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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閔愣了半天,才幽幽說道:“為兄誌淺才疏,並無理想。”


    沉吟片刻,又開口問道,“不知賢弟有何理想。”


    方選挺直身體,深唿吸一口氣,抬眼看向廳外的天空,緩緩開口。


    “我之理想,乃使世間再無征戰(zhàn),再無饑荒,再無病痛,凡天下之人,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少年有所教化,老者有所贍養(yǎng),無論身份貴賤,地位尊卑,皆有幸福生活。”


    一番話說完,聽得廳內(nèi)外所有人無不震驚,紛紛露出敬佩的眼神。


    “賢弟大義!”劉閔走到方選麵前,正了正頭冠,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肅拜大禮。


    隨後才說道,“愚兄不才,並無賢弟這般大誌,隻求治下之地太平繁榮,百姓安居樂業(yè),倘若賢弟能夠成全,為兄感激不盡。”


    說著就要跪拜。


    “使不得。”方選急忙伸手攙扶,“有世兄當政,乃是涇陽百姓之福,便是為了涇陽百姓,小弟也會鼎力相助。”


    從一開始接觸時,劉閔就在考察方選,同時方選也一直在考察劉閔。


    如果劉閔是一個紈絝子弟,方選也就給他出幾個點子,至多稍微搭把手,讓局麵不至於影響同盟利益即可。


    但既然他是一個肯為百姓著想的好官,現(xiàn)在有了難處,方選定要幫幫場子。


    “多謝賢弟。”劉閔聞言大喜。


    此時家丁們抬著爐子和鐵鍋進來,在廳內(nèi)架起飯桌和火鍋,同時稟報,院中已經(jīng)備好一切。


    “世兄且稍等,讓小弟露上一小手!”方選說著,邁步來到院子裏。


    跨院中是有專門的廚房的,但是為了這麼多人做飯方便,方選讓家丁們把爐灶挪到了院子裏。


    院中有水井,用水很方便,磚石泥土也都是現(xiàn)成的,神機營做事很麻利,很快就壘好了一個三眼土灶,同時升起了火,一旁更是擺好了案板,有精於刀工的士兵伺候著。


    方選走到爐灶前,抄起家夥開始炒菜。


    劉閔也不願幹坐著,起身來到院內(nèi),近距離觀察。


    方選早就有在軍營和侯府做飯的經(jīng)曆,掌勺幾十個人的菜對他來說不在話下,一邊掄著炒菜勺,一邊讓打下手的士兵加快速度準備配料。


    他要趁著做飯的功夫給劉閔出出主意,為保持二人談話的機密性,他讓士兵們準備好東西就盡快退下。


    很快,院內(nèi)眾人都退到了廂房和小樓門廊下,院子裏就剩下二人。煙火氣和炒菜的聲響,又掩蓋了二人談話的聲音,真正做到了保密。


    “世兄嚐嚐。”方選遞上筷子,指了指鍋裏的鍋裏的茶幹燜五花肉。


    “前幾日曾在酒肆嚐過,甚是喜歡,今日能賢弟親手烹飪,我定要多吃一些。”


    劉閔接過筷子,挽起袖口,伸出手夾起一片,又用另一隻手掩住半張臉,小心地嚐了一口,隨後連連點頭,誇讚比酒肆裏的味道更佳。


    “嘿,貴族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樣,嚐個菜都這麼優(yōu)雅。”方選心裏嘀咕,“咱這土老帽是不能比啊。”


    隨即開口,簡單講述了自己豆腐坊的經(jīng)營狀況後,詢問道,“世兄如能在涇陽開一家豆腐坊,那可是獨門生意。”


    “賢弟的意思,乃是願意轉(zhuǎn)讓配方?”劉閔問道。


    在這個時代,豆腐是新鮮玩意,加上陸小妹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所以製作方法暫時還沒有流傳出來。對於外界的人而言,這種食品頗有些神秘,都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工藝。


    “配方,不過寥寥數(shù)十字罷了。”方選笑笑,湊到劉閔耳邊,詳細說了自己設(shè)想。


    那就是要劉閔安排個自己人,在涇陽開一家作坊,方選提供技術(shù),派幾個工匠過來,負責指導生產(chǎn),其他的銷售和管理,方選都不參與。作坊隻管給工匠發(fā)工資,在生意進入正軌以後,隻需要分給方選一成利潤即可。


    “倒是個好法子。”劉閔點點頭,又問,“隻是這豆腐買賣營收如何?”


