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疾步走到冬花身邊蹲下,見她緊閉著眼,用手探了探鼻息,還有氣。
“大夫到了嗎?”
“到了。正在給嘔吐的病人醫治。”
赤羽蹙眉,將冬花輕輕抱起來,查看她的傷勢。
短刀紮在背部,血流了很多。
她一向紅潤的臉現在毫無血色,情況非常緊急。
“讓大夫先過來看看她,另外讓城中的大夫都過來。”
身邊的人很快將大夫帶了過來,看了看刀傷,麵色難看:“很兇險,趕緊先帶迴去,這裏沒法拔刀。”
赤羽將冬花交給隨從,自己順著同伴留下的印記追了過去。
千萬不能跟丟,否則,夫人危險。
可他們一直追到已經被查封的一處瓦舍,人就沒了蹤影。
赤羽趕到時,他們正在仔細搜查每一處。
見狀,他急了。
“怎麼迴事?你們怎麼跟的!”
侍衛也急紅了眼:“他們就像是遁地似的,眨眼就不見了。”
赤羽想到什麼可能:“密道,說不定有密道!你速速去傳令護城軍關閉城門,再調一隊兵馬過來,掘地三尺一定要找出來!”
赤羽想到一個可能,迅速上馬疾馳。
灼華一定知道他們的密道。
待他趕到府衙,天寒地凍的,可新任知府正一頭大汗的來迴踱步。
見到赤羽到了,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趕緊迎上去,低聲道:“雍國公是否已經出征?”
赤羽睨他一眼:“大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在下要提審奸細灼華。”
知府一把抓住他:“哎呀,現在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何事?”
“蠱毒,城裏有蠱毒在蔓延。”
赤羽麵色難看:“當場大夫已經確認了,那兩個嘔吐的人不是中毒,是被人下了瀉藥。”
“非也,不是他們兩個。而是後麵又出現了幾人,大夫已經查明,粥鍋裏的確有不知名的毒。”
赤羽臉色大變:“你說粥鍋裏的確被人下了毒?可又如何確認是蠱毒?”
知府抹了一把汗:“府衙大夫認得,說是叫陰蛇蠱的毒。中毒者不出十日,必死。初時嘔吐、腹瀉,繼則肚脹、口腥、高熱,直至全身潰爛,完全沒有治好的希望。而且,此蠱兇殘,會、會長出很多小蠱蟲,會傳染。除非……”
赤羽見他吞吞吐吐,急了:“除非什麼?”
“除非製蠱之人給解藥。”
製蠱之人必是外域南疆之人,他們下蠱害人,豈會給解藥。
可現在,重要的是夫人!
“想辦法找巫醫!不能就這樣等著。萬一城中蔓延開來,大人的項上人頭怕是不保了。”
赤羽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等不得衙役帶灼華出來,自己疾步奔向牢獄。
……
顧嫿醒過來的時候入眼皆是陌生。
頭暈乎乎的,後頸很痛,脖子都沒法扭動,隻好轉動看看四周。
看不出是什麼地方,屋子和窗外黑漆漆的。
已經天黑了。
顧嫿心裏有些驚慌。
赤羽沒有跟上來?
不知冬花傷勢如何?
病人有沒有治好?
想到這些心急如焚。
忽然,聽到外麵有腳步聲,顧嫿趕緊翻身朝著床裏,瞇上眼睛,一動不動。
腳步聲在門外停住,又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
“少主。蠱毒已經發作,如今中蠱已十多人,再等五日,這些人體內的蠱便會分身,很快就會傳染更多的人。”
顧嫿大吃一驚。
他們真的下蠱了!
她聽出是魯老三的聲音。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這是紀玄諭的聲音。
“少主!”
魯老三急了:“你別再為了這個女人一意孤行了!她已經嫁人了,已經把你忘記了。你若為了她再忤逆堂主,他老人家恐怕不能再容忍了!”
“我的事你不用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少主!”
紀玄諭聲音透著隱忍:“你也說了,她嫁人了,心裏沒有我了。所以,她嫁給誰了?你忘了?”
“啊?哦。”魯老三恍然大悟。
“你是說用她來逼他們退兵?”
“對。據說,慕君衍將她放在心尖上,我倒要看看,是也不是?”
“你這樣想最好了。明日堂主就要來了,你可真想好了。”
“你隻管將中了蠱的人送進慕家軍,其他的我自己會看著辦。”
顧嫿驚得渾身顫抖。
是她太天真了。
紀玄諭早已不是以前紀哥哥,現在的他非善類。
她還能不能勸他迴頭,她沒有把握了。
她果然成了慕君衍的軟肋。
這場決戰是慕君衍等了很久,準備了很久才等到的。
為了這一天,慕君衍無妻無子,就連母親都顧不上了,她怎麼能讓他為了自己而前功盡棄?
不,慕君衍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放棄這場仗的。
門,吱呀一響。
顧嫿身子一僵,雙手緊緊交握,緊張得豎起耳朵聽著身後的動靜。
腳步聲在床邊停下,點亮床邊案幾上的蠟燭,隨之,床板一沉。
紀玄諭坐下,定定的看著女子的背影。
“嫿兒,醒了嗎?”
顧嫿:“……”
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眼淚溢出,悄然滑落。
紀玄諭看著她微微抽動的肩膀,眸色沉沉。
“你若醒了聽我說就好。”
紀玄諭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頭發。
顧嫿感覺到他的撫摸,一個激靈翻身縮進角落,怔怔的盯著麵前那張帶著銀色麵具的臉。
紀玄諭的手停在半空,好半晌苦笑,語調溫柔低喃:“嫿兒怕我?”
顧嫿未語淚先流。
紀玄諭收迴手:“你是如何知道我是紀玄諭的?”
顧嫿哽咽:“夭夭臨死前說的。”
“夭夭……我對不起她。”紀玄諭喃喃。
好半晌,紀玄諭忽然想到什麼:“我們在門外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顧嫿點頭,抹掉眼淚,真誠道:“紀哥哥,還有機會,你迴頭好不好?”
“迴頭?”紀玄諭笑。
“我迴不了頭了。”他伸出雙手對她晃了晃。
語氣輕快:“我的雙手沾滿了大梁人的鮮血,大梁人不會放過我的。尤其是慕、君、衍。”
顧嫿急忙搖頭:“不會的。他答應我會給你機會的。”
“機會?”紀玄諭笑著搖頭。
就算慕君衍給他機會留他一命,他的義父也不會給他機會。
異風堂堂主比他心狠手辣一百倍。
對大梁的仇恨也比他更深。
顧嫿顧不上許多,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紀哥哥,兩國之爭乃不能殃及百姓啊,他們是無辜的。用蠱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紀玄諭猛然甩開她的手,臉色驟變,銀色麵具下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
厲聲喝道:“沒錯,我下三濫!”
顧嫿被他駭人的樣子嚇到。
她抖著聲,帶著哭腔:“紀哥哥,你為何變成這樣?是因為裴姨娘嗎?因為她將你推下山崖,差點要你的命嗎?都是因為我!要不是我,她不會對你下黑手,都怨我!”
紀玄諭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咬牙冷聲道:“你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心軟!”
他不想再看她這幅令他心碎的樣子,狠心瞪她:“你休想逃出去!”
顧嫿看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頓時心寒。
他真的要拿自己威脅慕君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