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衍非常忙碌,就連午膳時都沒見到他的身影。
太陽快落山時,慕君衍才急匆匆的迴來。
看到小姑娘坐在大帳門口的石頭呆呆的看著遠(yuǎn)方,孤單隻影,怪可憐的。
顧嫿看到落日餘暉勾勒出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刻雀躍的跳起來,提起裙子奔過來。
地麵不平,小姑娘跑得踉踉蹌蹌。
慕君衍無法,隻好不顧周邊吃瓜將士們目光灼灼,張開雙臂將人接住。
“你迴來了!
顧嫿快樂得像隻飛起的鳥兒。
他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太過親密,握著她的肩膀?qū)⑺龇(wěn)。
板著臉,責(zé)備道:“亂跑什麼?摔倒怎麼辦?”
顧嫿臉頰緋紅,眉眼彎彎,低低的小氣音道:“不是還有你嗎?”
慕君衍滿心都貼服了,可臉上依舊嚴(yán)肅。
“胡鬧。”
顧嫿被他一兇,歡喜的心頓時涼了,倏然發(fā)現(xiàn)正被圍觀,臉噌的紅了。
原來他是顧及形象啊。
她趕緊站直,對著慕君衍拱手行禮:“草民見過國公爺!
慕君衍挑眉,看到她通紅的耳根,知道她發(fā)覺了剛才親密的不妥,可他也喜歡她那般親密的撲到懷裏。
不由心裏一軟。
聲調(diào)柔和下來:“聽聞你學(xué)騎馬了?”
顧嫿低著頭:“嗯。學(xué)得不好,勉強(qiáng)能騎。”
“趁著晚膳前,我?guī)闳ヲT一圈可好?”
顧嫿猛抬頭,雙眸亮晶晶:“真的?”
慕君衍看她這麼好哄,不由笑了:“我何時騙過你?”
顧嫿興奮的差點跳起來,拉住他的大掌:“好啊,現(xiàn)在就去!
慕君衍的掌心傳來柔軟的觸感,掌心相握,熱度互傳。
兩人相視一笑,心裏都感受到彼此的意動。
這一刻,顧嫿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愛上他了。
並非最初隻是求一條出路,並非待他陣亡,她就可以瀟灑離去。
若是他真的陣亡了……
想到此,心口猛然被啄了一口,揪著疼。
顧嫿的小手不由加了力道,兩人在一群遠(yuǎn)遠(yuǎn)圍觀豔羨的目光中,攜手走向馬廄。
冬季。
遍地枯草。
枯樹獨孤的樹立在戈壁灘上。
入目皆是淒涼景象。
顧嫿走著走著,心裏又開始難過了。
她忽然站住腳,鼓起勇氣抬頭望他。
“怎麼了?”慕君衍停下腳步,發(fā)覺她臉色不好。
“是弄疼你傷口了?”他趕緊將她的手翻過來看。
“不是。那點點摩擦傷沒什麼事了,是這裏……”
顧嫿指了指心口,驟然被梗住,音調(diào)也哽咽了。
“怎麼好端端的哭了?”
一向淡定冷靜的慕君衍慌了手腳,握住她的雙肩,低頭柔聲問:“你有什麼話盡管說,有什麼難事一定要告訴我。你要相信我。”
顧嫿仰起頭,聽著他柔聲細(xì)語的聲音,想到他可能被紀(jì)哥哥的陰謀害死。
心口的哽咽頓如決堤的河水,眼淚嘩嘩的掉。
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撲進(jìn)他的懷裏,緊緊的摟住他的腰,無聲的哭了起來。
慕君衍被她哭得有點莫名其妙,顧不得眾目睽睽之下,緊緊擁住她,也不再追問,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脊,無聲安撫著。
哭了好一會,顧嫿終於將再次見到紀(jì)哥哥,卻無比失望又心痛的淤堵的心情釋放出來。
待她漸漸停下哭泣,慕君衍掏出一條絲帕,輕輕給她拭去眼角淚珠。
哎,小女孩就是難養(yǎng)啊。
玻璃心,不小心就碰碎了。
慕君衍瞧著水洇洇的眸子,又無奈又心疼。
顧嫿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情緒,小手拉著他的袍子,低聲道:“我有件事要向你坦白。”
坦白?
