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蕭瑟,狀若鷹嘴的穀口。
宋子鳴及觴山眾人早已等候在此多時。
距離午時還有半刻鍾,遲遲不見薛之定的身影,宋子鳴有些焦急。
“莫非是薛之定的陰謀,可是鷹嘴穀易守難攻,觴山是防守的一方,朝廷大軍是進攻的一方。鷹嘴穀天險很大程度上阻攔朝廷大軍攻上觴山的步伐。鷹嘴穀地形險要,隻能容納股敵軍進入,兩馬並排進入鷹嘴勾處的狹通道尚且顯得擁擠。
更何妨說是大隊兵馬進入,隻要有一魯達這樣的猛將守穀,身高九尺的魯達手持瓊麵宣花斧,不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深諳兵法的薛之定絕不可能犯這種簡單的錯誤。妄圖借助朝廷大軍在鷹嘴穀殲滅觴山眾人,絕非明智之舉。”
宋子鳴抬頭望了望遠處,風沙喧天中千騎帶著一囚車快速走來。
為首一白袍持槍將,正是薛之定。
風沙靜止,千騎齊齊駐足。
“五萬石糧食可有帶來?”薛之定朗聲道。
“軍師呢?”宋子鳴沒有直麵迴答這個問題,而是抬頭望向這位朝中首屈一指的年輕將軍。
戰場上碰麵無數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倒還是頭一迴。
這位觴山賊首細細端詳統領三萬兵馬的朝廷左千牛衛將軍。
果真是如外界傳聞,氣度豐神如玉,眉目英勇堅毅。
若非是敵對,宋子鳴都忍不住讚歎一聲,好一位年輕的白袍將。
博學多才,驍勇善戰說的大抵是眼前這人。
雖然立場不同,宋子鳴也心甘情願歎服一聲,“好一位足智多謀的少年將軍。”
聰慧如宋子鳴如何想不到,打一開始薛之定的目標就是身後這五萬石糧食。
沒了這五萬石糧食,觴山大軍勉強隻能再堅守半個月。
宋子鳴輕聲一歎。
極少當麵與人流露驚訝佩服情緒的宋子鳴此刻臉上滿是不加掩飾的歎服,“糧食就在身後,你帶走便是。”
勢不可使盡,福不可享盡。
盛極必衰,觴山走到今日這一步,眾多好漢嘯聚山林。十幾萬大軍威風赫赫,樹大招風,終是迎來朝廷的圍剿。
作為觴山匪首的宋子鳴心中隱隱有預感,糧食交給眼前這位白袍將後,觴山也改不了茍活半月餘的命運。
擅長計謀的軍師迴到觴山也挽救不了觴山大軍將敗的情勢。
馬匹拉著囚車走到薛之定身前,囚車中走下一人,正是被囚禁的軍師吳庸。
五萬石糧食以二百輛車拉著,三五成群的觴山賊兵將糧食一架架從鷹嘴穀口中拉出。
半個時辰後,二百輛車,五萬石糧食悉數拉出。
薛之定身後的千騎下馬將糧食運到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上。
這一來一去,便是一個時辰。
“你們信我,我也信你們不設埋伏。”薛之定灑脫一笑。
待到所有糧食皆抬上馬車,薛之定手中一道解禁印訣打入吳庸體內。
囚車門開,吳庸快步走向觴山眾人。
“軍師,無事吧。”身後觴山眾人關切道。
“無事。”吳庸向宋子鳴點頭致意,又轉頭望向身後眾人溫和開口道。
“有勞諸位兄弟了,吳庸不才讓觴山蒙受如此重大的損失。”吳庸有些慚愧道。
“軍師迴來便好,自家兄弟何談這些。”宋子鳴淡然一笑道。
自家兄弟,可不一定
心中雖是這麼想,吳庸還是神色平靜,雙手攏袖向宋子鳴正色抱拳行禮。
馬蹄聲響起,薛之定率領千騎心滿意足帶著糧食返迴軍營。
鷹嘴穀前的觴山眾人有些失望道,“二當家,當真就這麼讓薛之定帶著糧食揚長而去?”
