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
“值幾個錢?”
“我說,死老頭子你到底想好了沒有?
“是磕,還是不磕?”
“不磕就給我繼續(xù)打,狠狠得,往死裏打。”
冷眼旁觀,這群尚在茁壯成長的地痞流氓們,小小年紀,卻顯得異常兇猛,渾然不將他人的尊嚴和性命放在眼裏。
“別,求求你們,別再打了,放過他,我磕,我磕……”
眼看兒子被他們打倒在地,已經(jīng)昏死過去,依然不肯放過,老者於心不忍,含著眼淚答應下來,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
征戰(zhàn)一生,老人或許從未想過會有今天的一幕,年輕時多少跟他一樣的有誌青年為了保衛(wèi)自己偉大的祖國而壯烈犧牲,捐軀在異國他鄉(xiāng),永遠也無法迴來。
如今的他,身殘誌堅,帶著一身傷病,卻因為無法接受到應有的救濟而隻能自食其力,靠著拾破爛勉強度日,將兒子撫養(yǎng)成人。
槍林彈雨,麵對著敵人無情的炮火和鋒利的刺刀時,也沒有皺過一下眉頭,流下一滴眼淚,錚錚鐵骨傲然立於魔鬼的屍間。
此刻,是該做出最終的選擇了,不願意讓兒子看到身為父親懦弱的一麵,這才不得已咬堅持。
神情放鬆,似乎得到了某種解脫……
“不——”
“爹,你為什麼要這樣?”
“起來啊,求求你站起來啊,跟他們拚啦。”
“放開俺,特麼不活了,擦你們八輩兒祖宗,有種跟老子單挑,龜孫,不得好死啊。”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當那漢子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模糊中隻看到自己的父親正背對著自己跪在對方麵前,不住磕頭。
砰砰作響,不能忍受,怒火中燒,但此刻早已深受重傷,隻能無奈地奮力掙紮,進行著於事無補的反抗。
為時已晚,一切,不過都是徒勞。
“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沒有被他猙獰的麵孔所嚇倒,冷酷地抽出口袋中隱藏的匕首,一步步向著地麵上動彈不得青年人走去。
……
“嘿,老大,你看嘿,沒想到今天真順,這又自動送上門來一個。”
“老大,劫了他吧。”
“大哥,上次就是這小子壞了我們的好事。”
“這小子跟誰混得?”
“怎麼這麼眼熟?”
“跟豬混得吧?”
“哈哈哈……”
就在其中一人準備動手挑斷那青年的腳筋之際,抬頭的瞬間赫然發(fā)現(xiàn)身前多出一人,下意識地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誰也不知道齊航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出現(xiàn)在的,好像原本就屬於這裏,仿佛已經(jīng)存在了很久。
無知往往輕易便會戰(zhàn)勝恐懼,人們總是刻意遺忘一些細節(jié),來讓自己過得更加美好。
就在他想要上前阻攔,伸手掏向齊航內(nèi)衣口袋的時候,意外發(fā)生。
“啪——”
“老,老大?”
值得慶幸,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如此,至少張楠在見到齊航的那一刻起,頓時頭皮發(fā)炸,那晚的場景至今曆曆在目,猶在眼前,難以忘懷。
“航,航哥,不好意思,底下人不懂事,還望航哥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
“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不顧身邊小弟們詫異的目光,也不怕失去身份,急忙惶恐不安地請罪。
“你當過兵?”
“為什麼不還手?”
沒有理會張楠,徑自來到那漢子身邊將他扶起,摸著那閎紮,充滿爆發(fā)力的肌肉,堅毅的眼神,手掌間以及食指彎處厚厚的老繭,越發(fā)更定心中的猜測。
有意思,這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多少能夠引起些興趣,想必,也同樣擁有著一段十分有趣的傳奇故事吧。
“俺……”
男子支吾著張開嘴,卻沒有多做解釋,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恩,你們可以走了。”
“沒意見吧?”
齊航點點頭,說完才想起轉(zhuǎn)身衝著張楠詢問。
“沒,當然沒有。”
張楠很清楚自己的立場,瞬間將頭垂得更低,以示恭送。
“這,這位小兄弟,請等等。”
誰曾想那老者待被兒子攙扶著起身,顫顫巍巍,趔趄著邁動腳步未曾離去,而是阻攔在齊航麵前想要施禮。
“不必多禮,請問您還有什麼事情嗎?”
和顏悅色,並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不耐煩,靜靜等待。
盡管早有計較,但齊航也在猶豫,到底應該如何處置?
“是這樣,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們無以為報,莫不如這樣,幹脆就讓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隨你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吧。”
“不求別的,隻要能賞口飯吃就成。”
老者察言觀色,斟酌半天,麵帶尷尬,終於緩緩開口,說出心中所求。
“這……”
不經(jīng)意間,再仔細看看對方衣著以及臉上的殷切表情,應該不似作假。
無論如何,對於這種不知根底,來曆存疑的人,齊航向來都是選擇敬而遠之,退避三舍。
成年累月,出於本能,化為習慣融入進骨子裏的那些東西,還在不斷得時刻提醒著他要保持警惕之心,唯有比別人更加醒目,才能活得長久。
可惜物是人非,更何況他們也不算是一無是處,多少還有些利用價值。
勉為其難,希望不會太過令人失望,隨即點頭答應,默然帶著他們父子二人朝樓上家裏走去。uu看書 wwuukanshu.c
通過幾句簡單交談,漸漸有所了解,雖不甚祥盡,卻也足以窺知一二。
果然非同凡響,堪稱經(jīng)曆豐富,老者姓郭,名叫郭強盛,自不用說,取希望國家強盛之意。
年輕時隨著各路元勳南征北戰(zhàn),奮勇殺敵,毫不畏懼,當真是值得敬佩的大英雄。
“俺,俺叫黑子,你以後就喊俺老黑吧。”
古語有雲(yún),虎父無犬子,黑子自幼隨父習武,長曲短打,練就不少堅實本領(lǐng)。
後順父命小小年紀響應國家號召,報名入伍。
光榮參軍,準備也像自己的父親那樣,建功立業(yè),保家衛(wèi)國,成就番偉大事業(yè)。
然而事與願違,無奈正是由於為人太過憨厚耿直的性格,看不慣某些領(lǐng)導的腐敗奢靡之風,被人刻意針對與排擠,中下圈套,不得不離開部隊,開除軍籍。
顯然不願意就過去那些不堪迴首的往事多談,齊航也不再提及試探。
趁著黑子假意借上廁所的機會,從父親的衣櫃裏給他們挑選了些比較合身的衣物,吩咐他們洗漱後記得換上,自行休息。
盡管心中清楚,黑子,遠不像他外表所表現(xiàn)的那麼簡單;事情,恐怕也並未對自己全部和盤托出,但沒有過分強求。
非是不信任自己,隻不過人之常情。
相信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會有留那麼一部分旁人無法觸及的柔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無從訴說,靜靜躺在床上,翻手之間,掌心處托著一隻近似透明的蟲殼,眼角露出一抹凝重,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