    方選略一思索後迴答,涇陽城是進出口重鎮(zhèn),又有龐大的人口,食品消耗量比黃土城要大得多,所以即便是保守估計,每個月最少也有個數(shù)十兩的淨利潤。


    聽完他的迴答,劉閔皺眉道:“一月數(shù)十兩,一年則數(shù)百兩,倒也並非小數(shù)目,隻是對於為兄而言,還遠不夠使用。”


    “非也。”方選一邊用銅盆盛菜,一邊迴答,“除卻豆腐,還有其他生意呢。”


    說著讓士兵把菜端走,又將另一盆菜下鍋,翻炒間,開始闡述自己的理念。


    要說搞錢的辦法,方選有的是,但他不能把老套路直接拿過來用。新政在奮威郡深得人心,但拿到?jīng)荜杹硎褂茫烙媱㈤h第一個不答應(yīng)。


    不說別的,光一個土改就很要命,劉閔作為封地內(nèi)最大的地主,不可能會主動革自己的命。


    所以針對涇陽郡的實際情況,以及劉閔的困境,方選想到了對癥下藥的方法。


    財政這個東西,無非就是開源節(jié)流。


    先說節(jié)流層麵。


    現(xiàn)在隻等朝廷詔書一到,劉閔成為真正的涇陽侯之後,就能合理合法地進行清算。


    當然,清算的目標並不是二公子,而是那些沒有支持劉閔的人。


    典型的就是李家,非但不支持世子,還放縱李飛公開參與謀逆,這種就要重拳出擊,既可以立威,又能夠?qū)⒗罴艺瓶氐馁Y源奪走。


    而具體打拳的工作,就交給那些堅定支持世子的人,比如鐵騎將領(lǐng)。


    因為不論抄家滅族,還是行業(yè)洗牌,這裏麵油水可是足得很,把這樣的肥缺交給他們,既能夠收買人心,穩(wěn)固戰(zhàn)果,又能夠向外界表明,隻要支持自己,好處就大大的有。


    至於那些騎牆派,則適當打壓,收迴他們的手裏的部分利益算是懲戒,同時要向他們傳遞出一種信息,那就是隻要他們以後乖乖聽話,好處還是會有的。


    “賢弟深得我意。”劉閔聽了方選的一番話,連連點頭,“為兄正打算如此實施。”


    方選點點頭,露出微笑,他能看出來,劉閔是個懂權(quán)謀之人。


    於是繼續(xù)開口,分析開源方麵。


    在劉閔對涇陽的政局進行洗牌後,他手裏能掌握的財權(quán)應(yīng)該會大大增加,但那還不夠。


    要增加收入,還得是經(jīng)商,並且是經(jīng)營過去沒有的新東西。


    涇陽幾乎所有的老行業(yè),都有相關(guān)利益群體,其中有不少就是劉閔手下心腹,或者鐵騎將領(lǐng)們的產(chǎn)業(yè),貿(mào)然動他們的蛋糕,無疑是在自毀基本盤。


    而像豆腐、牙刷和牙粉、新款家具之類的新商品,雖然也會威脅到固有利益團體,但比直接去切人家的蛋糕要溫和得多。


    隻要劉閔經(jīng)營得當,將他們拉進來一起分享利益,非但不會被抵製,反而會獲得更大的支持。


    這些小商品看著都不起眼,卻都是細水長流的買賣,隻要品類夠多,再使用行政命令確定專營權(quán),那就成了壟斷行業(yè),到時候就有源源不斷的現(xiàn)金,也就不用發(fā)愁錢的問題了。


    “賢弟所言極是。”劉閔聽完他的分析,連連點頭,“為兄這就派人去準備。”


    說著招唿門外的隨從過來,細細吩咐一番,隨後讓對方盡快去辦。


    說話間,方選已經(jīng)炒好了菜,加上士兵們已經(jīng)備好的火鍋和烤肉,此時已經(jīng)可以開飯。


    為了方便談話,方選和劉閔在正廳一側(cè)單獨坐了一個小桌,二人的親隨另坐一桌,其餘的士兵和家丁,則在廂房內(nèi)用膳。


    二人才落座,就見範齊領(lǐng)著一個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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