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陛下讓您進(jìn)去，至於……六殿下，陛下說不想見您。”
這個結(jié)果李鎮(zhèn)早就已經(jīng)猜到了，看著跪在一旁等待皇帝旨意的許三田，心中五味雜陳。
李茹微微頷首，示意李鎮(zhèn)在外等候，自己則邁步走進(jìn)了禦書房。
他知道，大姐出麵或許能夠為許三田爭取到一線生機，而自己，則被皇帝拒之門外了。
現(xiàn)在自己能做的，似乎也就是陪著許三田在這裏跪著。
想到這裏李鎮(zhèn)撩起衣服，就在許三田的身邊跪了下來，朗聲大喊道：“兒臣！求父皇法外開恩！”隨後緩緩叩頭。
“這……殿下，您……”
李鎮(zhèn)這麼一來，將出來傳話的黃如實一時間不知所措，想要阻攔既不能又不敢，隻能是在一旁歎氣。
禦書房內(nèi)，皇帝坐在龍椅上，麵色凝重。
李茹行了一禮，輕聲說道：“父皇，許三田的事情，兒臣已經(jīng)聽說了。”
皇帝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兒臣……許家世代任大內(nèi)侍衛(wèi)，世代忠良，如今出了這等事……”
李茹一時間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麼開這口。
許三田和兒子許安爺倆相依為命，如今許安身死對前者來說著實可憐，可他卻殺了郝家滿門。
若隻是殺了一個人或許還是可以法外開恩，可這滅門慘案……
皇帝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茹兒，朕知道你的心思，是想幫老六來替許三田求情的，可如今這事鬧得滿城皆知，朕斷不能饒他。”
李茹心中一緊，她知道父皇的話中已經(jīng)透露出了不容置疑的決斷。她深知父皇的脾性，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便不會輕易改變。
他們這些皇子皇女，性格多多少少是和這位皇帝有些相近的。
“父皇，兒臣明白您的難處。”李茹試探著再度開口，“但許三田畢竟是忠心耿耿，他的行為雖然過激，卻也是出於晚年喪子的悲痛。兒臣懇請父皇能夠從輕發(fā)落。”
皇帝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目光深邃，似乎是在心中權(quán)衡著什麼。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你先迴去吧。”皇帝似乎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擺了擺手。
“父皇……”
“去吧！”
李茹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皇帝再度擺了擺手打發(fā)了迴去。
無奈之下，李茹隻能是行了一禮。
“兒臣告退！”
李茹退出禦書房，看到跪在石階上的李鎮(zhèn)和許三田二人，深唿吸一口氣，酥胸起伏，走到李鎮(zhèn)身旁蹲下身來，在其耳旁輕聲道：“我已經(jīng)盡力了，看父皇的意思，應(yīng)該是不會鬆口的。”
“辛苦姐了。”
李鎮(zhèn)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謝，然後就沒有了其他的反應(yīng)。
長公主想要伸手去攙扶或者是開口勸解，最後想了想，隻能是歎息一聲，先行離去。
禦書房中的皇帝聽到了李鎮(zhèn)的那一道喊聲，正在頭疼之際，又收到了二皇子李昱遞上來的奏章。
大體的內(nèi)容也是幫李鎮(zhèn)為許三田說情的。
皇帝沉思良久，決定見一見這個許三田。
“罪人許三田，叩見我主萬歲！”
許三田被傳喚進(jìn)禦書房，跪在皇帝麵前，他的眼神之中沒有悔恨與哀求，反而是一種看淡了生死的冷漠。
“許三田，朕知道你的忠心，也知道你兒子的死對你打擊很大。”皇帝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但國法不容私情，朕不能因私廢公。”
“朕記得你，大內(nèi)侍衛(wèi)之中你向來忠厚老實，沒想到卻……”
“哎……”
說到這裏，惠安帝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是真的知道許三田這個人，忠厚老實，向來與人為善，當(dāng)值時也是恪盡職守。
聽到皇帝的那一聲歎息，已經(jīng)幾乎麻木了的許三田終於是忍不住，眼淚開始從那皺紋中的雙眼中流了出來。
男人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年近甲子的一位老人。
老年喪子，人生大不幸啊。
“萬歲！我老許苦啊！”
……
禦書房外，跪在石階上的李鎮(zhèn)聽到了禦書房中傳出來的嚎啕哭聲，李鎮(zhèn)心中一緊。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許三田這才從禦書房之中走了出來，眼角還掛著眼淚。
他緩緩走到了李鎮(zhèn)的麵前，噗通一聲跪倒在了李鎮(zhèn)的麵前，道：“殿下，我老許給殿下添麻煩了！”
狠狠的磕了一個頭之後，許三田突然起身從一旁的禁軍手中奪過來一把刀，猛地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抹。
李鎮(zhèn)見狀，心中一驚，急忙伸手去奪刀，但已經(jīng)晚了一步。許三田的刀鋒已經(jīng)劃過了自己的喉嚨，鮮血頓時噴湧而出，染紅了他的衣襟。
“許三田！”李鎮(zhèn)大吼一聲，急忙扶住許三田搖搖欲墜的身體，眼中充滿了震驚與悲痛。
許三田的眼中閃過一絲釋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聲音微弱：“殿下，我……我老許給殿下添麻煩了，隻求……隻求殿下能……能厚葬我兒……”
話未說完，許三田便閉上了眼睛，身體無力地倒在了李鎮(zhèn)的懷中。
李鎮(zhèn)緊緊抱著許三田，眼中淚水滾滾而下。
這父子二人，都是因為自己死去的。
皇帝坐在禦書房之中，外麵的一切他都已經(jīng)猜到了。
默默地歎息一聲，將桌子上的茶杯舉起，朝著門外的方向，將茶杯中的茶水緩緩撒在了地上。
偌大的皇宮內(nèi)院，沒有皇帝開口，那些禁軍和太監(jiān)即便是看到這一幕也都無動於衷。
一時間，這石階之上顯得格外的淒涼。
過了許久之後，李鎮(zhèn)這才勉強是平複了情緒，一個人抱著許三田的屍體出了皇城。
許家一門就此斷絕了。
……
李鎮(zhèn)在城外找了一處僻靜的林間將許家父子兩人安葬了起來。
李鎮(zhèn)一屁股坐在碑前，在麵前倒了三杯酒。
“安子，本來答應(yīng)你照顧你老父親的，哎，看來還是要你自己照顧了，你說我是不是挺失敗的呀。”
說完，又看向了一旁的另一塊墓碑，歎道：“老許啊，你說說你，報仇何必自己來呢？你說你殺人全家，這不是存心為難我嗎？你去了之後跟安子好好替我解釋解釋，你們在下麵等著我，到了下麵，這輩子欠你們的我再還給你們！”
“喝點吧！”
李鎮(zhèn)一個人坐在兩塊墓碑前自言自語，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又將另外兩碗撒在了墓碑前，從地上爬了起來，笑著說道：“迴頭再找你們爺倆喝酒，還有一個呢，老許，你殺不了，我替你去殺！”
說完轉(zhuǎn)身便走，走時還背對著墓碑?dāng)[了擺手，大喊一聲道：“等我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