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雲渡口的風裹挾著水汽撲麵而來,唐忘和阿憶剛一起身,戰家弟子中便傳來一陣低語騷動。
林劍看向兩人的眼神多少有些複雜,他一認出阿憶,便猜出旁邊的男子應該是唐忘。
";果然在這裏。";林劍指尖掐訣,一道隱秘的傳訊符籙在袖中燃成灰燼。
神女擊敗戰鈞後,不知又使了什麼手段,與戰家達成了協議,如今已經成為了戰家的座上賓。
而戰家也不遺餘力幫她打探唐忘的消息,這才知曉唐忘曾在昊洲祖家做客,如今準備前往學府。
正巧戰家子弟也準備動身趕赴學府,林劍與其中一批弟子趕到了寒雲渡,準備坐樓船逆流而上。
至於神女本人,此刻正與戰家最強的兩名天驕同行,走的是陸路法舟。
“阿憶姑娘,真是巧啊。”林劍上前一步,聲音還是如當初一般溫和有禮,“沒想到在這裏見麵了,雲先生可還好?”
他一身素白長袍,胸前繡著一個“花妖神”的紋樣。這是他特意定製的,往後餘生,他隻穿這一種衣袍。
阿憶唇角微揚,笑意不達眼底。且不說林劍當年與天陰門的糾葛,單是他此刻盯著唐忘的眼神,就足以讓她心生戒備。
“這不是天陰門的林劍嗎?”唐忘輕笑一聲,語氣隨意,卻暗含鋒芒,“怎麼,天陰門混不下去了,改投靈界了?”
“住口!休要血口噴人!”林劍臉色驟變,眼中瞬間湧起滔天恨意,“我與天陰門血仇不共戴天,你再敢提他們半句,我必讓你血濺當場!”
他的家人全部死於天陰門之手,若非神女相救,連他自己也早就陰毒發作,死於荒野之中了。
他用手指了一下胸前的圖案,然後高聲說道,“我如今是神女的仆從,我家主人想要見唐先生一麵,不知可否前往一敘?”
唐忘目光落在林劍衣襟上那朵妖異的";花妖神";紋樣時,神情微微一滯。
祝煙的身影突然在腦海中浮現——白水河畔的初遇、雲水穀中的同行、祝家秘地裏的種種過往......他有太多的過往與這個山地女子有關。
";嗬...";他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時過境遷,本以為早已淡忘的人,卻突然有人傳話說想要一聚,心中難免會有感觸。
不過,他下意識地偷偷瞥了一下旁邊的阿憶,見師姐神色如常,這才收起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心虛,麵色如常地說道,“我此行要趕往學府。若你家主人有意,不妨來樓船一敘。”
林劍眉頭一皺,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心中暗罵,“區區一個天興之地的幸運兒,也敢對神女如此輕慢?”
雖然這唐忘的身形讓他隱約覺得眼熟,但此刻他滿心隻有神女的命令——若不能生擒,格殺勿論!
即便他知道唐忘就是當初打過交道的那個羅佩,但隻要神女有令,他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敬獻出去,何況他人?
";這可由不得你。";林劍冷笑一聲,袖袍猛地一揮。
四周戰家子弟會意,十幾名金丹修士瞬間圍攏,將唐忘的逃生之路徹底封死。
“唐大哥,怎麼迴事?”聽聞外麵有如此動靜,蕭嫣從商樓裏飛奔而出。
身旁的蕭轅更是火爆,手中玉簫一指,“欺負我們人少嗎?小爺來會會你們!”
唐忘對這兄妹倆擺擺手, “無妨,這些大家子弟一向都不要臉的。不過就算是人多勢眾,也休想討到半點便宜。”
這番話徹底激怒了戰家眾人,為首幾名子弟眼中殺機畢現,圍觀修士紛紛退避,生怕被卷入這場紛爭。
林劍心中有些鬱悶,他隻是擔心唐忘逃走,卻不想對方三言兩語就讓自己陷入被動。
作為仆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不能有任何瑕疵,以免墮了神女的名聲。
眼見圍觀修士指指點點,他急忙高聲道,“唐先生,不要誤會,我一人一劍向你請教。”
";呸!";蕭轅一個箭步擋在唐忘身前, “什麼阿貓阿狗也配挑戰我唐大哥?先過小爺這關!”
戰家陣營中立即走出一名金丹修士,“小矮子,不如咱倆先過過招?”
唐忘按住蕭轅肩膀,輕笑道,“既然是一對一,你且替我盯著場子。”他目光掃過戰家眾人,意有所指道,“免得有人壞了規矩。”
戰家子弟聞言冷笑連連。他們早見識過林劍的劍法,雖不及族中天驕,卻也堪稱一絕。
可惜,他們若是知道祖家金丹第一人曾敗在唐忘刀下,隻怕此刻就不會這般從容了。
“開盤了,開盤了。”一個黑臉少年不知從哪搬來木桌,扯著嗓子在外圍吆喝,“刀修對劍修,買一賠一,買定離手。”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有人質疑道,“你小子該不會是騙子吧?”
黑臉少年拍著胸脯,";我人就杵在這兒,要是輸了不賠,還能跑了不成?";
這時聖宗弟子也湊近看起了熱鬧,其中一名弟子拿出一枚儲物戒,“前輩,我押劍修。”
他特意加重了";前輩";二字,顯然還記著樓船上的過節。
賭局一開,眾人紛紛下注。唐忘不過武尊中期,而林劍得神女指點已至後期,又有戰家背景,自然成了熱門。隻有少數想搏冷門的,才往唐忘那邊押了幾注。
“好,好,好。”黑臉少年見有人下注,開張大吉,頓時喜笑顏開。
小筠此時也跑了過來,她把自己所有的家當拿了出來,遞給黑臉少年,脆生生地說,“我買師父!”
黑臉少年嘿嘿一笑,收下了賭注。
他知道小普與這小姑娘關係極好,眼神中不免溫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