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君?”高見扭頭迴去,看見了朝自己過來的靖江君。
“是我,你們還在聊嗎?”舜靖江看了一眼水蒼蒼和西門恭。
兩人當然也很識趣,轉(zhuǎn)身就說道:“已經(jīng)說的差不多了,我們還想再去吃點,告辭。”
“那,高見,太學再見。”
西門恭揮了揮手,拉著水蒼蒼走了。
隻留下高見站在門前,和靖江君對立。
靖江君比高見要高大不少,也壯實很多,高見已經(jīng)算是強壯高大的了,可靖江君說是怪物一樣的體型根本沒問題。
畢竟他本來就是怪物。
而在他的肩膀上,還站著舒堅。
舒堅這隻金毛老鼠,現(xiàn)在看著更加是金燦燦的了,鼠山這一戰(zhàn)拿到的好處是真的不少。
“靖江君,沒想到你還會留下來吃飯,我還以為你會馬上就迴東海呢。”高見馬上打著招唿說道。
“我本來是準備馬上走的,但我想了想,實在是太浪費了。”靖江君說著,將舒堅用三根手指提了起來,放到了高見的頭上。
舒堅也沒掙紮,淡定的任由自己被提來提去,實際上他已經(jīng)習慣周圍都是比自己大的東西了,被提來提去也沒什麼特別的。
“浪費?浪費什麼?”高見伸手護住自己自己腦袋上的舒堅。
不過他馬上被舒堅拍手,示意不用護。
開玩笑,這一頓吃下來,舒堅都快八境了,好處大的離譜,騎你頭上又怎麼了?
而靖江君,則有些感慨般的說道:“我最開始,剛剛和你見麵的時候,你才三境,聽丹砂說,她一開始見你的時候,你才二境,而現(xiàn)在,一共才幾個月時間,你已經(jīng)五境了。”
“而且,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專注過修行,你隻是在對抗左家的路上”
“說實話,當時我捋清楚左家的情況的時候,我以為給丹砂報仇,需要至少兩百年,這還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
“可在你的運作下,最後這一切隻花了……不到半年,不對,秋初的時候你去了龍宮,現(xiàn)在馬上除夕……也就四個多月。”
“平均一個月突破一境。”
“我要就是就這麼走了,不和你多說兩句,豈不是很浪費?”
靖江君難得的給高見開了一句玩笑,看得出來,他現(xiàn)在心情真的很不錯。
那是當然很不錯。
丹砂的仇這麼快就報了,而且還滅掉了神朝的一個千年世家,迴去東海,光這件事就能讓他地位往上抬一抬。
對外就可以直接說:“舜靖江,九境,戰(zhàn)績,屠滅神朝千年世家。”
這戰(zhàn)績,這含金量,拿到東海去,也是鼎鼎大名,能拿去呈上給龍君們過目的,說不定還會被當做重點培養(yǎng)一下。
不過,實際上也不太可能就是了。
畢竟……舜這個姓氏,對很多龍來說,並不算太討喜。
董父喜歡龍,舜讓他在陶丘飼養(yǎng)龍,因此被稱為豢龍氏,除此之外還有一支禦龍氏。
載曰:“古者畜龍,故國有豢龍氏,有禦龍氏。”
又有雲(yún):“龍氏,舜臣也,龍也納言。”
那時候,豢龍氏所飼養(yǎng)的龍,就是‘舜臣’,這些龍臣服於古皇之一的舜,並以之為名。
哪怕後來迴歸了東海,並且他們的能力非常的強,具備一些人族特有的修行法,但東海卻仍有龍覺得他們是‘奴籍’。
後來嘛,自然是大打出手,然後又立功當投名狀,靠戰(zhàn)力和功績讓自己站穩(wěn)了,可終究還是有些龍看不慣。
嘴上不說,但心底就是這麼覺得的。
但無論如何,這又是一樁功績,又能讓姓舜的龍的處境好受一些,也能讓舜靖江自己的地位得到提高,又結(jié)識了高見,甚至可以說是和高見互有恩義,更是大賺特賺了。
不過高見沒有笑,而是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以我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來的天賦,就這麼離開了,確實虧的慌。”
高見這麼一說,靖江君原本有些笑容的臉色反而僵硬了起來。
這話,他可以自己心裏這麼認為,但真讓高見自己說出來,顯然就讓他的心情很不爽了。
於是,靖江君收斂了笑容,板著臉說道:“嗯,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東海那邊,你以後就不要過來了,告辭。”
靖江君轉(zhuǎn)身就準備離開。
現(xiàn)在一想,他也不是非得要和高見扯上關係不可。
“等等,靖江君,且留步!”高見立刻伸手想要攔住對方。
聞言,舜靖江停下腳步。
嗬,那還是多留一會,且聽聽他說什麼吧。
“現(xiàn)在左家已死,關於丹砂那邊的事情……”高見馬上直入正題。
舜靖江剛剛停下的腳步馬上就加快了。
還是別聽了,快走!
