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霄皇朝邊疆;
灰林縣;
紅牆綠瓦,飛簷棱角,金碧輝煌的城隍廟中,金鐵塑就的威嚴神像忽的睜開雙眼,走出一道人影,沒有絲毫感情波動道:“傳本座敕令,凡氣運在七品以下者,皆殺。”
廟中供奉的其他神隻原本見城隍走出,也都跟著現(xiàn)身。
聽得城隍命令後,全都神色大變:“大人,何至於此啊?”
星霄朝廷根據(jù)一個人的家世、修為、學(xué)識等等將氣運定為九品,一品最高,二品次之,隨後是三品,直到九品,以及最後的不入品。
一般而言,品級一旦確認,幾乎不可能更改;
哪怕天資縱橫,想要通過修行掌握力量,改變境遇也是不可能的,因為氣運會像一把鎖一樣鎖住所有人的未來。
稀少的氣運,支撐不起宏大的理想,也支撐不起遠大的未來。
非要堅持的話,除非有貴人庇護,否則更大的可能就是遭遇重重災(zāi)劫,黯然隕落。
七品剛好就卡在星宵朝廷有正式品級的官員那一檔,放在天星大陸,也就堪堪擁有凝氣化海境界實力,往下數(shù)是各種販夫走卒、低階修士、小吏、乃至一些沒有品級小神;
如果真要按照按照城隍的命令去執(zhí)行,灰林縣九成九以上的人都要死。
雖然氣運法網(wǎng)莫名衰退,鬧出了不少事,甚至神位也有些不穩(wěn),但也還沒到要殺人奪運的程度。
況且殺得未免有些太多了,哪怕上麵從來不怎麼在意那些不入品和九品的屁民,但死的太多,難免會影響朝廷對外擴張,耽誤收攝氣運。
後者才是真正的大事,處理不好會吃掛落的。
勸說的話卡在喉嚨,剛要吐出。
異變突生,冥冥之中動蕩的氣運法網(wǎng)突然恢複穩(wěn)固,射出一道金光,化作符文,帶著不容質(zhì)疑的氣息——
“傳陛下旨意,凡氣運七品及以下者,皆殺。”
“凡有阻礙者,皆殺!”
城隍廟中的一眾神隻,看到命令的瞬間全部愣住,怎麼也想不到星霄帝也會下達此等命令。
陛下,瘋了嗎!
大不敬的想法止不住的從他們心中冒出,旋即有幾個神隻反應(yīng)過來,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猶豫的衝向門外,他們的氣運品級可剛好卡在七品;
城隍虛影眉眼一抬;
轟隆;
天雷憑空落下,電光閃爍,霎時把幾個逃走的遊神打的形神俱滅;
他們的氣運沒了依托,正要散入天地,氣運法網(wǎng)忽的產(chǎn)生吸力,收攝遊離的氣運,傳遞到其他。
做完一切,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灰林城隍淡漠的掃過留在廟中的神隻。
“諸位,聽令吧,氣運七品及以下者皆殺。”
下一刻,之前還猶猶豫豫,打算勸說的文武判官、各路將軍瘋了般衝出廟門,手中法器綻放神光,平民百姓根本沒有任何反抗餘地,瞬間便被打殺;
不止是城隍廟中的各路神隻,灰林縣的縣令以及本地世家的嫡係,但凡氣運在七品以上的,都在殺人;
不論星霄帝是為什麼下令殺人,不論他是不是真瘋了,他們也必須聽令,否則死的就是他們。
隨著大量民眾死亡,氣運不斷析出,又被氣運法網(wǎng)收攝,轉(zhuǎn)化為星霄朝廷幾名元神法相修士的力量;
正當灰林鎮(zhèn)快被殺得十不存一時,
一道暴喝聲裹挾元氣,化作一柄大錘轟向城隍:“住手!!”
灰林城隍察覺危險,抬手抵擋,碰撞的瞬間,
神光四放,嗡鳴聲激蕩,濺起層層氣浪和煙塵,衝擊波夷平了四周的民房。
灰林城隍反手一擊,打出一道神光,然而在看清人影的模樣和裝束後,卻動作一僵,
淡漠的語調(diào)罕見的出現(xiàn)了波動,帶上了幾分恨意,渾身的氣勢淩厲了許多:“太平賊,你們這些家夥居然還敢出現(xiàn)。”
“濟世扶危,有何不敢!!”池泊擋下灰林城隍的攻擊後,穩(wěn)住身形。他麾下百來人的道兵也在此刻聚攏,兩邊的氣息逐漸連成一片,肅殺之氣直衝淩霄;
灰林城隍卻好似聽到了什麼笑話,大笑不止:“嗬嗬嗬,濟世扶危?濟世扶危!”
