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風斂眸,遮住了眼底的萬千思緒。
他默默將兜帽重新戴上了,還拉低了一些,將大半張臉都給遮住了。
宋南風不敢再想下去了。
在那一剎那,憑空生了妄念的,又何止宋北霧一人。
可惜月光皎潔,無人敢將那些晦暗給暴露出來。
便是囂張邪肆如宋北霧,也不敢,所以在那人要離開鬼域迷城時,他也隻是收起了往日的高傲散漫,認真道上一句“珍重!
現在換作的宋南風,便更加的不敢的,隻能夠將所有的心思都藏匿起來。
宋南風這些心緒變化和小動作顏清都沒有注意到,她現在的心神都放在了手中的玉佩上麵。
這塊玉佩同顏清給昭陽劍尊那塊是一樣的,不過除了當初顏清對昭陽劍尊說的能夠感應和聯絡到對方以外,持玉佩的雙方出現在同一片空間,且距離較近的情況下,也是會散發出瑩白色的光芒的。
如今玉佩有反應了,也是在變相的證明她們尋找的方向沒錯,紙片人口中那個重傷的人族劍修,果然是昭陽劍尊。
顏清將玉佩收了迴去,透過白綾,她將目光放在了這層將鬼氣攔截在外的結界中。
不出意外,這便是紙片人口中那位鬼王的領域了,昭陽劍尊應當也是在裏麵的。
顏清正欲破開結界,掌心靈力才剛剛聚起,一旁發呆的宋南風察覺到細微的力量波動以後恍然迴神,他記得在鬼域迷城裏,淩微尊上實力雖然很強,但卻好似被什麼給限製了力量的使用,不然也不會吐血。
宋南風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限製,但少用力量總歸是沒錯的。
所以,他攔下了顏清的動作,輕聲道:“尊上,讓我來吧!
宋南風在說完這句話以後就搶先一步動用了鬼氣。
他身後黑色霧氣翻滾湧動,像是張開的一張巨口,猛得撲向了結界。
在這黑色霧氣跟結界相觸的一瞬間,結界瞬間便粉碎了個幹淨。
領域內的場景徹底顯現在了倆人麵前。
鬼氣森森的樹上,處處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張燈結彩比之顏清一開始在幻境裏見到的小院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木製牢籠裏的紙片人也從宋南風破開結界的動作中迴神,顧不上害怕,齊齊尖叫了起來。
聲音穿透力極強,聽的人耳朵生疼。
“鬼王大人,救命呀!!”
之前離得遠,自家鬼王聽不到也感應不到它們的唿救情有可原,現在這麼近的距離,它們就不信自家鬼王還聽不到它們喊的救命。
宋南風皺了下眉,漆黑如墨的眼眸冷冷地瞥了紙片人們一眼,薄唇涼涼地吐出了兩個字:“聒噪!
下一秒,尖叫的紙片人們淪落到了和那第一個紙片人一樣的下場,齊齊發不出聲音,尖叫也變成了無聲的。
耳邊清靜下來以後,宋南風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對紙片人們動手,還沒有問過顏清的意思呢。
在一些修為高的大能眼中,這是很冒犯的一件事情。
若是平常,宋南風越過這些個大能動手也就動手了,並不會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什麼錯誤的。
隻是如今,在他麵前的是淩微尊上,他便也生出了這許多的顧忌。
兜帽下,宋南風小心翼翼抬起了眼眸,去觀察顏清的表情,見顏清神色異常,這才輕輕鬆了口氣。
顏清對此並沒有什麼感覺,這些個紙片人,確實是太過聒噪了,宋南風不出手,顏清也是要手動給它們禁言的,如今倒是省事了不少。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還是昭陽劍尊及那位結界被破了依舊遲遲沒有露麵的鬼王。
顏清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按理來說,領域結界被人強行破開,領域主人都是能夠感應得到的,放在平常,正常人怎麼著都會過去查看一下,看看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膽敢來闖入自己的領域之內。
不可能會像如今一樣,半分鬼影都沒見到。
其中定然有古怪在。
宋南風也察覺到了這份不同尋常,他那半死不活的厭世感都散了些,再次放出了自身的鬼氣,準備地毯式搜索一遍。
鬼氣覆蓋到這片領域的中間時,宋南風眉梢一動,找到了。
他立馬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顏清,顏清神情也嚴肅了些,毫不耽擱就動用靈力往宋南風說有發現的地方而去。
轉眼間,倆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再次出現時,麵前已然換了一副場景。
這場景,顏清看出了幾分熟悉,儼然是幻境中那些紙片人用來排練的小院,不過麵前的是放大版。
此刻,顏清他們正前方立著一道人影,身穿一身紅袍,赫然民間新郎官的裝扮,此刻正一動不動地彎著腰,看動作像是在拜天地。
隻是他身旁,該一起鞠躬的新娘位置上空無一人。
木製牢籠裏,被禁言的紙片人在看到新郎官身形的一瞬間,就沸騰了起來,哪怕說不了話,也阻止不了它們嗚嗚嗚地發出聲音。
旁人或許認不出來,但這些紙片人怎麼可能認不出呢,那偉岸的身形,不就是它們的鬼王大人嗎!
鬼王大人快看這邊,快來救救它們呀,把這兩個人打死!
可惜紙片人的心聲那位鬼王大人沒有接收到分毫,依舊保持著鞠躬的姿勢一動不動。
宋南風眸光閃了閃,也看出了不對勁,他快步上前,指尖還沒觸碰到那個身穿新郎喜服的紅色身影,那道身影就先一步在他們麵前化為了齏粉。
紙片人們高漲的情緒戛然而止,臉上那鮮活的神情紛紛在這一刻定格。
下一秒,幾張簡陋白紙剪成的紙人飄落在了木製牢籠底部,上麵所有表情消散了個一幹二淨,唯於一片空白,半點看不出之前的鮮活模樣。
就連紙片人身上攜帶的那些微弱鬼氣,也在瞬間消弭於無形。
就好像,從頭到尾,這些紙片人就沒有過生命,隻是一張薄薄的剪紙而已,在此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恍若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