這次是真的快走了,高見根本沒能抓住對方的衣角,舜靖江以一種遊龍般的身法,快速的躲開了高見的手掌,忙不迭的竄上雲(yún)霄,消失了。
這速度,看的高見和頭頂?shù)氖鎴远家汇兑汇兜摹?br />
“他好像走的有點急。”舒堅坐在高見的頭頂,有些愕然的說道:“你得罪他了?”
“不知道啊,他好像覺得我想對他侄女圖謀不軌……”高見則訕訕的迴答道。
“那你圖謀不軌嗎?我記得我看過,他侄女兒好像確實挺漂亮的,就是有點小了,看著隻有人族十五六歲的模樣,不對你胃口?”舒堅兩隻小爪爪抓著高見的頭發(fā),讓自己能坐穩(wěn)點,同時問道。
高見果斷搖頭:“開什麼玩笑,那是龍啊……物種都不一樣,聽著都累,沒興趣。”
這是真心話。
如果可以的話,高見其實還是想找個人的。
“啊?龍怎麼了?化形了和人又有什麼區(qū)別?而且龍形態(tài)也挺漂亮的吧?我看了是條銀龍,我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舒堅突然開始八卦起來。
高見則撇了撇嘴:“差不多得了,還真找條龍啊?再說了,就算真要找,現(xiàn)在一大堆事情還沒辦,不考慮這些。”
高見確實是對這件事,包括丹砂在內(nèi),都沒什麼興趣,因為他很清楚,拋開生理上的差異不談,和真龍之間的文化差異也大的離譜。
龍族那是真的,全方位的異族。
這種異族感,不像是妖物那種,妖物是拚了命的靠攏人族或者龍族的生活習性,自己並沒有什麼主見的。
而真龍和人族之間的種種隔閡,太大了。
高見光是在和丹砂相處的那短短幾天時間裏,都能夠清楚的察覺到這種價值觀上麵的巨大差異。
所以他對於靖江君的這種擔憂,以及舒堅的揶揄,確實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媽的,怎麼會有人整天想著艸龍的?不覺得怪異嗎?
“嗯,反正他都走了,那我再迴去吃點,然後就可以準備收拾東西,去太學了。”
“年底前往太學,滄州這邊的事情,都先放著吧。”高見頂著舒堅,走迴了營帳之中,宴會依然在繼續(xù)。
隻是,這時候,舒堅突然問道:“左家剩下的人,怕是要慘不忍睹了,其中女眷,說不定連教坊司都留不下來,要去外城了,到時候……你要不要幫忙撈一把?”
“撈什麼?”高見有些不明所以。
“免得被外城的人折磨啊,你不是看不得這些嗎?”舒堅說道。
高見輕笑一聲:“哈?我管這個幹嘛?”
“你不是好人嗎?”舒堅說道:“看得下去?”
“有什麼看不下去的,鄉(xiāng)野村夫這個時候殺人,肯定是愚蠢的,有他們的落後性,但我從來不懷疑他們的正義性,這些左家人,該死啊。”
舒堅有些驚訝的抓著高見的頭發(fā):“這幫人是正義性?那些人一個個也不是善茬啊,左家剩下的家奴,女眷,怕是要被他們殺的很慘吶,我還以為你會心軟,沒想到李騶方說的挺對的,你殺性確實重。”
“舒長老,你覺得,我這把刀,殺到卷刃,能殺幾個人?”
