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宮盤踞在永川山巔，仿若一座懸浮於天地間的瓊樓玉宇。九座主殿以北鬥七星之姿錯落排列，琉璃瓦在日光下流轉著奇異光暈。


    一處山穀，雲霧終年不散。


    “你是說夜行者會想要你為他們做事，這才對你出手。”水觀音道。


    “沒錯，隻是遇到了前輩，否則是兇多吉少。”天掣笑道。


    水觀音默然，她向窗外看去，崇山峻嶺，懸河高照。


    這裏是一處落腳的村落，也是最靠近太清宮的一處村落。人口不算多，隻有不到萬戶人家，但因為受到太清宮直接庇護的原因，倒是一派祥和安靜。


    雲修晏站在屋的門口四處打量著，眉間顯出無奈。他與水觀音受天掣邀請來到此處作為暫時落腳之地，原因竟是因為水觀音還不願意直接踏入太清宮門！


    “前輩，百年未見，您還是這般風采照人。”天掣將一杯茶水推向麵前的女子，神態看上去有些拘謹。


    “不必如此，你現在成為宮內的首席天機藥師，地位比起我來隻高不低。”水觀音說道。


    天掣聞言，連忙擺手，語氣中帶著幾分惶恐：“前輩言重了。當年永川山下的提點，在下莫敢忘懷。雖對您來說可能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對我來說卻是翻身救命的機遇。”


    水觀音微微搖頭，抿了一口茶水，隨後將茶杯輕輕放下。


    天掣一直將兒時的機緣掛在口上，言辭懇切異常，但水觀音對此卻毫無印象了。


    她心中暗自思忖，或許那隻是她隨手而為的一件小事，卻沒想到對天掣的影響如此深遠。隻是礙於麵子，她並未說破。


    “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今日來，卻是另有它事。”水觀音淡淡道。


    天掣聞言，神色一正，連忙道：“前輩請講，隻要在下力所能及，定當全力以赴。”


    水觀音看了他一眼，緩緩道：“我需要一株‘九轉天心草’，以前聽聞此草在宮內天機穀中才有，不知你可有辦法？”


    天掣眉頭微皺，沉吟片刻後道：“九轉天心草確實罕見，即便在天機穀中也是不多見。不過，前輩既然開口，在下定當盡力而為。隻是……恐怕需要些時日。”


    水觀音點了點頭，語氣依舊平靜：“無妨，定然不會讓你吃了虧，這是我栽種多年的‘瑤水洛花’，功效與稀罕程度足以與‘九轉天心草’媲美。”


    看著遞來的花朵，天掣卻遲遲不敢接過：“晚輩不敢，您是宮裏的長老，晚輩取這天材地寶本就是應盡的事。”


    “嚴格意義上來講，我已不是太清宮之人，有所取必然有所付。你也不必如此介懷。”水觀音道。


    “哎……”


    天掣見水觀音態度堅決，於是也不再矯情，猶豫片刻後便接過了‘洛花’：“既如此，晚輩便接過了，隻是這花先暫存於天機閣，前輩有需便來自取吧。”


    水觀音點點頭，她可不是善人，隻要能得到‘九轉天心草’她才不管別的。


    “那前輩便在此歇息些時日，我這就去穀內尋找仙草，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知您。”天掣微微躬身。


    水觀音點了點頭，神色依舊淡然：“有勞了。”


    天掣微微一笑：“前輩放心，此事我定當全力以赴。”


    說罷，他轉身離去，步伐穩健而迅速。水觀音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霧氣中，隨後轉身走進一旁的涼亭，輕輕坐下。


    她的目光投向遠處，仿佛穿透了層層迷霧，看到了這裏的山川萬物。


    “看上去，你很懷念這裏。”一名少年緩步走來。


    “春華秋實皆過客，歲月輪轉也不過幻夢一場，如今再迴首已是百年，很多事確實放下了。”水觀音自顧自地看著山間美景，似答非答。


    雲修晏如今才得知水觀音為何而來：“看來是靈魂上仍有缺憾，需要‘天心草’調和........”心裏不禁感歎：“原來大佬也有煩惱啊，看來靈魂保養這事兒，不分修為高低。”


    ‘九轉天心草’與碧血生靈花的功效差不多，都是調養靈魂的寶藥，隻是前者效果更好。先前從水觀音與天掣的對話中，雲修晏大概已經猜到七七八八。


    正當他還在心裏默默吐槽時，水觀音突然起身，冷冷地看著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威脅：“我勸您還是不要耍太多小心思，我既然答應過你，便說到做到。不過，倘若你真的做不到那三件事，又或者有其他見不得人的想法，我也不介意將你煉化成瑤池仙樹下的養料。”


