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下血誓後,吳琰的神情稍稍放鬆了一些。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目光在唐忘和阿憶身上停留片刻,語氣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提醒,“你們出去後,暫時不會再有危險。魂族的強者都已返迴魂山,短時間內顧不上你們。”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深意,“不過,我勸你們還是盡快離開此地為好。吳在那個人陰險狡詐,心思難測,說不定會耍什麼手段,給你們來個出其不意。”
唐忘聞言,眉頭微皺,心中暗自警惕。他知道吳琰的話並非危言聳聽,當初在當鋪時,他就發(fā)現(xiàn)吳在能屈能伸,是那種梟雄之輩,不可以尋常人視之。
他點了點頭,沉聲道:“多謝提醒,我們會小心行事。”
吳琰沒有再說什麼,他的身影逐漸變得虛幻,最終化作一縷輕煙,消散在空氣中。隻留下唐忘和阿憶站在原地,四周一片寂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fā)生過。
阿憶望著吳琰消失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她抿了抿唇,低聲問道,“唐忘,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唐忘沉吟片刻,緩緩說道:“吳琰此人城府極深,他的話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至少,他提出的交易對我們有利。“
說到這裏,他認真地看著阿憶,“至於莫家被滅的真相……我們急不得,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唐忘和阿憶並肩站在荒原上,目光所及之處,那座小世界正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tài)崩塌瓦解。
黑色的焰火如同巨獸的獠牙,從四麵八方啃噬著小世界的邊緣,發(fā)出窸窸窣窣的燃燒聲,仿佛無數(shù)細小的蟲蟻在啃食最後的殘骸。
小世界的中心處,一個深不見底的虛空黑洞正瘋狂吞噬著一切,山川、河流、建築,甚至是光線,都被無情地拉扯進去,化作虛無。
未被完全燃燒殆盡的碎片如同隕石般灑落,在荒原上劃出一道道刺目的光痕,砸向地麵後激起漫天的塵土和碎石,留下一個個巨大的深坑。
溢散的能量無處宣泄,化作無數(shù)狂暴的風旋,裹挾著砂石和殘骸,向四周席卷而去,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變得扭曲而熾熱。
荒原,更加荒涼,也將更加危險。
唐忘和阿憶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唏噓。仿佛一場大夢,如今夢醒。
小普趴在唐忘的肩上,圓滾滾的肚子微微起伏,顯然是之前在峽穀中偷吃了不少好東西,此刻正昏昏欲睡。
它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舍和難過,但很快就被困倦淹沒,隨即發(fā)出了細小的唿嚕聲。
唐忘輕輕地摸了摸一下小普的毛皮,將它放入那個專屬的空間匣子裏。
若他推測得沒錯的話,這個小世界很可能是某個強大生物體內孕育而成,就如他的心鏡小世界和墨刀那般,有著獨立的運行規(guī)則和意誌。
或許小普曾經就是一個強大的存在,隻是經曆一場恐怖大戰(zhàn)後,身死道消,最終留有一絲殘魂僥幸存活,卻再也無法記起過往。
因此,它能依靠本能在小世界中如魚得水,卻無法像曾經那樣,將小世界收入體內。
或許,小世界如此湮滅,也算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告別,小普從今以後就隻是小普,與那過往算是做了一次徹底的了結。
唐忘歎了口氣,壓下心中莫名的哀傷,轉頭對阿憶說道:“我們走吧。”
突然,從那正在崩塌的亂石堆中閃出一道黑影,一聲未吭,眼中驟然迸射出一道幽冷的魂光,直奔唐忘和阿憶。
魂光所過之處,空間仿佛扭曲了一下,無遠弗屆,轉瞬即至。
阿憶反應極快,心念一動,豎瞳開啟,瞳孔中泛起一層淡淡的銀光。經過在小世界的曆練後,阿憶的豎瞳已能收發(fā)自如。
此刻,她不敢有絲毫大意,直接施展出莫家的獨門魂技“凝神術”。
魂力迅速凝聚成一麵半透明的盾牌,擋在兩人身前。盾牌表麵流轉著複雜的符文,散發(fā)出淡淡的魂力波動。
然而,那道魂光的威力遠超阿憶的預料。對方顯然是一名強大的元嬰魂修,魂光中蘊含著恐怖的破壞之力,如同摧枯拉朽般擊碎了阿憶的魂盾。
盾牌瞬間崩裂,化作點點魂力碎片,四散飄落。魂光威勢不減,繼續(xù)向兩人撲來。
阿憶雖心中震驚,但眼中卻毫無懼色。她正欲再次催動豎瞳,試圖以量取勝,強行凝聚更多的魂物來抵擋對方的攻勢。
然而,唐忘卻伸手拉住了她,臉上帶著一絲從容的微笑,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硬拚。
兩人默契地向後急退數(shù)步。就在那魂光即將追至身前時,一團漆黑的陰影從他們身後悄然蔓延而出,如同夜幕降臨,迅速向前延展。陰影中隻有無盡而純粹的黑,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魂光擊打在黑色陰影上,發(fā)出一聲低沉的悶響。
不過,那團黑色陰影雖然詭異,卻也無法完全抵禦魂光的侵蝕。
魂修的魂光向來是最令人頭疼的存在,它能輕易避開靈修慣用的防禦手段,直擊對手的識海,一旦侵入,便如同毒蛇入穴,足以在瞬息間造成毀滅性的破壞。
好在黑色陰影並非單純的防禦屏障,其內部悄然展開了一道玄奧的結界,將唐忘和阿憶二人包裹其中。
結界如同一層流動的水幕,泛著淡淡的幽光,將兩人的氣息完全隔絕。就在魂光即將突破陰影的瞬間,結界驟然收縮,帶著唐忘和阿憶一同消失在原地。
魂光在陰影與結界之間瘋狂撞擊,發(fā)出刺耳的嗡鳴聲,仿佛一頭被困的兇獸在撕咬牢籠。
終於,魂光突破了陰影的鉗製,卻已失去了目標,隻能茫然地在空中遊蕩,最終消散於無形。
而那結界卻如同活物一般,在魂光穿透的瞬間,竟自動裂開一道細小的孔洞,任由魂光貫穿而過。
就在此時,結界中傳來一個慵懶而略帶譏諷的聲音:“不愧是血神族的走狗,堂堂一族之主,竟對兩個後輩行此偷襲之事。佩服,佩服!”那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卻又字字如刀,直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