“你們也配說這話。”
“自你們起事以來,各地隕落的山神、土地、城隍、河伯以及各路神吏,零零總總不下萬餘,百姓之死萬倍。”
“直至現(xiàn)在,為了反抗朝廷,不惜接引域外存在降臨,哪怕毀掉星霄大陸也在所不惜。”
“你們濟的是哪個世,扶的又是什麼危?”
“所以呢?你怎麼不說一切的原因?”池泊不否認灰林城隍的話,太平軍起事後確實造成了不少死傷,起義造反又怎麼可能沒有死傷;
天漢將軍接引域外存在,也是不爭的事實。
但他能被天漢將軍收作弟子,意誌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動搖,死死盯著灰林城隍,大聲喝道:
“是因為朝廷把人按照氣運分成九品十等,讓人永無翻身之地;是因為朝廷說人生來有罪,叫蕓蕓眾生隻能卑微到泥土裏;”
“是朝廷為了聚攏氣運,叫人不剩下一粒餘糧一匹麻布,哪怕那些東西對於修士毫無意義;”
“是終日奔波者在星霄治下,隻能死於饑餓貧苦;是遵紀守法者在朝廷法度下,被羅織罪名送入典獄。”
“你們所做的一切,隻是把所有人變成囚犯,然後變成你們的工具和奴隸,隻有這樣,你們才能最大限度的收走他們的氣運。”
“至少他們還活著,而你們,卻叫他們?nèi)ニ溃姓麄世界去死。”灰林城隍冷笑:“真是偉大的抱負啊!”
“所以呢,就該任由你們宰割?奪走一切?”
“不,隻要你們學(xué)不會收斂,反抗便永遠不會停止;如果要流血,要死去,我們會和所有人一起。”
“如果你們不願意給我們想要的人生,那麼至少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們,得不到你們想要的。”
池泊近乎嘶吼,強烈的意念在頭頂形成一尊淡淡的虛影。
道人麵貌模糊,一雙眼睛卻格外清晰,目光悲憫,似乎有說不完的苦楚。
出現(xiàn)的瞬間,池泊與麾下道兵的氣勢聯(lián)係更為緊密。
虛影一指點出,灰林城隍表情驟變,全力抵擋,依然被擊飛數(shù)裏,在半空中留下一條淡淡的直線,。
再站起來時,灰林城隍的神軀在虛幻了許多,卻依然不忘打擊池泊意誌:“那隻是你們的想法,一廂情願。”
池泊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預(yù)感,下一刻便聽城隍利用法術(shù)向四麵八方高聲喊道。
“本座灰林城隍,想知道為什麼朝廷下令屠殺你們嗎?是太平賊為了跟朝廷同歸於盡,接引了域外天魔降臨,欲覆滅整個星霄大陸。”
“朝廷需要氣運,陛下需要氣運,隻有這樣才能守住我們的世界,你們才能活下去。”
“如果要怨,那就怨那些太平……”
灰林城隍的話還沒說完,強烈到極致的生死危機感浮現(xiàn),毫不猶豫的祭出神位,調(diào)動氣運法網(wǎng)試圖護住自己。
卻根本沒用,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掐滅了他的氣運,打散了他的神魂。
不止是城隍,灰林縣內(nèi)其他朝廷敕封的神靈、官員乃至那些世家宗族的修士,也都被打滅神魂、掐滅氣運。
“我覺得現(xiàn)在不是辯經(jīng)的時候,如果想討論這些東西,以後有的是時間給你們討論。”東樂在池泊的識海中淡淡說道。
他早已是聚靈成丹的修為,甚至於在【超能】的幫助下,已經(jīng)在聚靈成丹境上走出很遠。
哪怕隻是一具分身,攜帶的力量並不多,也不是星霄大陸一個被氣運敕封得到力量的城隍所能比擬,何況還隻是一個邊疆縣城的城隍。
另一邊,池泊看著不明不白死了的灰林城隍,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無力感。
卻還是不得不從嘴裏擠出一句感謝。
“多謝。”
東樂:“不客氣。”
“另外,讓你的人去把城隍的神位,還有本地縣衙的那些官印都收過來。”
“神位?官印?你要那些東西做什麼,沒有星霄朝廷的認可,其他人可用不了官印和神位。”嘴上說歸說,池泊還是讓人按照東樂的要求去做了。