    “養料.......”雲修晏一頭冷汗。


    他連忙擺手，幹笑道：“前輩，您放心，我雲修晏雖然修為不高，但信譽還是有的。那三件事，我一定全力以赴，絕不敢有半點馬虎。至於養料什麼的，您還是留給那些不長眼的家夥吧，我這種小角色，實在不配成為仙樹的養料。”


    水觀音聞言，態度稍微緩和些，但語氣依舊冷淡：“最好如此。否則，瑤池仙樹下，多你一個也不多。”


    雲修晏心裏默默擦了把汗，暗自慶幸自己反應夠快。他偷偷瞥了一眼水觀音，心裏嘀咕：“明明長得仙氣飄飄，怎麼態度說變就變啊.......”


    不過，他也不敢再多說什麼，隻能乖乖點頭：“前輩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托。”


    水觀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轉身離去：“記住你的話，我要靜修了，離劍典召開還需些時間，你就在此處先曆練一番。順便提醒你一句，夜行者會的人在暗中盯著太清宮，而且你又斬了他們的使者........不想死的話，就不要跑太遠。”


    看著側室的水觀音，雲修晏聳了聳肩膀：“以後還是與她少說些話。哎……這年頭，做個跟班也不容易啊，不僅要完成任務，還得時刻提防自己變成‘養料’。等我實力強了，一定要讓這女人也嚐嚐被威脅的滋味！嘿嘿嘿嘿嘿.............”


    雲修晏整理了番心情，想要去穀內村落轉上一轉。


    其實，他心中對此地有些憂慮，自從踏入穀內便感覺涼意刺骨，很久沒有讓其有這等膽寒的感覺了。


    “雖然不足萬戶，但似乎過於冷清了，這村落當真如天掣所說，與世無爭嗎.........”雲修晏喃喃自語。


    永川山上，太清永存。


    太清宮，雄踞天下的仙家道場，雖不及聖龍學院那般聞名遐邇，但自有其不可撼動的底蘊與威嚴。


    整座道觀依山勢而建，瓊樓玉宇層疊而上，飛簷鬥拱間雲霧繚繞，仿若與天地融為一體。


    宮牆之上刻滿上古符文，日夜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那是曆代太清高人以無上法力布下的護山大陣，既能抵禦外敵入侵，又能滋養山中靈脈，使得永川山靈氣愈發濃鬱醇厚。


    一處殿宇，古樸而莊重的氣息撲麵而來。


    三尊巨大的玉像巍峨聳立，像周身縈繞著絲絲縷縷的金色道韻。


    “百年前的那人似乎到了。”


    “是她嗎？曾經的禁忌之人，同修了三大禁術，險些屠滅吾太清宮傳承。”


    “師兄所言重了，她雖修了禁術，但也並未因此死傷太多。”


    “哼！錯了就是錯了，她要是敢踏入太清宮，吾定將其囚禁於天澗，永生懺悔。”


    “就憑你嗎？水觀音可是半步踏入君者境界的仙人，更掌握聖物‘天絳銅骰’，背後又有瑤池加持己身，你又有幾成勝算？”


    “.......”


    玉像下的幾人，仙風道骨，正因水觀音的事爭得不可開交。


    “嗬嗬，罷了罷了，宮內的那些大長老已經表態了。”端坐於中間的老者突然笑道。


    “百年前的事，便讓它過去吧。水觀音當年造成的殺戮，現在看來也未嚐不是為了太清宮千年基業。”老者繼續說道，目光掃過眾人，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威嚴。


    眾人默然，當年水觀音的所作所為，確實讓太清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但她的手段也徹底清除了宮內的腐朽隱患，為太清宮的複興奠定了基礎。


    隻是，這份代價太過沉重，以至於百年過去，仍有人無法釋懷。


    “師兄，您這話說得輕巧，可當年那些死去的同門，他們的冤魂又該如何安息？”一名中年男子沉聲道，眼中閃過一絲憤懣。


    老者微微搖頭，歎息道：“冤魂已逝，生者當向前看。水觀音如今已是半步君者，更是瑤池的主人，我們若再糾纏於過去，隻會讓太清宮陷入困境。”


    “可是……”中年男子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老者抬手打斷。


    “不必再說了。”老者的語氣中有些不耐，“水觀音的事，宮內大長老已有定論。我們隻需以禮相待，靜觀其變即可。”


    眾人聞言，雖心中仍有不甘，但也隻能點頭稱是。畢竟，大長老的決策，無人敢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