舒堅沒說話,因為他知道高見話裏有話。
“那麼,今天之前,他們手裏那支筆,隨便一劃,能殺幾個人?”
“我一輩子殺的人,都沒有滄州血祭一道命令死的多啊。”
“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殺性大?到底是誰的殺性大啊?”高見指了指自己,語氣有些嗤笑。
是啊。
現(xiàn)在開始說自己慘了?
這都是還債,或者說……滄州外城現(xiàn)在的模樣,都是他們一手締造的。
而今,有可能被廢掉修為,淪落到外城。
也隻不過是他們的報應而已。
報應這種東西,不一定隻在地獄才有。
運氣不好,活著也能受到的。
高見可不會去管這些事情,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舒堅對此當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隻是拍了拍肚子:“那接著吃!對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神都。”
“行啊,不過舒長老,你和我一起去是做什麼?你又不能去讀太學。”高見端來一盤銀魚麵,一邊嗦麵一邊問。
舒堅抱著一個金盤子啃著:“我不是快修行到頭了嗎?我們老鼠天生三關九竅不全,能修行到七境差不多已經(jīng)是極限了,我又不想修行化形法,用化形法彌補竅穴關卡的缺陷,不過……我聽說神都那邊,確實有不需要化形法也能補全體內(nèi)竅穴的辦法,就準備去看看。”
“如果你不帶我過去的話,我應該就自己過去了,怎麼說?”
這話一說,高見恍然大悟。
確實是這樣,舒堅堅持不化形,那麼他的路其實已經(jīng)差不多走到頭了,他已經(jīng)沒有竅穴可以開了。
但他現(xiàn)在又吃掉了左家的好多底蘊,修為進展很快,八境似乎伸伸手就能摸到門檻了。
這種情況下,舒堅確實有充足的理由去做這些事情,去給自己想辦法延伸以後的修行之路。
“好啊,既然如此,舒長老就和我一起去神都吧,太學的藏書閣可是整個神朝最大的,那裏說不定就能找到辦法。”高見如此說道。
“那就行!”舒堅高興的點了點頭,然後小爪爪繼續(xù)抓住餐盤,開始啃。
高見吃飯,他吃盤子,兩個人吃完都不用洗碗的。
慶功宴似乎也沒有人注意這個。
反正,左家滅了,除了左家自己,好像都是高興的人。
就連外城本身也在慶祝,慶祝災異終於結(jié)束,也慶祝又一個有錢人死了,還有些則是慶祝那些匠人拿迴了錢。
隻是這部分人是少數(shù)。
其實,雖然外城也有一些災異,甚至有些人被歲星所影響,可實際上,因為見識問題,所以外城的大部分居民,不知道裏麵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他們就看見有龍降臨,然後電閃雷鳴,之後嘩啦啦打的不可開交,最後天外飛來一道劍氣把烏雲(yún)都劈開。
特效很大,看著很好看,震的自己有點難受,但也就這樣了,沒有什麼別的,以前也發(fā)生過這種事,差不多每隔一段時間都有吧,隻是動靜沒這場大而已。
他們根本分不清楚這是幾境的戰(zhàn)鬥。
四境五境打起來,在他們眼裏和九境的戰(zhàn)鬥,也沒什麼太大區(qū)別,反正都是看不清,反正都是嚇死人,反正都是地動山搖。
但,欠錢的人被殺了,被欠的錢都拿迴來了。
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高校尉,又給大家主持了一次公道,不過他們不太清楚……這次的‘公道’,有多大。
他們還是和之前一樣高興。
因為,不管大不大,公道就是公道。
大的公道是公道,小的公道……也是公道,都一樣值得高興。
當然,更多的人並不重視公道,他們隻是覺得有有錢人死了,所以就高興。
死的是左家,他們高興。
死的是右家,他們也高興。
不是很在意死的是誰,反正死的人比他們地位高,比他們有錢,那便高興了。
李俊,周生等人也在慶祝,因為他們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也知道,高見要走了。
但不管怎麼說。
盤踞在滄州數(shù)百年的血祭陰影,終於消失了。
高見完成了自己的承諾。
在除夕大祭之前,終於結(jié)束了。
過幾天,休整一下,帶上走龍和舒堅,就出發(f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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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東海。
丹砂幽幽的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