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吳姐的病情？”楚玨問道。


    劉下三兩輕歎一聲，“吳姐先天心脈有缺，注定早夭。能支撐到現如今，已是天道賞罰分明，獎勵善人十年光陰。這些年吳姐遍尋良醫，嚐便世間苦藥，活下去已是殊為不易。”


    這位揚州城中有名的神醫劉下三兩仍然清晰記得，在吳從安十二歲之時，也是這樣一迴命懸一線的救治之後。臉色慘白的姑娘笑著問道，“神醫，您說我還有幾年活頭。”


    劉下三兩默然無言，這位昔年藥王孫思邈之徒認為吳從安壽數頂多隻有三月，但是他不好說更不敢說，也不忍說。


    麵對默然無言的神醫，吳從安隻是笑容燦爛道，“我一定會努力活下去的，要是就這麼走了，大哥二哥該有多麼傷心。”


    “可有救治方子。”楚玨問道。


    “早年跟隨師父學藝之時，曾聽聞南海有鮫珠可治先天殘缺。先不說鮫人之影千年未現，現如今趕赴過去也早已不及。”劉下三兩輕聲歎息道，望向楚玨，這少年劍客出手說不定真能尋到傳說中的“滄海宮”取來鮫珠。


    可惜南海離揚州路途何止千裏，這一來一迴之間即便取得鮫珠。吳從安也早就逝世了。


    “可還有別的法子？”楚玨不死心問道，這世道好人不多見，大善之人更是難尋。


    為俠者守護弱，更要守護這些心地善良的好人。


    “城外廣陵江據傳有蛟龍深藏，龍珠或有奇效。”劉下三兩開口道，卻是不抱有任何希望。


    各州縣皆有地方誌，《揚州誌》記載前朝之時天下紛亂，廣陵江中惡蛟膽肥，趁機上岸吃人，吃了數千名百姓後鑽入江中，後前朝大儒王通奉旨前來斬蛟。


    《揚州誌》記載，大業七年，惡蛟翱天，廣陵江水倒掛，城欲淹。王通口含天憲，大喝一聲“牆起。”


    五座巍峨大山勢拔而起。通仗劍，與蛟言。剎那，江水迴流，山牆入地。


    揚州誌未曾明確記載王通是否斬殺惡蛟，不過此後千年，廣陵江中再無蛟影。


    大楚百年來未曾有過蛟龍身影出現，揚州百姓隻當這是誌怪雜談、民間傳說。


    作為藥王孫思邈之徒的劉下三兩通曉世間諸多藥方藥材，更是接觸奇人異識、靈獸奇珍無數。師傅曾與他說過百年前的江湖秘史。


    他敢確信世間真的存在蛟龍，百年前的大楚還不時有上古神獸後裔身影出沒，隻是自百年前一場驚天變故之後殘存神獸後裔皆是躲藏起來，不敢再現世間。


    劉下三兩也敢斷言，那惡蛟深藏在廣陵江中，醫館往來人口無數，他這醫館價格公道，往來大都是貧苦人家。


    揚州城內貧苦百姓多在江麵謀生，劉下三兩時常在醫館中聽到他們的雜談。


    對一些今朝又掙了幾兩銀子，昨日又去了哪家賭坊輸了個底朝天這類事劉下三兩是漠不關心的，但是在這揚州城待得久了，年年都有聽聞以撲魚為生的漢子無端死在廣陵江中。


    漁夫死在江中，雖然可憐，可畢竟是常有之事。


    行醫久了，人間悲慘之事見過無數，美好之事也不少。


    人間悲劇各有緣由，人世美好繞不過一個善字。


    醫者仁心，能救世人疾病，任憑如何神醫妙手卻也救不得世道釀成的種種慘劇。


    聽聞江中又埋了一人，劉下三兩也隻能拂須哀歎一聲。


    直到一個相熟的中年漢子死在江中，劉下三兩細細打聽之下才發覺不對勁。


    聽醫館前來治病問藥的百姓說，“大壯也是倒黴，本風平浪靜的江麵無端湧起一股風浪，船仰人翻之後生龍活虎的漢子就這樣沒了。”


