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陽西南角一處不起眼的胡同中。
一個人影在胡同中七拐八繞,最終在一處小院的後門處十分小心的有節(jié)奏的敲了數(shù)下。
小門打開後,一個小廝探出頭來迎著人影進入院中。
“來了,快坐。”堂屋中,等候在此的漢子低聲說著,二人彎腰坐下。
“老許,你急著叫我來,可是上麵有命令傳來?”
在燈光的照耀下,二人的麵容顯現(xiàn)出來。
正是被朱由檢派來遼東的許顯純,他對麵坐著的則是後金漢八旗的副將劉興祚。
劉興祚原本是建州開原衛(wèi)的守將,在萬曆朝時,努爾哈赤攻陷開原,最終留在了建奴軍中,努爾哈赤賜名劉愛塔,目前是建奴漢八旗的副將。
而現(xiàn)在則是被朱由檢根據(jù)自己前世的記憶,命暗衛(wèi)將其策反。
按照原本的曆史軌跡,劉興祚被袁可立策反,後經(jīng)過數(shù)次波折才迴歸大明,最終在永平戰(zhàn)役中戰(zhàn)死,是大明末期為數(shù)不多策反的建奴高級將領(lǐng)。
“最近林丹汗在草原上收拾投靠建奴的部落,上麵要咱們在沈陽鬧出點動靜,牽扯黃臺吉的注意力。”
許顯純抽著旱煙低聲說道。
“這有難度,上次阿巴亥事件過後,黃臺吉重新啟用了李永芳,目前整個遼東隨處都有李永芳布下的眼線,咱們在想搞動靜,難度很大。”
劉興祚搖頭說著,語氣有些凝重。
“老劉,想想辦法,上麵發(fā)話了,再難咱們也得動動身子呀。”許顯純搓了搓臉蛋迴話。
“我想想···”劉興祚說著,思緒陷入沉思。
許久後才緩緩抬頭問道:“薩哈廉的死訊,你告訴代善沒有?”
“告訴他了,這事兒,我親自辦的。”許顯純答。
劉興祚猛抽一口手上的旱煙開口道:“這才咱們不用阿濟格三兄弟了,阿濟格有勇無謀,多爾袞和多鐸年紀(jì)小,政治手段太差,上次事兒差點玩崩,這次咱們用代善和阿敏。”
許顯純明顯的楞了一下:“代善?阿敏?這倆可是老炮,你有把握嘛,咱們鬧動靜歸鬧動靜,上麵可是要求咱們必須保證自己安全,不暴露。”
“嗬嗬,放心吧,我全家老小都在這沈陽城中,沒把握我還真不一定幹。”劉興祚說著,吐出一口老痰,目光帶著亮色。
“還記得碩托嗎?”
許顯純聽到劉興祚的話,再度一愣:“草,你別告訴我碩托失蹤是你小子暗中搞的!”
“嘿嘿,怎麼樣,連你都沒想到吧?”劉興祚呲牙一笑,接著又道:“碩托這雜碎一直擔(dān)任漢八旗的統(tǒng)領(lǐng),這些年不但克扣兄弟們的糧餉,還他娘的強搶我手下幾個將領(lǐng)的女眷,我也是偶然的機會才將其給綁了。”
這個時期的漢八旗,其實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黃臺吉嗣位後,在遼東歸附後金的漢人中,十抽一,披甲編成一支單獨的軍隊,直接聽命於他,第一人漢八旗統(tǒng)帥一直由碩托暫時擔(dān)任。
因為碩托作為代善的親子,但是一直都不受代善的待見,甚至數(shù)次都想將其弄死,黃臺吉為了鞏固自己的權(quán)力,直接就把碩托給扶持起來。
碩托此人,喜好女色,他和代善父子決裂,就是因為私通代善最喜愛的側(cè)福晉,直接給自己的親爹扣上一大頂綠帽。
代善作為後金第一貝勒當(dāng)然不能容忍,這也是他們父子倆之間間隙的根源。
“好!若是有碩托在手,還能有搞頭,劉兄,你想怎麼玩?”
劉興祚湊到許顯純耳邊低聲道:“薩哈廉死後,代善肯定會黃臺吉的麻煩,咱們可以···
還有阿敏,他素來有野心,若這次玩好了,可以逼黃臺吉把鑲藍(lán)旗還給阿敏,會讓建奴局勢更加混亂。”
二人在堂屋中聊了許久,劉興祚才離開。
···
第二日一早,代善就親自趕赴清寧宮。
“老四!你出來!我有事問你!”怒氣衝衝的代善此時絲毫不顧及君臣禮儀,在宮外侍衛(wèi)的攔截下,大聲唿喊。
不多時,黃臺吉帶著疑惑走出。
“大哥,大清早的,你這是做甚?”
代善見到黃臺吉出來,一把推開攔著自己的侍衛(wèi)。
“老四,我問你,薩哈廉的死,是真是假?”代善絲毫沒有顧及黃臺吉的大汗麵子,直接喝問。
黃臺吉眼神一滯,沉默許久後:“大哥,薩哈廉確實為國赴死,此事我是怕你傷心,才瞞著你。”
“狗屁!當(dāng)初你信誓旦旦的跟我說報他沒事,現(xiàn)在人死了,你還要瞞著我,有你這麼做叔叔的嗎?
我就這個個孝順的兒子,還讓你給坑死了,此事你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此時的代善已經(jīng)不是後金第一執(zhí)政貝勒,也不再是權(quán)傾遼東的女真第一猛將,僅僅是個為自己兒子尋個公道的老父親。
黃臺吉見到這個神情的代善,眉頭頓時擰在一起。
“大哥,你先迴去冷靜下,晚些再來找我吧。”黃臺吉說完,擺手示意宮門侍衛(wèi)將其拒出宮去,轉(zhuǎn)身離開。
“老四!你站住!你站住!放開老子!滾開!”代善掙紮著推開身邊圍聚的侍衛(wèi),他看著轉(zhuǎn)身離去的黃臺吉,雙目赤紅,口鼻喘著粗氣。
“老四!你如此做法,當(dāng)真是令人寒心!”代善看著黃臺吉的背影帶著濃烈的恨意丟出一句直接離開。
離開的代善並沒有迴府,反而直接去了正紅旗和鑲紅旗的軍隊駐地。
這兩個旗一直都在代善的手中執(zhí)掌,他對兩旗所有的旗務(wù)和兵丁都有著極強的掌控力。
甚至連黃臺吉為了鞏固自己權(quán)力派下的專門處理旗務(wù)的大臣,許多時候也得看代善的臉色,才能處理公務(wù)。
軍營中。
剛到營地外的代善,孤身一人騎著戰(zhàn)馬。
看守營地的士兵,見到來人滿眼狂熱的行了一記女真特有的軍禮,直接搬走了拒馬樁。
很快,得到消息的兩旗軍事(後金的一種軍隊官職,類似於明軍的幕僚)杜度匆忙出來迎接。
杜度原本是努爾哈赤第一子褚英的親子,後來褚英被努爾哈赤廢掉,代善升為第一貝勒,杜度一直交由代善教導(dǎo)。
“叔父,您怎麼來了?”杜度大步走上前。
“把老四派來的統(tǒng)管旗務(wù)的固山額真全部趕走!”代善麵無表情的丟出一句話。
杜度沒有絲毫遲疑,直接命手下侍衛(wèi)去傳令。
很快,兩名黃臺吉派到軍中的人直接被轟走。
還有兩旗中數(shù)位協(xié)助旗務(wù)的大臣也被正紅、鑲紅的旗人給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