椅之上,讓他恍惚間看到一道龍影,還有那句至今都想不明白的話語。
“別人能坐得,為何本少主就坐不得?”
當時的他本以為是一句狂妄之言,可如今再細細想來,其中的確是隱含著莫大的深意!
一個江湖中人,無官無職,與皇家沒有半點關係;
這樣一個平民之身,怎會口吐那樣的狂話,若是尋常之人別說坐一坐那把龍椅,就是站在麒麟大殿,都會雙腿打顫,一個白馬山莊的少主,哪裏來的那般大的勇氣呢?
但如果……
呸!
哪有什麼如果;
李逍遙暗暗低罵一聲,連身法都有了稍稍停頓,急急搖晃幾下腦袋,摒除了剛剛出現的念頭,已經有點眩暈般的感覺。
一個睿親王已經夠頭疼,夠無法理解的了,怎會再加上一個白馬少主,就算心中的猜測是對的,難道還是當年一袍兩位龍子不成?
這他媽也太荒謬了吧!
唿……
長長吐出心中一口濁氣,讓心神慢慢恢複平靜,腦中也漸漸變得清晰,還是先辦好今夜之事再說,實在不行明日去王府一趟唄!
俊郎的麵容頓時浮現一絲詭異的笑容,不知今夜送那家夥的大禮喜不喜歡,希望不會嚇到他才好!
嚇倒是沒有嚇到,但的的確確是驚到了;
“王爺,一切都準備好了!”
“好!所有人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可有一絲的輕動,本王這位七皇兄可是很不簡單啊!”
“放心吧王爺,小的都安排好了!”
一個胖子輕笑著說道,一雙小眼被臉上的肥肉擠成了一條縫,但其中的目光可是無比的淩厲。
唿……
挺立的身軀也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俊郎的麵容稍稍有些驚慌。
一身白色的裘服,純白無瑕的絨領一看就不是凡品,配上那矯健的身軀,更加顯得氣宇非凡,發髻高高束起,俊郎的麵容剛過而立之年,浮現一絲皇家威嚴之氣。
這是朝廷最小的親王,暗合著九極圓滿,確實是意義不凡,正是當今皇家的睿親王!
成大業者,至親亦可殺;
這是身在皇家從小就明白的道理,所以這麼多年來,從未有過一絲的猶豫,直到遇到那個白衣少年!
嶽陽城第一次見麵;
他以親王之身接近,不過是為了其後的大業,當時的一切不過全是假象,一個江湖的浪子哪有資格與自己稱兄道弟。
千方百計地引其迴京,也不過是打個掩護,為的是找一個隨時可以摒棄的替死鬼而已,萬萬沒想到在那南書房中……
皇帝的震怒本也在計劃之中,就算沒有那家夥出現,自然也有脫身之計,但那白衣少年竟然真的挺身而出,甚至不惜直抗皇命,以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一個棋子而已;
本就是一個隨時可以舍棄的存在,但在那一刻竟然讓心中升起一絲的不忍,一種叫做情義的東西慢慢滋生。
對酒當空,徹夜長談;
利用他,掌控他,一步步引導他完成自己的驚天大業,卻也致使那一絲情義在慢慢變大。
宣德殿中;
當七皇兄重新掀起心底的傷疤時,狂躁的熱血瞬間衝昏了頭腦,做出了那般不可思議的舉動,險些讓整盤大棋功虧一簣!
身負罪名,永囚後宮;
當時的情景已經十分的危機,就算身邊的出手,也會落下個叛逆的名號,別說成就大業,隻怕餘生都會亡命天涯,猶如現在的七皇兄一般。
他出手了!
他不但將越王的陰謀一一揭穿,連其背後的白馬也揪了出來,讓自己化危為安,徹底脫離了那後宮的囚籠!
這顆心;
從踏出後宮的一刻,就已經不平靜了!
曾經想到過很多,也一度想過要放下,但心底的那道傷疤時刻都在流血,那道怨恨之心和那道已經深厚的情義,讓這顆心很亂很亂!
從那家夥開始懷疑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不敢麵對那張俊郎的麵容,為此不惜自斬一刀,幾乎讓自己魂飛魄散!
大業仍需繼續,就算不為那方龍座,也要為壓製了三十年的怨氣,找迴一個公道,至於那道情義……
順其自然吧!
如若真到了兵戎相見的一天,最先舉起長刀的應該不會是自己,至於結局如何,一切讓老天爺決定吧!
如今的京城已全在掌控之中,燕北數萬兵馬已經集結在京城之外,護城軍.禁衛軍.鐵甲軍中所有的暗棋都已蓄勢待發,不會再有任何的變故,大局已定也!
皇城不會慌亂太久;
等到坐上那方龍椅,也會是一代明君賢主,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曾經的那份恥辱,不過是一個笑話,定要超越列祖列宗,成就千古一帝!
他,那個白衣少年;
如果能真心歸順,他們之間的情義仍然可以延續,甚至會變得更加的深厚,如若不然……
不動殺心,並不代表沒有殺意;
他能放下嗎?
“王爺,他來了!”
還是剛剛的那個胖子,隻是在眨眼之間就奔入前廳,讓人實在想不通,那樣一個雍肥的身軀,怎會有那般迅捷的速度,當初那個憨憨傻傻笨拙的洪飛哪兒去了?
“好!”
睿親王勉強地一笑,急急收迴心頭的思緒,微微低首以衣袖擦拭眼角的一絲淚痕,衣袍揮動間緩緩走出前廳,一雙目光頓時變大淩厲無比。
整個京城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皇帝殯天之日,就是挺身而出之時,現在實在想不通,這麼一位已經被削去封號的親王,今夜急急邀約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麼多年來一直是小心翼翼,為此不惜苦苦等待二十年之久,這可不想因為一個廢了的親王,而出現什麼變故。
今夜的會麵,也許是最後的一麵了!
“九皇弟,一切可安好?”
一身華貴的青袍,剛毅的麵容帶著皇家威嚴之氣,雖然是麵帶笑容,但步伐堅定,身姿挺立,這般情景之下,竟然沒有絲毫的畏懼之色。
他們雖然都是親王,就算如今身份有所不同,但依然是長幼無序,皇家的這種規矩向來是十分的看重!
“見過七皇兄!”
睿親王急急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說道,神情無比的平靜。
雖然已經被那少年鎖定,但就目前而言,並沒有一絲的過錯,身為親王但有封地在身,久留京城確實有違皇家祖製,這不是有重傷在身嗎?
暫時留在京城養傷,就算滿朝文武都不會有任何異議,朝廷又能拿他怎麼樣,但眼前的七皇兄可就不一樣咯!
削去親王封號貶為庶人,已經不算是皇家之人,就算今夜親手誅殺,也在情理之中,不過現在倒是很有興趣聽聽這七皇兄意欲何為!
“九皇弟不必客氣了,我已不是親王之身!”
“可你依然是我的七哥啊!”
“是嗎?”
“當然,七哥裏麵請!”
兩隻手掌緩緩握住,並肩而行踏入前廳之中,真有點久別重逢的味道,讓人很是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