慕君衍心頭一緊。
顧嫿靠近一點,壓低聲音:“你知道紀(jì)玄諭的哈!
她那位青梅竹馬紀(jì)哥哥?
慕君衍頓時麵部嚴(yán)肅下來,盯著她的小臉,點頭:“知道!
周芷蘭已經(jīng)將異風(fēng)堂少主就是紀(jì)玄諭的事情飛鴿傳書過來了,她沒說什麼,隻說顧嫿好像並沒有太在意他。
可是,怎麼可能不在意。
因戰(zhàn)事緊張,他也沒有太多心思顧及這件事。
如今乍一聽顧嫿提起,莫名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該來的還是會來,是他的跑不掉,不是他的強(qiáng)求不了。
慕君衍本已經(jīng)替顧嫿安排了好幾條退路,但她竟然千裏迢迢的為他而來,從見到她的一刻起,他就沒打算再放她走。
“他、他……他就是抓我的異風(fēng)堂少主!鳖檵胶瑴I眼睛看向他。
“他、他叛國……”
說著,豆大的眼珠沿著麵頰落下。
慕君衍懸著的心放下了:“你是怎麼想的?”
她是怎麼想的?
知道的那刻起,每每想到這件事她都是滿心揪著疼。
至今,她都不敢相信紀(jì)哥哥會完全變了一個人,從一個人極好、溫柔又好學(xué)的哥哥變成了最兇殘的歹徒的頭目。
若不是她親耳聽過他讓歹徒毀她清白,她完全不敢相信他和少主是同一人。
但她想起他還是會心疼。
“我、我不知道。但,他叛國、傷害大梁百姓就是不對。他還暗殺朝中大臣,引起大梁混亂,在慕家軍的冬裝和糧食裏動手腳,妄圖讓你們挨凍受餓,失去戰(zhàn)鬥力,他不管是不是直接參與,都更是罪無可赦。可是、可他會不會有苦衷?我沒有再想他的,真的,你信我!
我、我、我隻是……隻是不忍心。他以前是唯一對我好的人,紀(jì)哥哥……不、紀(jì)玄諭,會不會被人威脅、逼迫、還是會……”
慕君衍看著小姑娘語無倫次著急的模樣,心底微沉。
難道她冒著危險來找他,不僅僅是為了送糧,而是想用這個功勞換取紀(jì)玄諭的性命?
慕君衍摸摸她的頭:“我沒見過他,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但我可以答應(yīng)你,如果抓到他,你可以親自去問他。若情有可原,可以酌情處置。若他沒有犯下罪大惡極之事,留條命,不是不可!
顧嫿張了張嘴,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可以嗎?”
小姑娘殷切的眼神讓慕君衍有些不太舒服,但他麵上沒有表露。
點頭:“我一向言出必行。”
異風(fēng)堂,他是一定要徹底掃除的。
赤焰他們已經(jīng)接到他的命令,暗中要將整個大梁異風(fēng)堂的人都挖出來。
不徹底清除毒瘤,將後患無窮。
但,他可以抓到紀(jì)玄諭時,給她一個機(jī)會了卻心思。
是非對錯,死或生,不由任何人決定。
而是自己種下因得到的果而已。
有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顧嫿怔了半晌,好像也隻能如此了。
顧嫿還是不放心:“要小心軍糧,他們會在你們軍糧上下手!
慕君衍捏了捏她哭紅的鼻尖:“好,聽夫人之令!
顧嫿反而不好意思了,吸了吸鼻子,點頭:“嗯,那我們?nèi)ヲT馬吧。”
慕君衍看出她情緒不高,拉著她的手走到馬廄邊。
養(yǎng)馬的小兵見到他,趕緊走過來:“主帥,您要騎馬?”
小兵很想正麵看看傳聞中主帥寵愛的貴妾,可當(dāng)著慕君衍的麵眼珠子完全不敢往那邊看。
“嗯,將那匹小母馬牽過來!
“是。”
顧嫿好奇的看著小兵牽來一匹棕紅色的高頭大馬,驚訝的指著道:“這是小馬?”
慕君衍笑著揉揉她的腦袋:“南疆的戰(zhàn)馬都是高馬,這匹馬算是小馬了。”
小兵迅速安裝好馬鞍,慕君衍將她抱上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