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兄弟，這樣下去，咱們怕是撐不了多久了。”祖蔚站在一塊凸起的巨石上，聲音沙啞，透著深深的疲憊。


    他的目光掃過山坳外密密麻麻的無麵怪物，眉頭緊鎖，語氣卻比之前客氣了許多。


    已經整整三天了。


    自從他們退守到這處山坳，僅僅休整了不到三個時辰，那些詭異的眼球怪物便如影隨形地追了上來。


    在這片結界中，活人的氣息就像黑夜中的明燈，幾乎很難遮掩。


    正如唐忘預料的那樣，那些眼球，並沒有貿然進攻，而是遠遠地躲在暗處，驅使著大批無麵怪物如潮水般湧來，試圖用這些炮灰耗盡祖家子弟的靈力和符籙。


    幸好唐忘等人早有防備。他們在山坳的兩個缺口處，布下了無數符籙陷阱，以便最大限度地消耗對方。


    盡管祖家弟子都很豪氣，手中的符籙和甲丸也頗為充裕，但在無麵怪物悍不畏死地攻勢下，資源依舊迅速消耗殆盡。


    如今，眾人手中的資源所剩無幾，而無麵怪物的數量卻仿佛無窮無盡。


    山坳的兩個缺口雖然狹窄，限製了怪物的數量優勢，但祖家子弟的體力和靈力也已接近極限。


    三十餘名還能再戰的弟子被分成六組，輪流替換防守，勉強維持著防線。


    結界內沒有晝夜之分，怪物的進攻也從未停歇。


    好在有唐忘、祖蔚和阿憶三人坐鎮，即便有弟子偶爾失誤，也能及時補救，雖有驚險，卻無人再隕落。


    受傷在所難免，但至少，他們還能撐下去。


    唐忘從遠處急掠而迴。


    剛才，有幾個無麵怪物藏於地底，試圖偷襲祖家子弟，卻被他敏銳的心鏡察覺。


    他輕鬆解決了那幾個怪物，隨後與幾名祖家子弟點頭示意，這才躍上巨石，站到祖蔚身旁。


    祖蔚突然主動開口，倒是讓唐忘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隨即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唐忘雖然一直在思索破局之策，但始終難以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自己若是想脫身，倒不算難事，可祖家這些人卻成了最大的拖累。


    除了還能戰鬥的三十餘人，還有十餘人重傷在身，其中就包括至今昏迷不醒的祖芃。


    他不敢貿然將這些人收入元塔，萬一出了岔子，那才是自己挖坑自己埋。


    “以你的實力，闖出一條生路應該不難。”祖蔚環顧四周，看著那些神色疲憊的祖家子弟，低聲傳音道，“你不如想辦法衝出結界，如果能再迴來救我們最好。至少……不用大家一起死在這裏。”


    唐忘轉頭看向祖蔚，眉頭微皺，“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


    祖蔚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形勢所迫，總不能坐以待斃。要不是有這些傷患拖累，大家分頭躲藏，活命的機會反而更大。”


    他見唐忘眼神中帶著幾分猜疑，搖了搖頭，“你放心，這次我沒有算計你。”


    “你等等……”祖蔚話未說完，身影一閃，已從大石上躍下，朝著缺口處疾馳而去。


    他的神識察覺到那邊的戰況不妙，必須立刻增援。


    半晌後，祖蔚才飛掠迴來，身上沾滿了無麵怪物特有的腐臭味


    他隨意甩了甩手，對拄著長刀、隨時準備出擊的唐忘說道：“我剛才說……哦，想起來了。”


    連續幾天的苦戰，讓祖蔚的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


    其他弟子還能輪換休息，但他卻始終堅守在這塊大石上，像一根緊繃的弦，隨時準備應對突如其來的危機。


    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臉，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是祖家這一代的最強者，有些事是我的責任。”說這，祖蔚自己都笑了，“聽起來有些矯情，對吧？”


    他並未等唐忘應答，微微頓了一下，當神識掃過並沒發現險情時，繼續快速說道，“我會留下來照顧這些傷患。你們走後，我將用符籙在那個小山洞外搭建一個法陣，應該能多撐幾日。”


    說到這裏，祖蔚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堅毅之色。他直視著唐忘，目光中沒有一絲退縮，“隻要你能殺出去，我和那些人就還有一線希望。哪怕結局再糟，至少……不會絕望，不是嗎？”


    唐忘難得地認真看了祖蔚一眼。


    他能聽出，這是對方的肺腑之言，也感受到了一種近乎決絕的信念。


    在他的心鏡和阿憶的“心聲”映照下，祖蔚並沒有說謊。


    對於這個平日裏總是帶著幾分倨傲的公子哥兒，唐忘之前打心眼裏有些看不慣。


    但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許多世家能夠傳承千年，甚至萬年。


    這些家族子弟中，或許有不少人荒唐不羈，甚至如祖汕那般背叛家族，但總有像祖蔚這樣的人在堅守，無懼生死，才能讓家族一次次渡過難關。


    幾天前，眾人突遭巨變，心神不定，才會聚在此處抱團取暖。


    如今，外麵已被怪物重重包圍，他們如同困獸，隻能作最後的掙紮。


    不少人早已心生不耐，士氣渙散，繼續守下去，已是強弩之末。


    祖蔚顯然也反複權衡過其中的利弊，才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的提議，既是為了給其他人爭取一線生機，也是為了給祖家留下一份希望。


    真正讓唐忘感到意外甚至有些欽佩的是，即便在這種絕境之下，祖蔚也沒有選擇拋棄同族，而是準備與他們生死與共。


    這種擔當，倒是讓唐忘對他刮目相看。


    唐忘沉吟片刻，抬起頭直視祖蔚，語氣堅定：“其他人我管不著，但祖芃，我必須帶走。”


    祖蔚皺了皺眉，搖頭道：“他現在那狀態，你帶著他隻會是累贅。你放心，隻要我還活著，他就一定無恙。”


    唐忘沒有接話，隻是瞇起眼睛，望向遠處那些猙獰醜陋的怪物，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意。


    他抬手指了指那些怪物，“你說，這些玩意兒長得這麼醜，怎麼還這麼討人厭呢？”


    祖蔚一愣，顯然沒料到唐忘會突然扯到這個話題上。


    不過，他不知為何，此時也深有同感，“據說這些東西來自虛空之外，誰知道它們為什麼會跑到我們這兒來。”


    “雖然我也討厭你們這幫世家子弟，”唐忘轉過頭，毫不掩飾眼中的厭煩，“但至少你們沒這麼醜，有時候也比那些家夥要像點樣。”


    祖蔚臉色一沉，雖然唐忘這段時間幫了大忙，甚至救了祖家不少人的命，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喜歡與唐忘打交道。


    在祖蔚看來，唐忘這種人蔑視規則，不知尊卑，嘴巴又臭，同樣讓他感到厭惡。


    但他還沒來得及反駁，卻聽到了唐忘暗中的傳音，臉色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他張了張嘴，心裏忍不住罵了一句：“真是個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