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棠從大殿出來後便看見了樹底下的顏清,有風(fēng)吹過,樹上墜著的木牌便發(fā)出了互相碰撞聲。
栽在鬆樹周圍的一圈細(xì)小桃樹也開了花,桃花花瓣伴著幾片樹葉飄落,落在了顏清被風(fēng)揚(yáng)起的青絲上 。
洛棠忽的感到一陣心悸,她想要過去卻又有些猶豫。
江淮序和裴時煜正鬥的激烈,而她現(xiàn)在名義上是鎮(zhèn)北王府的表小姐自然也歸屬於鎮(zhèn)北王一方。
顏清便不用說了,京城中誰人不知她與裴時煜的緊密關(guān)係。
如此看來她們天然便立場對立。
她知道眼前人是個危險的存在,下手也絕不心慈手軟。
單是她剛來這個世界遇見中毒被人追殺的江淮序,裏麵必然是有這人的手筆的。
跟江淮序合作後替他解毒時,她推測出了他的中毒時間,江淮序先是錯愕和不敢置信的,而後神色陰鷙的可怕,擺手讓她下去了。
洛棠想這人應(yīng)該知道是誰了,之後她便一直等著江淮序的下一步動作,然而沒有,江淮序就好像無事發(fā)生一般,把這件事按了下去。
在她的觀察之下,這並不符合江淮序的行事作風(fēng),她有些好奇,然而她的身份也不好多問。
後來她來這個世界有了段時間後,對朝堂局勢也有了許多了解,便也能猜出一二了,動手之人應(yīng)該就是跟江淮序?qū)α⒌男』实郏蛘呤切』实郾翅嵴局牡奂А?br />
隻是她仍想不明白江淮序不報複的原因,下手這人可是衝他的命而來,手段堪稱狠毒。
若非她機(jī)緣巧合下穿越到了這個世界,江淮序或許就真的就死了。
不過這些並不關(guān)她的事,她隻在心裏想想罷了。
要說多在意也算不上,隻是無聊時候的消遣罷了,亦或者是在麵對未知世界時,下意識用此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閑暇之餘的猜想過後,她依舊按部就班的替江淮序清理餘毒。
從洛棠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她對這個世界就像是隔著什麼屏障般,並不能融入進(jìn)來。
同時她也能隱隱察覺到自己恐怕是迴不去了,這也是她為什麼會救江淮序的原因之一。
除了醫(yī)者仁心外,總要先給自己找個退路。
遇見江淮序時這人雖有些狼狽,但衣著華貴,身上的氣質(zhì)更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絕對不是普通人。
而自己初來乍到,對這裏根本不了解,身份也有問題,想在這個世界活著簡直是艱難的地獄模式
當(dāng)時洛棠就準(zhǔn)備賭一把,救人。
如果是這人的仇家找來就是天要她亡,如果是這人的屬下先尋來那為自己換取到這個世界行走的身份與資格就穩(wěn)了。
索幸賭對了,現(xiàn)在明麵上她也有了身份,不至於像來時一樣寸步難行。
直到那日的慶功宴,在見到顏清的那一刻,來到這個世界的那股不真實感消散了,那道屏障也像是被人打碎了,她好似能融入了進(jìn)去,不,準(zhǔn)確來說是被這個世界接納了……
殿外的和尚見她許久未有動作,有些擔(dān)憂的低低喊了聲:“施主?”
洛棠才恍然迴神,她衝那位和尚擺了下手示意自己沒事,餘光看到樹下小沙彌身邊排列著的木牌,她心中微動,有了接近顏清的法子。
“師傅,能替我將這塊木牌掛高一些嗎。”
清淺的女聲傳入耳,顏清迴頭,看見了洛棠:“好巧,又碰見洛姑娘了。”
洛棠將手中的木牌遞給了願意幫她掛起來的武僧,語氣平和迴道:“真巧,殿下也是來掛木牌的嗎?”
顏清略一抬眸,隻是迴道:“不是。”
她本以為洛棠見她在此是不會過來的,不曾想會和她搭話。
這裏處處都透著皇兄的影子,讓她心緒複雜,也沒有和洛棠過多交流的意思。
洛棠自然也感受到了顏清不想與她多說什麼,而她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她袖中的指尖微頓,有些失望道:“那臣女便不打擾殿下了。”
顏清頷首,沒太多的情緒波動。
洛棠隻好轉(zhuǎn)身離開,她轉(zhuǎn)身時發(fā)鬢剛好擦過一旁的桃枝,勾落了她頭上的發(fā)簪。
顏清眸色有些意味不明,她拾起了掉落的發(fā)簪後才開口喊住了已經(jīng)走出幾步的洛棠:“洛姑娘留步”
洛棠眼中帶了點(diǎn)笑意,也不枉她剛才算著角度轉(zhuǎn)身,還好發(fā)簪真的被勾下來了。
她迴頭,眼中情緒迅速化為了疑惑,像是不明白顏清為什麼要叫住她。
但是在視線觸及到顏清手裏拿著的發(fā)簪後才像恍然一般,洛棠眼中帶上了感激道:“謝殿下,這根發(fā)簪對我很重要,要是剛才丟了恐怕就再難尋到。”
顏清嗓音還是那般清清冷冷的:“無礙,舉手之勞罷了。”
話落,她走到洛棠麵前,抬手為她將發(fā)簪簪穩(wěn)。
她眼睫微抬,是極其認(rèn)真的模樣,又像是帶著無盡的溫柔繾綣。
洛棠心髒停跳了一拍,頭腦一片空白,連唿吸都屏住了,心底忽的浮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有什麼東西悄悄的發(fā)了芽。
不遠(yuǎn)處,看見這一幕的阿芙娜臉色陰沉無比,殺意幾乎化為實質(zhì),就這樣毫不掩飾的衝洛棠而去。
她本來是去公主府找顏清的,但是公主府的人說顏清不在府中,在她的百般打聽下才知道顏清來了梵音寺。
所以才興衝衝的往這裏跑,想和顏清再來一個偶遇。
然而現(xiàn)在她見到人後原本的欣喜蕩然無存,嫉妒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清姐姐從來沒有為她簪過發(fā),那個人又憑什麼。
她眸光涼涼的看著洛棠,真是礙眼,想將這人徹徹底底的粉碎。
從她袖中探出頭的烏瀾也瞳孔冰冷的盯著洛棠,裏麵閃動著駭然的殺意。
阿芙娜深吸了一口氣才將差點(diǎn)被嫉妒燒灼殆盡的理智維持住,她摸了摸烏瀾的滑膩的鱗片,像是在勸著它又像是在勸自己:“不能在清姐姐麵前做這些,清姐姐不會喜歡的。”
烏瀾有些不甘的纏繞上了她的手指,豎瞳裏的殺意不曾褪去半分。
“你想讓她討厭你嗎?”
聽到這句話烏瀾才重新鑽了迴去,隻是它冰涼的蛇頭正抵在阿芙娜的手腕上,那裏赫然戴著那條顏清用紅繩編織而成的手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