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投資計劃書裏的聯係方式，周森沒有遲疑就給陸陽播了過去。
手機傳來了三聲忙音之後，電話被接通了。
“喂？哪位？”
電話另外一頭的男人似乎很疲憊，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就像是一夜沒睡。
“您好，請問是陸陽導演嗎？”
周森十分禮貌客氣地詢問道，他的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隻是這微笑看起來有些不懷好意。
好在，陸陽根本看不到。
“嗯，請問你哪位？”
陸陽最近日夜顛倒地在琢磨著拉投資和精修劇本的事情，但是現在因為角色的事情，他還在發愁。也不知道誰在這晚上飯點的時候，會有人突然打電話過來。
“陸導演，你吃了嗎？”
“還沒...不是，請問你哪位啊？”
“陸導演，那你還在帝都嗎？”
“在的...不是，你到底哪位啊？”
“那行，我請你吃飯，想跟您聊聊《繡春刀》投資的事。就新華大道那邊的好嫂子餃子店，半個小時後不見不散啊！”
“哦哦，好...等等，你誰啊你？”
“嘟嘟嘟......”
陸陽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電話，若有所思。
所以......這家夥到底是誰啊？
他根本不知道這個突然給自己打電話過來要請自己吃飯的人是誰。
那...這個邀約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這是一個問題。
可等到陸陽迴過神來，他已經坐在了新華大道路邊的好嫂子餃子店裏了。他的麵前坐著一個年輕人，戴著平平無奇有點土的黑色粗邊框眼鏡。
所以自己到底幹了什麼？怎麼就感覺像是時間在未知裏流逝，自己就像是瞬移到了這裏一樣。
“周森？”
陸陽不是很確定地盯著也眼前這個年輕男子的臉蛋，最終才確定了眼前的這個家夥就是周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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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導好啊，久等了。”
周森友善地和陸陽打了個招唿，不過他的笑容這個時候在陸陽的眼裏，卻有些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似乎一直在誘惑著他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做一些事。
或許是看到了陸陽眼神裏的惶恐，周森主動開口先說。
“陸導，就是《繡春刀》投資的事呢......”
“哦，哦，你說，你說。”
陸陽的反射弧是真的長，他才將將反應過來，想起來了自己就是聽到了投資的事，所以腦袋裏亂成了一團漿糊，下意識就過來了。
來的人是周森，看來琳達國際投資的事是有的說了。
“是這樣的，東森影業在拿到了《繡春刀》投資計劃書之後，首先過問了我的意見。他們最關注的重點，是這部電影能夠達到多少的收益，諮詢我的是值不值得投資的問題。”
嗯？
這個確實，陸陽明白，畢竟都要花錢了，那肯定是要讓周森自己選一選喜歡的電影和角色了。
可是......
你一個從南韓迴來的傻白甜練習生，能懂什麼電影投資嗎？
或者，換句話說，一個靠臉吃飯的偶像，你能懂電影嗎？
陸陽作為一個自編自導的電影人傲氣在這個時候於心裏噴薄而出，不過這些話他都隻是在心裏想想，他可不敢這麼當麵說周森，畢竟眼前這個人很有可能是金主呢。
雖然那麼說很不齒，可陸陽還指望著周森能帶資進組呢。
在他心裏，周森就是一個純純的不懂藝術狗大戶形象，拍電影純粹是為了自己那虛榮心和玩鬧用的。
可這世道，唉，錢難吃，屎難掙。
自己這種用心做作品的，還得受周森這種啥也不懂的流量明星裹挾。
陸陽承認自己對周森是有偏見，這都是建立在他對自己才華的自信上的，比起在鏡頭麵前唱唱跳跳賣弄男人的風騷，他還是覺得自己的事業更有藝術價值一些。
周森看著陸陽的眼神和肢體動作。
作為一個能夠控製好全身任何部位肌肉的男人，他自然能夠讀懂一部分別人的肢體動作。
這陸導......
好像在自己麵前很憋屈嘛？
總讓人覺得他像是一個被人強迫就範的委委屈屈小媳婦。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陸陽應該是又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不會演戲，不配拍電影。卻又很想從我這裏拿到一個承諾，一個琳達國際投資《繡春刀》的機會。
看來陸陽果然是極具代表性的影視圈藝術家呢。
周森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在迴國之前就已經做到了這種心理準備。陸陽的這種認知和態度，代表了目前國內絕大多數影視圈從業者對自己的觀感和態度。
他們或許會為了錢，捏著鼻子跟自己合作，但絕對不會把自己放在心裏尊重。
國內就是這樣的，藝術家們瞧不起資本，資本也不喜歡藝術家們。
像周森他們這種人，就被視為了資本的寵兒，藝術的敵人。偶像、不藝術、沒深度、流量、賺錢，這些都是在大部分人的心裏劃等號的。
影帝之路，任重道遠吶。
周森沒有糾結於這點小事，他繼續開口介紹情況，不過他也存心想要戲弄戲弄這陸導。
他可不希望自己在拍攝過程中被過分輕視，或者是被當成傻大戶忽悠。
周森用自己食指的指關節，在桌麵上叩了叩。
“單單從經濟投資的角度呢，我給的建議是，《繡春刀》沒有投資價值。”
“憑...為什麼？”
周森話剛說出口，陸陽就差點來氣了。
你一個不懂電影不懂表演的人，憑什麼說我的電影沒有投資價值。
他差點就要把這句話說出口了。
可偏偏麵前這個年輕男人還不是自己現在能得罪的，自己還盼著琳達國際的錢呢！
“很簡單，因為《繡春刀》賺不了錢!”
周森一點都沒給陸陽留臉麵，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你憑什麼說我的電影掙不了錢？”
陸陽還是沒憋住，騰的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對周森怒目而視，他感覺自己的尊嚴在被資本不斷地踐踏！在被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不斷地羞辱！
他想離開這裏！
周森算什麼！
就甩他臉色怎麼了！
周森淡定地看著氣粗得跟頭牛一般的陸陽。沒想到能夠寫出繡春刀那樣本子的人才，竟然生活中會這麼可愛，他都有點不忍再繼續逗他了。
“你看看你的演員陣容，除了慕雲紫算是當紅，其他的都隻能算是實力派。”
“什麼是實力派？那就是實力大於名氣的演員，你確實用較低的片酬拿下了他們，可是你有考慮過宣發問題嗎？”
周森一針見血。提到了宣發，本來還氣鼓鼓的陸陽瞬間像個消了氣的皮球，蔫了。
他沒話說，周森說的是對的。
“3000萬，你打算實景拍攝，這種演員陣容，按照你的計劃，你根本就沒有給宣發留預算！而且就算你從琳達國際拿到了投資，你也隻是打算緩解一下原本太過於擁擠的演員檔期和實景場地問題。”
“那你的宣發怎麼辦？陸大導演？”
“我......酒香不怕巷子深！”
“酒香不香我不知道，但是巷子口可不止你一家的香味！”
“宣發怎麼辦？”
“排片量怎麼辦？”
“上座率不行怎麼辦？”
“那你為什麼不試試實力和名氣同等的超高性價比選手呢？”
周森質問三連之後，卻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但......
陸陽現在心裏隻想著一件事。
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媽媽，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