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忘盯著那逃竄的背影,火係修士很快消失在密林深處。
他垂下手中的戰刀,窮寇莫追。目光落迴地上那半隻早已腐爛發黑的燒雞,嘴裏鬱悶地嘟囔著,“可惜了我的晚飯。”
他彎腰開始搜刮戰利品,小普不在,這些事情隻能親力親為了。
大漢的斧頭太沉,沒什麼用,倒是兩具屍體上的儲物戒被他麻利地擼了下來,在衣襟上擦了擦塞進懷裏。
刀客的戰刀還算順手,唐忘熟練地解下刀鞘係在腰間。他最後掃了眼地上的兩具屍體,確定沒有遺漏後,轉身朝著相反方向大步離去。
三天了。
唐忘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隻記得腳下的路越來越荒蕪。
這片地界古怪得很。樹木稀疏,卻連綿不絕,枝丫橫斜,遮不住天光,卻又讓人辨不清方向。
偶爾能聽見灌木叢裏窸窣的動靜,可等他握刀逼近,竄出來的不過是些瘦小的山鼠或野兔,連隻像樣的獵物都少見。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伸手從低矮的灌木上揪下幾顆青澀的野果,囫圇塞進嘴裏。酸澀的汁水溢滿口腔,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三天裏,唯一像樣的一頓飯,就是那隻僥幸被他用“追風訣”逼入死角的野兔。
如今,有刀在手,又能夠催動一點“追風訣”,至少不至於餓死在這荒野之中。
可除此之外,這片天地仿佛在排斥他。
每當他嚐試調動其他道意,經脈便如被烈火灼燒,若是強行施展,估計又會像之前 “解牛訣”那般,遭受反噬。
於是,他隻能練刀。一遍又一遍地劈砍,找尋與刀相契合的道意。
可無論他怎麼練,刀法再熟,也無法喚醒體內那朵粹白的蓮花刀意。
“或許是這裏的刀意更純粹,更強大吧。”
唐忘自嘲地笑了笑,並未急於求成。至於練刀一事,對他來說本就如唿吸一般簡單,一遍不夠就百遍,百遍不行就千遍……
風掠過樹梢,沙沙作響。唐忘抬頭,透過枝葉的縫隙,隻能看見灰蒙蒙的天。
他心中真正放不下的,是豆豆和阿憶。
她們兩個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若也像他這般被天地規則死死壓製,一旦遇到敵人,她們又不擅打架……
唐忘壓住心中的煩躁,猛地甩了甩頭,狠狠地將這些念頭扔出去。
“這破林子,真是沒完沒了!”他惡狠狠地咒罵一聲,借此發泄一下,卻愈發煩悶起來。
就在這時,腳下突然傳來\"哢\"的一聲輕響。
“不好!”
一張丈餘見方的藤網猛地從地麵彈起。
唐忘眼中精光一閃,右手已按在刀柄上。
他雖然有些意外,但反應奇快。當年在元智學府,他專門修習過陷阱之道,這種粗鄙的手法,又如何難得住他?
戰刀出鞘,手腕抖動間,刀尖點在網結上。
刀刃與藤條相觸,竟意外地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這藤網比想象中更為堅韌,僅留下了一道淡淡白痕!
借著反震之力,他身形急退。
不料頭頂樹冠突然晃動,第二張藤網兜頭罩下。
“果然還有埋伏。”
唐忘餘光掃過地麵確認安全後,一個側滾翻堪堪避開。
藤網擦著衣角砸在地上,激起一片枯葉。此刻他才看清,網上竟塗抹著某種粘稠的樹脂,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他心中不敢再有絲毫的大意,全力運轉“追風訣”,湖底蓮花釋放出陣陣微風,腳步頓時輕盈三分。
天時不順,地利也無,三十六計,走為上!
唐忘並沒有全速奔逃,直覺告訴他,這些陷阱絕非一人所為。
“嗚——”
沉悶的號角聲突然響徹林間。
四周灌木劇烈晃動,十幾道身影從暗處湧出。
他們腰纏獸皮,裸露的皮膚上塗滿黑炭與赭石混合的顏料,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門,眼神火熱,仿佛看到了奇珍異獸。
唐忘目光掃過逐漸合圍的野人。他們氣息古怪,既非靈界修士,也不像虛空中人,難道這鬼地方還有土著?
他皺了皺眉頭,自己與這些人無怨無仇,並不想就此大開殺戒。
四周的野人並未急於向他發起攻擊,而是極為默契地封死了他的退路。
“在等什麼?”他心中暗忖。
心鏡小世界破成碎片後,他無法像過去那樣洞悉萬物,但野獸般的直覺仍在,對方哪怕是隱秘的移動也難逃他的感知。
枯葉在腳下發出細碎的碎裂聲。
唐忘慢慢挪動腳步,視線緩緩掃過包圍圈,尋找著最薄弱的突破口。
這些野人卻始終保持著三丈的距離,既不進攻也不退讓,像是在等待什麼。
相持不下時,林間傳來有節奏的\"咚、咚\"聲,像是某種骨杖敲擊地麵的悶響。
野人們自動分開一條路,四名渾身刺滿怪異圖騰的壯漢,簇擁著一位披著完整獸皮的老嫗緩步而來。
老嫗佝僂的身形在斑駁的光影下拉出扭曲詭異的影子,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唯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她每跨出一步,腰間懸掛的骨製鈴鐺都會發出陣陣碰撞聲,仿佛可以追魂索命。
“麻煩了……”唐忘心中有些後悔,自己還是太過心軟了。
方才若是拚著受傷,或許還能殺出條血路。
但現在,那老嫗周身纏繞的氣息猶如實質,壓得他胸口發悶,還有周圍那些大漢虎視眈眈……
唐忘深吸一口氣,不由一笑,逆行伐上,以寡敵眾,這些年,自己不一直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他全身戰意沸騰,既然免不了惡戰一場,那就徹底殺個痛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