    臨走之時，那人還感歎道，“以大壯的水性落水後也是可以遊迴的，怎滴一個熟悉水性的漢子落下水就沒了。生死無常，這人倒黴啊，喝涼水都塞牙。可憐大壯一家老，全靠他一人養活。妻子難產而亡，他再這一去，家中年邁父母，膝下一雙兒女可怎麼辦啊！”


    大壯妻子早年來劉下三兩醫館求過醫，是一個極為淳樸的漁婦。


    大壯妻子坐月子之時仍是下江捕魚，被江上寒風一吹壞了身子。


    他見這對漁夫漁夫窮苦便一次開了十帖藥，足夠大壯妻子調養好身子。


    大壯是個性情木訥的中年漢子，感激之情不知如何開口，隻是逢年過節時都會送些新打的魚來。


    這個性情憨厚木訥的中年漢子不待神醫拿出銀錢，放下魚就往外跑，常引得劉下三兩笑罵不已。


    廣陵江中肥美的鱸魚滋味啊，一直叫劉下三兩念念不忘。


    大壯的死顯然有蹊蹺，劉下三兩是城中有名的神醫，即為來這醫館的貧寒百姓開方，也多次被城中顯貴請去府中救治疾病。


    揚州城都承他的情，刺史馮柳塘也不例外。


    劉下三兩前去刺史府報案之時，馮柳塘私下秘言道已查明是惡蛟作亂，這十年來無端死在廣陵江的百姓攏共達到觸目驚心的三百八十六人之多。


    近幾年這惡蛟更為猖狂，去年短短一年間廣陵江上就死了九十六人之多。


    溺亡人數驟曾，讓馮柳塘覺著不對勁。


    也得虧是馮柳塘這種事無巨細都上心的好官才能查出真相，若是上任揚州刺史那種隻顧著撈錢收稅的貪官酷吏，城中又不知多少百姓要無端受害。


    年前去刺史府行醫之時，劉下三兩問詢此事，馮柳塘言道此事已經上報中書省，中書省有密信入刺史府密信上言待到山東道情況好轉些，聖上就抽調高手前來除去惡蛟。


    劉下三兩將情況一五一十告知楚玨，劉下三兩內心暗道，“說不定這位少年劍仙可以為民除害。”


    “神醫可知廣陵江中惡蛟是什麼修為？”楚玨沉吟了一會問道。


    “這到是不知。”劉下三兩正色道。


    “我先去探明一番。uu看書 ww.uans”語罷，楚玨喚出飛劍“百裏”一躍而上往廣陵江方向飛去。


    廣陵江江麵遼闊，水勢湍急，船隻往來密集。


    作為運河與長江交匯處的廣陵江，往來千帆極盡大楚貿易之興盛。


    此刻，廣陵江一處水勢湍急的迴流口。


    一望無垠的江麵之上，腳踩金色飛劍的白衣少年飛下劍身，一個猛子紮入浪頭。


    江底水草悠悠浮動，楚玨以一口真氣封住鼻息，腳底一躍發動縱雲之術快速向遠處掠去。


    前方有一抹金光，飛劍“百裏”殺機森然向前帶路。


    廣陵江中一處幽暗水府，一體型肥碩的惡蛟張開血盆大口活吞下一人。


    一陣恐怖的咀嚼聲響起，惡蛟張嘴一吐地上又多出一副白骨。


    惡蛟盤踞在地，白骨堆砌成山環繞在惡蛟肥碩的身軀旁。


    “明日該吃誰呢？”惡蛟抬起鋒利的龍爪指向被綁在柱子上驚慌掙紮的幾位漁夫。


    “幾日前有兩人在水府外徘徊，是這個如今名為大楚的朝廷派來的人嗎？”惡蛟喃喃自語道，吃飽後舒適瞇著的豎瞳驟然張開，惡蛟兇狠暴戾望著被捆在柱子上的幾位漁夫，


    “再吃了你們，我就能化龍。成為真龍後，從此逍遙天地間，還怕一個的俗世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