鷹嘴穀山崖兩側埋伏著大量弓箭手,觴山上‘書禪老人’伺機出手,這裏還有準入道實力的魯達。
薛之定沒有大軍布陣,區區八境立命實力,不過千騎怎會是觴山早已設好埋伏的眾人對手。
這裏地形險要正是要薛之定命的絕佳好時機,就這樣白白錯過大好時機讓薛之定逃去一命?
眾人皆有些不甘心。
“二當家,朝廷大軍兵臨山下,慈不掌兵此刻是去除薛之定這頭欲要吞下觴山的幼虎最好時機。”吳庸麵色一肅,神情期待望向宋子鳴道,“二當家,你死我活的戰場可不是講究仁義的好地方。”
“這鷹嘴穀合該是薛之定葬身的好地方!”
“軍師所言極是,二當家不可心存猶豫啊!”遊誌焦急勸說道。
“二當家,正是大好時機,灑家去殺薛之定。”魯達揚起手中瓊麵宣花斧,咧嘴一笑,殺氣淩然道。
既然薛之定如此托大,膽敢率領千騎來到鷹嘴穀,那就甭怪灑家以大欺。
兩軍交戰,有不斬來使的說法,那是仁義。怒極之下,死的來使也不在少數。
主將作為來使,錯過最佳時機,一步差池,一場戰爭的結果全然不同。
“二當家派魯達前去,再派上幾人。一軍主將外出之機,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戰機稍縱即逝,切莫因為心慈手軟貽誤戰機。”吳庸焦急提醒道。
宋子鳴撫須不言語,正在思索該如何行事。
“二當家,快下軍令吧,再不下令薛之定走遠可就追悔莫及。”魯達隻以為宋子鳴是在猶豫,該不該舍棄心中仁義派人前去追殺難得隻率領千騎的敵軍主將薛之定。
“是啊,二當家快快下令吧。”望著車馬漸遠,快要望不清背影的薛之定,身後觴山眾人目光焦灼勸說道。
魯達揚起斧頭,身形向前邁出一步。
“迴來!”宋子鳴沉身道。
魯達望了望遠處車馬喧起的飛沙走石,目光一定,向前走出一步。身後觴山幾人見狀也邁出一步要跟隨。
“迴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宋子鳴怒喝道。
魯達含恨望向遠走的千騎,跺了跺腳終究是沒有再走出一步。uu看書uuashu.cm
“薛之定膽敢隻率領千騎前來,豈會沒有準備!”宋子鳴淡然開口道。
“二當家說的有道理,依薛之定的才智,絕不會讓自己以身犯險。是在下被仇恨蒙蔽心眼,考慮疏忽。”吳庸歉疚道。
身影遠走消失在觴山眾人視線的薛之定咧嘴一笑,“宋子鳴遠比想象的聰明,看來觴山的攻克比想象的要難些。”
“薛將軍,觴山沒有派出高手前來追殺?”薛之定身後千騎中一騎趕上,這位兵模樣的中年漢子竟然與一軍主將薛之定並馬而行。
薛之定卻並未覺著這人冒犯。
同為千牛衛將軍,檢校千牛衛大將軍雖是虛名,與他這個實權將軍一樣同為二品官員的楊亭山與他並馬而行於禮並無冒犯。
更何況,此次觴山大戰的江湖戰場,準入道劍客楊亭山才是主將。
“沒有,宋子鳴比想象的聰明許多。就連埋伏的弓箭手也沒有下令出動,這一迴勉強保本,沒得多賺。”薛之定搖搖頭。
軍營外的‘軍械司’特製弓弩尋不到埋伏的弓箭手位置,也無用武之地。
能成為一方匪首的人果然不簡單,留下的一手能否派上用場,薛之定也有些拿不準。
這場兩軍首領薛之定與宋子鳴無形之中的較量,勉強算是打了個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