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
耀眼的光輝覆蓋春嵐的全身,粉色的長發終於重新在她的頭上幻現。
小倉河畔,眾人所見的那件天衣般的輕紗,一如英雄的披風加護其身。
春嵐將那些束縛周身的鎖鏈掙碎,從石柱上跳下,踏入血海之中。
一步。
兩步。
“如果想傷害公主殿下,就先殺了我!”
少女帶著必死的決然,在自稱守護的惡神麵前持刀而立。
“好啊,真好啊!”玉藻前不怒反笑,“魔法少女,每次都有那麼一兩個在最後關頭還想著反抗我的。但沒有意義,你們的反抗都沒有意義,因為你們贏不了我。。
春嵐雙手緊握刀柄。
她變身時產生的櫻花花瓣被血獄壓下,真如玉藻前所言,仿佛隻是渺小的反抗。
金狐顯出九尾,顯出屬於她的威壓。
“可別輸太快!”
春嵐高高躍起,釋放出她所掌握的最強劍招。
“絕心斬!”
放棄,斷絕,舍棄一切,換來的最純粹的一刀。
血獄翻騰,猩紅的黑血從血潭中迸射而出,發出如海嘯般的巨響,又被粉色的刀光一閃兩斷,破空長吟。
華美奪目的劍舞,象征著櫻舞的女子的放棄……和反抗。
將所有的不甘融入這劍招的最後一式,將心中的怨氣化為最鋒利的刀刃,在這一招中全部舍棄。
從此以後,無念無想,無牽無掛,斷絕外物,斷絕己心。
此之謂——櫻舞絕心!。
“怎麼,……會……這……”
屬於少女的顏色,第一次割破了這片空間。
美麗的櫻花,在這片罪惡的血池中盛放。
白色的刀光將金狐一刀兩斷,留下的隻有……泡影破裂的聲音。
“哈哈哈哈——你不會以為這麼輕易就能打敗我吧!你自稱是魔法少女,那就讓我看看你是否做好了麵對黑暗的準備!
玉藻前重新出現在半空中那張罪惡的王座上,譏笑著臺下的春嵐。
她原先的位置,炸裂的泡影化作一團黑氣,將春嵐籠罩其中。
無數的嘶嚎在她的腦中迴蕩。那是幾千年來所有在這血獄之中被虐殺,靈魂被困在這殺生界內永遠不得救贖的少女,一直重複的迴響。
一遍遍的迴味臨死前的痛苦。
而這,便是殺生石的養料。
在接近玉藻前的這一瞬,春嵐便接觸到了這份痛苦的……也許是萬分之一。
但是……還能承受。
我曾以我的劍發誓,我一定會守護好公主殿下。
如果做不到,那至少也要在奮戰中死去。
作為她的魔法少女,我絕不會拋下她獨自逃離!
春嵐再度將長刀高高舉起,刀劍劃出一個圓滿的半月,對準空中的惡神。
“絕·心·斬!”
刀鋒撕破了空間,血獄再次顫動。
“哈哈哈哈,我在這呢!
玉藻前故技重施,在原地留下一個黑影,用血獄中醞釀了千年的痛苦侵蝕春嵐的意誌。
一次,兩次,三次。
每一次攻擊,都讓侵蝕加劇一分。
任何人的意誌,都無法承受這種煎熬。
玉藻前很確信,魔法少女也不例外。
這些自稱代表愛與光明的少女,根本不像她們說的那樣,擁有粉碎一切黑暗的決心。
四次,五次,六……
春嵐越來越力不從心,她雙眼中的光芒逐漸消退,粉色漸漸淡去。
她用刀支撐著地麵,跪倒在血獄之中。
而玉藻前在這場不能算作對局的對局之中,甚至沒有發起過一次攻擊。
她隻是不斷的閃躲,用她最擅長最喜歡的玩弄人心的法術,讓春嵐自己倒下。
“真是的,記得我最開始說什麼了嗎?可別輸太快!
……
兩人爭鬥間,葉夜來到捆著程心竹的柱前,丟出灰宗十二神器中的那把大斧“斷金”。
鎖鏈被斬斷,一頭霧水的程心竹從柱上落下。
“葉公子,你到底是?”
“我很少把我的命交到別人手裏,但今天,我想試一次!比~夜催促道,“春嵐需要你的幫助,快去吧,她一個人不是玉藻前的對手!
