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丘躬著身子進了火雲閣,與櫃臺後的同門點點頭,算是打招唿。
沒有在店麵中停留,張丘快步走進布簾後麵的倉庫。
自從劉平遠接手以來,將倉庫單獨改了一間靜室。
張丘站在靜室門口,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空氣進入肺葉的充盈,伸手叩響門扉,“師尊。”
過了好半晌,靜室的門自動打開,劉平遠盤腿坐在一隻蒲團上,臉上帶著一絲被打擾修煉的不悅。
張丘心裏咯噔一下,他離開劉平遠太久,差點忘了對方最不喜有人在修煉的時候打擾他。
腳步稍稍後撤一步,想要退走,但劉平遠沒開口,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時間僵硬在門口。
但劉平遠今日居然沒急著發難,隻是沉著聲音道:“還不滾進來!”
張丘這才跪到他麵前,“師尊,弟子去了清河縣劉氏,您要找的人叫做李奇,是個千仞坊的煉器師,年歲不大。”
“哦?”劉平遠玩味地摩挲著手中的茶盞,“這個李奇,什麼境界?”
“藏靈境中期。”
劉平遠手下動作一頓,“藏靈境中期?”
他大哥是什麼境界他很清楚,怎麼可能栽在一個藏靈境中期的人手上,不過……對方是個煉器師,或許有別的幫手。
張丘悄悄抬眸觀察劉平遠的臉色,繼續說道:“弟子……弟子運氣不錯,打聽到此人最近就在青林城出沒。”
劉平遠的表情變了,厲聲問道:“他在哪兒?”
雖然他並不把劉氏的事情放在心上,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夠容忍有人輕易對劉氏的人動手,那裏再不濟,也是他的母族。
“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五號煉器師協會,現在、現在弟子也不知他具體在哪兒。”眼看著劉平遠又要發怒,張丘立刻補上一句:“弟子馬上就去查此人的下落。”
“查到人再來見我。”
靜室之門砰一聲關上,張丘收斂臉上表情,灰溜溜地出了火雲閣。
“先吊他幾天胃口,然後在把人騙出來。”這是他出發前,李南星的命令。
過於順風順水,反倒會惹來劉平遠的懷疑,如今看來,他好像真的如同李南星計劃的那般,一點一點落入二人的陷阱。
張丘裝模作樣地在五號協會附近貓了一段時間,還找了幾個人打聽李奇的下落。
得到的答案都是:隻見過對方一次,至於去了哪裏,沒有人知道。
張丘一連蹲了五天,李南星終於下令——該收網了。
他沒有再去靜室,而是匆匆向南城門外走去,在此期間“抽空”給劉平遠送了一隻傳訊紙鳥:城南外華銀山,李奇。
張丘禦風疾馳,將速度提升到極致,落到華銀山一處空地上。
然後找了棵大樹,靠在大樹底下裝死。
“太假了。”
李南星嘖了一聲,臉上的血珠還沒抹幹淨,顯得他有幾分邪氣。
他在等待的過程中,還殺了附近一隻妄圖偷襲的妖獸,此時氣血正旺,身上的殺意還未散盡。
張丘腹誹一聲變態的體力,憤憤道:“難不成還要真的揍我一頓?”
李南星將那妖獸的屍體劃開,血頓時灑了張丘一身,往大樹上一靠,看上去相當“淒慘”。
“接下來,就要看這條魚會不會上鉤了……”
李南星戴上幻麵,將自己的麵容換成一張陌生的臉,靜等著某位風火門長老的到來。
莫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數道流光劃過天際,為首一人正是劉長老。
“看來你這師尊還挺謹慎,居然還多帶了幾人。”
張丘微微睜開眼皮,看到半空中,劉平遠身後的都是火雲閣輪值的風火門弟子。
這個老東西,居然把這些弟子帶來送死。
“你就是李奇?”威嚴的男聲從半空中傳來。
李南星不答反問:“你是什麼人?”
“風火門長老,劉平遠。”半空中的人影朗聲道。
李南星將劍尖插入草地裏,質問道:“風火門的人……我們素不相幹,你來找我,有何貴幹?”
“半個月前,你殺了不該殺的人。”劉平遠目光冰寒,這個李奇比他想象得還要年輕,而且看到這麼多人將他包圍,也是絲毫不懼。
神魂之力放出,掃蕩方圓幾裏的華野山,沒有其他人的氣息,而且對方的確是個藏靈境中期修士……
快速瞥了一眼李南星身後,還散發著血腥氣的妖獸,又看了一眼重傷的張丘。
是有些本事,不過在他麵前還不夠看。
李南星摳了摳耳朵,“我殺的人不少,你說的是哪位?”
劉平遠帶著一幫弟子落地,漫步逼近李南星,“你很狂妄,這份狂妄可能源於你煉器師的身份,但作為一個修士,你還嫩了點。”
“是嗎?看來劉長老帶人來,是要給某位死人報仇?”
李南星稍微後撤一步,這一步被劉平遠看在眼裏,知道這個小子不是不懼,不過是強裝出來的氣勢。
當即打了個手勢,讓風火門弟子將李南星的退路截斷。
“我會將你活著帶迴去交差。”
劉平遠一聲令下,風火門弟子提劍而上,合力圍攻李南星。
劉平遠自己卻不動,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他們交戰,一眼又瞥到張丘,給出一聲評價:“我的判斷果然沒錯,你當真是個廢物。”
這個老東西!
張丘暗暗咬緊牙關,死到臨頭了還要來貶損他一句。
不過劉平遠話語未停,接著說道:“不過,在這件事上,你做的不錯。”
說完也不管張丘的慘狀,等著幾個弟子順利將李奇羈押在地,他慢步走到李南麵前,捏起他的下巴,“你倒是個好苗子,尋常修士在他們手下最多堅持一盞茶的功夫,你居然堅持了這麼久。”
“若不是我與你有仇,我可能會考慮收你做我門下弟子……可惜了。”
劉平遠麵無表情地站起身來,“把他捆上,送去清河縣劉氏。”
堂堂清河縣劉氏家主居然陰溝裏翻了船,栽在這種小雜魚手上,果然還是在那個位置上坐了太久,筋骨都生了鏽。
要他說,當個小世家的家主遠不如在仙門中當個長老,至少能將眼界放的寬些。
突然被強壓在地上的小少年猛然抬頭,劉平遠對上一雙亮得驚人的黑眸。
“你想知道劉家家主是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