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山下；


    大批黍朝軍隊匯聚在一起，既沒有統一的盔甲武器，也沒有經曆過什麼正規訓練。


    其中除了被強征而來的普通百姓，還有不少是想要求仙的江湖客；


    此時此刻，勉強聚攏在一起，歪七扭八，毫無紀律性可言，嘈雜鼎沸的聲音淹沒了周圍的一大片區域。


    如果放在別的沒有特殊力量的世界，基本可以宣告這支部隊沒有什麼戰鬥力，然後在元周界，一切又有不同；


    嗡——


    渾厚的號角聲莫名響起，清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帶著一股特殊力量。


    聲音覆蓋之地，所有士兵隻覺得心髒一緊，旋即劇烈泵動，激湧的血液將緊繃中的精神推向高點，鼎沸的人聲被一雙大手撫平，取而代之的是沉靜和肅穆；


    足以令人窒息的沉靜肅穆；


    散亂的氣息也在這一過程中被連接起來，共同看向不遠處的高山，一句不帶絲毫感情的話在他們腦中猛然炸開。


    “殺上去，先入山者，可入司天監修行，為官。”


    如同敲開了一個裂縫，整個軍隊一發不可收拾的狂暴起來，衝鋒嘶吼的聲音，相較先前的竊竊私語何止強了一倍；


    “我的，是我的，進入司天監的機會是我的。”


    衝鋒的最前端，須發狂舞的中年人狀若瘋魔，澎湃的內氣形成一堵厚實的氣牆，輕而易舉的撞碎了周圍的一切；


    “該死，祁石心，你這個魔教妖人居然也敢在此大放厥詞。”中年男子的背後，更多江湖客睚眥欲裂，恨不得把衝在自己前麵的人千刀萬剮；


    隻要能進入司天監，不止能獲得仙道功法，哪怕死後輪迴，也會有專人尋找，重新加入司天監，重新修行；


    如此珍貴的機會，豈能眼睜睜看著他人奪去；


    衝在最前麵的中年男子對一切置若罔聞，隻是拚盡一切的往前衝，終於在跨過某個地點時；


    超過三百多尊的紙人力士出現，披掛金光，模樣千奇百怪，有的四臂雙麵，有的青麵獠牙，還有的背生雙翅，唯一相同是他們擴散出來的強悍至極的壓迫感；


    兩丈多的身高，光是站著便如同高牆；


    “滾開！”祁石心不退反進，狂吼一聲，極致高漲的精神和內氣相合一處，他從未有過如此高昂專注的狀態，以至於停滯多年的武道修為，百尺竿頭再進一步；


    狂暴的內氣不斷壓縮，變成致密的血色罡氣；僅僅隻是餘波，便輕而易舉的在地麵上犁出一條溝壑；


    “血罡！”後方江湖高手驚唿出聲，千百年來修行者時常出現，武道入罡者卻不多，能煉成血罡者更是少之又少。


    隻要再向前進一步，令血罡生出變化，便可以算是以武入道的武修，在修士中也極其稀少；


    祁石心渾然沒有在意身後的變化，隻是不斷推高意誌，壓密罡氣：“死！！”


    轟隆！！！


    兩股力量碰撞的瞬間氣浪席卷，土石四處飛濺，狂暴的聲音更是直接震碎了一些人的耳膜。


    祁石心的身影猛地倒飛而出，砸死了一片衝鋒向前的江湖客；


    他死了。


    後麵的江湖客卻根本沒空去管一個可能成為武林神話頂尖高手的死，他們必須得全力往前衝，不僅僅是為了進入司天監；


    更因為一旦停下就會被背後潮水般衝來的人群，踏成肉泥。


    兩股勢力的碰撞，如同洪水撞上圍牆，濺起的每一點水花都是一條條人命；


    ……


    與此同時，戰場的後方；


    神情淡漠的少年無喜無悲的注視著前麵發生的一切，旁邊一個穿著黑色雲紋長袍，年齡看上去更小一些的男孩，則有些不解：“皇兄，我不太明白。”


    “我們把這些人征召過來，既不訓練，也沒有其他準備，這麼讓他們上戰場，麵對天演道人，跟送死好像沒什麼區別，甚至那些屍體和真靈還會白白便宜了天演道人。”


    “為什麼不讓司天監，或者世家派來助陣的修士上，不是快的多嗎？”


    淡漠少年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需要先試探一下天演道人的手段；而且讓一些人，死在另一些人手上，也可以成為一種進攻手段。”


    小孩琢磨了一下，沒想明白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不懂，但是有人懂。


    水光瀲隨軍觀戰，看到黍朝毫不猶豫的送出幾萬條人命，皺起秀眉：“通過逼迫對手大規模屠戮，確實有可能令【善惡有報】敵視對手，從而打擊對手，但己方也同樣會被敵視。”


    “等於以傷換傷，早幾千年就被淘汰的東西，居然還能在黍朝看到。”


    “況且，【善惡有報】直至現在也都還情況不明。”


    水光瀲越想越搖頭，完全不理解黍朝的做法。


    天演道人雖然悟性一絕，但終究隻是修行年歲尚短，實力雖強，卻也僅限於正常範圍，無法和積年老怪相提並論。


    黍皇本人至少有千年修為，黍朝皇室中的老怪物也不少，再不濟也還有她師父。


    哪怕硬上，也該能拿下東樂。


    怎麼會淪落到用這種手段和天演道人拚消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最前鋒的戰場已經徹底變成了絞肉機。


    屍骸遍地，濃鬱血水把土壤染成黑沙。


    直到後續衝鋒的部隊，被嚇得不敢上前。


    數名修士才從後方飛出，大喝一聲：“好膽！！”


    旋即一指點出，駭然的威力直接點爆了數個紙人力士。


    焦灼的戰場立刻迎來轉機，勝利的天平朝著有利於黍朝的方向傾斜。


    戰鬥又持續數小時，三百多尊紙人力士被清理完畢，黍朝的殘存部隊沒有停歇，繼續向前，隻是麵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明顯謹慎了很多。


    然後一頭撞上了某個陣法。


    所有人隻覺眼前一花，突然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大氣中的濃鬱靈機滿的幾乎溢出來，


    震撼之餘，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腦的冒出來。


    不多時，從遠處飛來一錦衣青年，張嘴嗬斥道：“你們瘋了嗎？就算想要讓道心貼近【善惡有報】，也該等修為高一點再說……”


    ……


    外界；


    淡漠少年瞳孔巨震，不隻是他，所有看到前線情況的修士全部變了神情。


    “那是山上禁地的力量，禁地外擴了？！”


    “禁地？！”


    “果然意外連連，不止是真靈網絡在連禁地也有變化。”


    “幾千年間，從沒出現過禁地外擴，而且還正好攔在山下。莫非是天演道人找到了某種方法，利用了禁地的力量。”


    淡漠少年也徹底露出凝重表情：“確實棘手，難怪父皇會特意叮囑小心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