程心竹拔出白色的光劍,加入戰鬥。
“又來一個?好啊,我正愁不盡興呢。就讓我看看,這大夏的魔法少女,有何不同!”
和春嵐一樣,程心竹的光劍劈開玉藻前的幻身,炸裂而出的黑影侵入她的意識,讓她痛苦不已。
越是攻擊,越是痛苦。
春嵐承受不住,程心竹承受不住,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和絕望。
那是幾千年來,無數慘死的花季少女的冤魂!
就算是天命女主也不行!
程心竹甚至表現得比春嵐還差。僅僅三次攻擊之後,她便跪倒在地,身上的衣甲消失,金發褪去,雙眼空洞無神。
“原來,我們是無法戰勝黑暗的嗎?”
她失心了。
在強大到無法戰勝的邪惡麵前,她失心了。
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內。
天命女主就是這樣矛盾的混合體,堅強而又脆弱,脆弱得不依靠男主簡直就無法生存下去,可在男主需要的時候又得表現出足夠的堅強。
她沒辦法一個人戰勝強敵。
不可能。
這是她的宿命。
玉藻前顯然意猶未盡:“比玻璃娃娃還要脆弱,真是讓我白白期待了啊。大夏的魔法少女,就隻有這樣?葉夜,你太讓我失望了!
“不,是你不理解她們!
“對,我不理解……”玉藻前從半空落下,“就隻有這點程度,還想挑戰我?魔法少女,就總是這麼異想天開!
她伸出右手,在掌心中凝聚黑暗的渦旋。
“就用這一擊,消滅你們殘存的意誌好了?刹灰Q郯,一定要讓我看到,你們的精神被摧毀時那副崩潰的眼神啊~”
葉夜靠在綁著淨琉璃的石柱背後,歎息一聲。
“所以我才說,你不理解她們。”
他後仰著頭,抵在柱子上,望向這永遠是黑暗的天空。
“魔法少女是童話般的產物,她們相信這世界是美好的,要為這世界的美好而戰。”
“可她們會長大,會認識到這世上的黑暗是根除不了的,甚至那些黑暗的東西才是這個世界的根基!
“對啊,所以說她們真是幼稚。”玉藻前推手,將這股黑暗的能量打向血池中的兩人。
無邊無際的暗色之下,兩位少女身上的微光顯然微不足道。
黑色鋪天蓋地。
螢火無能為力。
“但是啊,有人不一樣!
“哦?”
“有人已經明知道黑暗是不可違逆的,可還是一廂情願的想要改變。春嵐就是這樣……”
葉夜繼續說道:“她已經失心過了,她知道自己在黑暗麵前是贏不了的。但她為了保護淨琉璃,再一次成為了魔法少女!
“友情啊羈絆啊,真是俗套。又變身了不也和之前一樣?她們以為自己能勝過我不成?”
“不,這次變身是不一樣的!比~夜歎了口氣,眨眨眼皮,想要緩解眼球的幹澀,“春嵐不是為了勝利而戰鬥的,而是她相信,就算是失敗,自己的犧牲也是有意義的。她的戰鬥會成為黑夜中的燭火,雖然不能代替太陽的光輝,可卻多少能照亮幾分長夜。”
“她救不了公主,但可以讓公主晚些赴死,多上那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生還的可能性,這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恐怖的黑暗湧向二人,命運似乎已經於此落子,宣告終局。
“相信世界的美好,閉上眼睛從來不看它的黑暗,這是童話!
“而在看過黑暗以後依然選擇了戰鬥!哪怕明知是死也選擇戰鬥!因為知道自己的戰鬥能讓這個世界變得美好一點,所以就算燃盡自己也要繼續戰鬥!要用自己的犧牲為這世界增添幾分光明,絕不後悔!這是英雄!”
“魔法少女,終究有一天要從童話的世界裏長大!
“因為她們,想要成為英雄!
黑暗迫近,在淹沒兩人的前一瞬,被另一股黑暗驅散。
那是恬靜的夜空。
繁星點點,化作漫天的星河,鍍在每一個甜美的童話夢上,泛著銀輝,守護那些脆弱的幻想。
深邃如星空的法衣,披在那身純白的神官服的背後。
藍發少女高舉手中的法杖,金黃的月,銀白的星,一起在寂靜的黑中閃耀。
“我是天草淨琉璃,製裁邪惡的魔法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