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城渡口,千帆競泊。
宋槐領著唐忘一行正欲下船,一個邋遢老頭卻逆行而來,嘴裏不停地罵罵咧咧,周圍的人紛紛投去厭惡的眼神。
“掌櫃的?!”宋槐麵容一正,連忙抱拳行禮。唐忘和阿憶也神色恭敬,誰能想到消失多日的當鋪掌櫃韋老頭,突然出現(xiàn)在了此地。
“可算趕上了。”韋老頭對周遭嫌惡的目光渾不在意,先是衝宋槐隨意擺手,轉而對著唐忘劈頭就罵,“小兔崽子!這一路遊山玩水,可曾給老子拉過半文錢生意?想讓我喝西北風嗎?”
蕭家兄妹頓時愣住,季蒙和李誠驚得張大嘴,豆豆板著臉剛要嘟囔,被阿憶一把拽住衣袖。
唐忘快步上前,壓低聲音道,“韋前輩,您這話就有些不對了。”他指了指身後的季蒙和李誠,“他們都是我拉來的客人,可是付了船費的。還有……”
“就這三瓜兩棗,有屁用!”韋老頭甩甩手,眼神掃過幾名虛空小輩,滿是不屑。
唐忘眼珠一轉,從懷裏摸出一枚儲物戒,“這是宋大哥與我在祖家辦事的酬勞,您看看?”
韋老頭神識一掃,,臉色稍霽。他非但沒接,反而重重拍在唐忘肩上,“這還像點樣子。這點東西你就自己留著吧,記住了,有錢不賺是王八蛋。”
唐忘作勢抹了把並不存在的冷汗,賠著笑問道,“韋前輩何時到的羲城?”
“還不是為了你這小子。”韋老頭瞪了唐忘一眼,罵罵咧咧地從懷裏拿出一枚戰(zhàn)牌,“這次你就代表當鋪去參加試煉。”
唐忘唐忘怔住了,他沒想到韋老頭會給他如此珍貴之物,這稍一猶豫,立即又換來一陣痛罵,“怎麼,你這是看不起當鋪?過了河就要拆橋了?”
“豈敢,豈敢。”唐忘連忙雙手接過。他從心底感謝韋老頭,這一路上若不是有宋槐照拂,他未必能夠如此順利地抵達羲城。
他整了整衣襟,鄭重其事地深施一禮,“多謝韋前輩。”
“少來這套虛的,有那心思幫我多賺點錢。”韋老頭擺著手,眼裏卻帶著一絲滿意的笑意,“老子不能在這裏久留,你有想問的,趕緊。”
唐忘知道這些前輩神出鬼沒,心中正好也有不少疑問。他望著韋老頭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前輩,聽說這試煉關乎一族一地的氣運,我擔心……”
“屁的氣運!”韋老頭嗤笑一聲,不以為然地說道,“各族各地把精英苗子都送進去,要是死絕了自然氣運就衰了。你進去之後,首先想著怎麼活下來,明白嗎?”
唐忘一怔,沒想到答案如此簡單,但細細一想,還真是那麼迴事。
他此前也不明白,如此重要的試煉,為何隻有金丹武尊境參加,看來影響的其實是種族的未來,而並非當下。
韋老頭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這其中自然不會那麼簡單。”
說著,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唐忘,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露出了罕見的欣慰之色。
“小子,你很不錯。”他點了點頭,布滿老繭的手掌重重拍在唐忘肩上,“竟走出了自己的道。”
唐忘隻覺肩頭一沉,體內真元竟不由自主地流轉起來。
韋老頭用傳音說道,“我隻提醒你一點,裏頭天地規(guī)則與外界不同,懂了嗎?”
“規(guī)則不同?”唐忘身體一震。他瞬間明白了為何元嬰和王境強者無法進入秘藏試煉。
元嬰和王境,都已感悟天地規(guī)則,並能與規(guī)則同在。若進入規(guī)則相異甚至相斥之地,不僅實力受限,還可能遭到反噬。
他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若隻參悟這一方天地的規(guī)則,是否反而會成為突破的枷鎖?難道說,此界天地規(guī)則有缺?
更或者,若要化神,規(guī)則之力反而會成為最大的枷鎖?
“別瞎想!”韋老頭一巴掌拍在唐忘後腦勺上,把他從沉思中打醒,“既然選了這條路,悶頭往前走就是了!”
唐忘揉了揉腦袋,咧嘴一笑。也是,自己現(xiàn)在連王境都沒到,操心這些確實太早。
韋老頭又絮絮叨叨叮囑了幾句,臨走前還不忘瞪眼,“你既然幫當鋪做事,記著多拉點生意,別總讓老子倒虧!”
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唐忘望著老頭離去的方向,心中湧過一陣暖意。不管韋掌櫃出於什麼目的,但對自己的照顧卻是實實在在,這樣的情,他必須承。
他手中把玩著秘藏戰(zhàn)牌,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身旁的豆豆眨巴著眼,拽了拽他的衣角,“爸爸,怎麼了?”
“我和你現(xiàn)在都有了戰(zhàn)牌,可你媽媽還沒有,不知怎麼樣才能再弄到一個?”唐忘歎了口氣。
豆豆一愣,隨即“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唐忘有些不悅,“丫頭,笑什麼?”
“不用擔心了。”豆豆小臉一繃,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每塊戰(zhàn)牌擁有者,都能再帶三個人進入秘藏,隻是隨從進不了核心之地。”
“這樣啊!”唐忘神色卻更凝重了。
他總覺得秘藏之爭並沒有那麼簡單,這麼多天驕擠進去,怕是要死傷過半。這與其說是試煉,更像是一次血腥的洗牌。
阿憶不知何時站到他身旁,輕聲說道,“我們一起殺出條血路。”
唐忘一怔,隨即朗聲大笑,“說得對!痛痛快快戰(zhàn)一場便是!”
正說著,肩膀突然一沉。
那個神出鬼沒的黑臉少年阿滅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他微微踮了下腳,胳膊肘搭在唐忘脖子上,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打個商量?”
唐忘心裏暗罵,卻又不敢得罪對方,臉上擠出笑,“前輩有何吩咐,盡管說。”
“你看啊,”阿滅湊得更近了,唿出的熱氣噴在唐忘耳根,“這次秘藏兇險得很。它在你身邊未必安全,不如……”
唐忘猛地停住腳步,脖子被勒得生疼,卻還是硬轉過頭,眼神極為認真,“前輩,關於小普的事莫再多提,我們的賭約依然有效。如果我輸了,自然不會賴賬。”
“哎喲,急什麼眼啊,”阿滅手上力道又加重幾分,勒得唐忘直翻白眼,“我這人最講賭品了。就是給你提個醒,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順便提醒一下,你那脖子上的空間寶貝,進去之後會失效。”
說完,阿滅就蹦跳著鑽入了人群之中,隻留下跑了調的口哨聲。
唐忘揉了揉脖子,朝阿憶無奈地笑了笑。
“嗚嗚!”
小普突然從豆豆懷裏竄出來,跳到唐忘肩上衝著阿滅的背影張牙舞爪,小爪子揮得虎虎生風。
唐忘樂了,“這麼厲害?下次就派你出馬收拾他好了。”
小普瞬間僵住,爪子軟趴趴地耷拉下來,它一溜煙跳去小筠懷裏,再沒有了剛才的神采。
唐忘忍不住“哈哈”大笑兩聲,轉身朝眾人一揮手,“走,我們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