很快,十來枚無主的神位和官印就落在了池泊手中。
無形的觸手從池泊識海伸出,神位和官印憑空浮起,發(fā)出淡淡的光芒。
下一刻,無主的神位和官印竟再度接入氣運法網(wǎng)。
“你是星霄朝廷的人?!”池泊被嚇得血都差點涼了。
“如果我是的話,你早就死了。”東樂無語:“隻是一些小手段而已。”
在天星大陸,他化祖師是分出化身和偽裝方麵的行家,甚至能騙過同階的元神法相。
東樂原本對這些方麵不太了解,但他在聊天群裏有個好兄弟【超能】。
【超能】當初借他的口和四位元神法相論道,學(xué)到了不少東西。
於是東樂也慢慢學(xué)會了其中一些東西。
灰林縣城隍以及各級官員就是他殺的,幹掉他們之前,還順道撕了幾塊神魂碎片下來,就是為了應(yīng)對現(xiàn)在的這種情況。
利用聊天群資料上傳功能,把在使用官員和連接氣運法網(wǎng)過程中感受到的一切,整理成資料上傳。
【命格東樂:兄弟們,都在不在,幹活了】
瞬間,一條消息跳出來。
【超能東樂:嗯,阿命你具體想做些什麼】
【命格東樂:就是破解一下星霄大陸上氣運法網(wǎng)的運作機製,能搞到的資料,已經(jīng)發(fā)到文件夾了】
【超能東樂:???】
【超能東樂:阿命,你真把我當上帝了,氣運法網(wǎng)那玩意可不簡單,不是說破解就能破解的嗎?你這點資料也不夠啊!】
【命格東樂:阿超,我相信你。而且我也不是想要拿下星霄朝廷氣運法網(wǎng)的控製權(quán),隻要你參考一下,能幫我建立一個新的氣運法網(wǎng),方便對氣運進行操作就可以】
【荒野東樂:阿命,你不就是氣運生命體嗎?不能操縱氣運】
【命格東樂:可以是可以,但有氣運法網(wǎng)之後,能做到的更多,也可以更精細化】
【超能東樂:了解了,如果隻是想建一個新的,為了方便提升能力,比較簡單,我先試試,應(yīng)該要不了多久】
【命格東樂:感激不盡】
【超能東樂:都是自家人,這麼說就見外了】
【命格】在聊天群裏和其他東樂溝通的時候,外界突然再次出現(xiàn)異變,隻見剛剛才穩(wěn)固的氣運法網(wǎng)開始不斷萎縮;
“原來如此,隻是放棄一塊地盤之前,榨幹最後的剩餘價值,決戰(zhàn)應(yīng)該也差不多到最後階段了。”注意力轉(zhuǎn)迴現(xiàn)實,見氣運法網(wǎng)萎縮,東樂心中閃過一個想法。
眺望遠處的天邊,恍惚中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震動;
不止是他,池泊以及他麾下的道兵,大多也能猜到一些東西,一陣心神不寧;
“東樂前輩,星霄大陸真的還有恢複的機會嗎?”池泊語氣變得尊敬了許多。
“反正你們也沒有其他辦法,試一試我的辦法也不吃虧。
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戰(zhàn)鬥應(yīng)該在這段時間就要結(jié)束了,就看最後的輸家會不會玩不起的,毀掉整個世界。”東樂的聲音歸於沉寂。
池泊不再詢問,帶領(lǐng)手下的隊伍,在灰林縣找了個地方暫且住下。
畢竟朝廷的氣運法網(wǎng)都已經(jīng)從此地撤出,不會有人過來;
他們心大,但那些僥幸活下來的百姓可就沒有那麼高的心理素質(zhì)了,
或許是出於擔(dān)心朝廷迴來繼續(xù)殺人,又或許是灰林城隍死前的一番話起了些作用,活下來的民眾看向池泊的太平軍也充滿了畏懼,大多選擇了逃離。
……
十天,
二十天,
平靜的生活一直持續(xù)了快一個月,
所有的一切被打破,元神法相修士之間的戰(zhàn)事落定,一股奇妙的波動眨眼間傳遞到整個世界,令所有生靈心中都不可避免的蒙上了一層陰影;
流動的元氣變得更加狂躁,演變成各種元氣災(zāi)劫;
東樂心裏頓時有了答案:“看來,是域外的元神法相修士贏了,星霄大陸的氣運被掠走了相當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