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倫，西敏市。


    一家規模不算很大的對賭行。


    皮幾.萬看著計算機上的意大利裏拉價格，眼裏全是茫然之色。


    作為一名愛好投資的交易者，他曾經親自看到過芬蘭馬克的暴跌，並且眼睜睜看著不少朋友做空芬蘭馬克，賺到了一筆大錢。


    這讓皮幾.萬一度很懊悔，因為他在看到報紙上對芬蘭馬克看法的時候，也動過做空的念頭。


    但最終，他隻賺到了不到三千英鎊，而最終，卻眼睜睜的看著本該獲得的幾十萬英鎊，像是沙子一樣從手中溜走。


    皮.幾萬平倉太早，錯過了芬蘭馬克最大最恐怖的跌幅。


    誰遇到這種事情都會後悔。


    幸而，在金融市場，總是不缺乏機會。


    隨著施萊辛格在公眾媒體前講話，皮.幾萬意識到，機會來了。


    不過外匯價格的波動性，往往都不會很高，特別是當要交易的標的體量大到某種界限，它的市場波動性就會更低。和芬蘭不同，意大利是歐洲貨幣單位的主要成員國之一，並且是最早發起國家之一，裏拉的價格，被允許在窄幅波動範圍，而通常情況下，它的單日彈性，最多也就是在漲跌百分之一左右。


    所以，交易這種波動性狹窄的外匯期貨，往往都有著較高的杠桿性，從最低二十倍到兩千倍，從合法交易所到對賭行。考慮了諸多因素，皮幾.萬選擇了在對賭行交易。這樣的話，他就可要以最小的本金獲取最大的利潤。


    誰知道，還沒有開市，意大利央行忽然公布了新的利率政策，將央行貼現利率上調至百分之十二。


    這讓皮幾.萬一度想要罵娘。


    他想要做空，但是意大利銀行一次性將利率調整到了百分之十二，天知道會給本該下跌的裏拉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沒辦法，皮幾.萬隻好選擇等待市場做出選擇。


    結果.....一開盤，裏拉就從806.25下跌到了810.25，，本該賺到的錢，完美錯過了。


    這是一個令人吐血的開局，明明看空，卻因為一瞬間的猶豫，眼睜睜看著該到手的錢，再次像是沙漏一樣從手裏溜走。


    不懊悔、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但幸好在女友甄妮.璐的幾番安慰之下，皮幾.萬茅塞頓開，意識到，市場選擇了下跌。


    這一次，他沒有再猶豫，以810.25的價格，直接開出了十五張賣空倉位。


    也許是甄妮.璐的安慰為皮幾.萬帶來了好運，皮幾萬的倉位剛建好，市場上忽然像是有蝗蟲過境，湧現出密密麻麻有眼睛大腦根本就無法統計的紅色數字。


    全是賣空。


    僅僅眨眼的功夫，意大利裏拉的價格就下跌到了812.25.


    那一瞬間，皮幾.萬的毛孔都全部散開了。


    這一幕他太熟悉了。


    6.


    6.


    6.


    曾經在芬蘭馬克交易的時候，皮幾.萬親眼看到666出現後，芬蘭馬克是怎樣崩潰的。


    現在，計算機的屏幕上，因為瞬間出現了大筆賣出，少去了參照物，6幾乎是靜止在了屏幕上。


    惡魔行動了。


    現在，選擇當惡魔還是選擇救苦救難？


    這特麼是哪個腦殘出的選擇題。


    資本永不眠，良心不值錢。


    想都沒想，皮幾.萬一把將女友甄妮.璐嬌小的身體推開，飛速在鍵盤上輸入了幾個數字，點下了加倉。


    皮幾.萬的判斷是對的。


    他剛加倉成功，德國馬克兌換裏拉的價格，就下滑到了813.75，僅僅隻有一毫秒的時間，而在這一毫秒，他看到，賬戶上的利潤，瞬間從一萬英鎊，變成了四萬六千八百英鎊。


    然後......沒有然後了。


    皮幾.萬爆倉了，他甚至沒有明白怎麼迴事，計算機屏幕上就彈出了一行字：你的頭寸規模已經達到風險警戒線，現在已經被強製平倉。


    這是怎麼迴事？


    呃......


    如果沈建南在，一定會諷刺：用五百倍的杠桿做期貨，那不就是在自殺麼！


    但很遺憾，交易中，這樣的投機者總是多數。


    錢皮懵逼過、皮幾.萬了、甄妮.璐罵娘了、懷特.塞恩目瞪口呆中......在一瞬間裏，不知道多少個參與裏拉交易的人，都瞬間懵逼了。因為，隨著裏拉從813.75反彈到811.25，靜止了僅僅不到一分鍾，盤片上忽然又冒出了像是蝗蟲過境般密密麻麻的綠色數字。


    811.15賣平5


    811.05賣平5


    811.00賣平5


    .....


    810.15賣平5


    809.55賣平5


    808.75賣平5


    .....


    綠，綠的讓人發慌，綠的讓人目瞪口袋。


    平倉，全是空頭平倉盤。


    僅僅一瞬間，裏拉盤口上突然冒出來無數筆空頭平倉盤，將裏拉價格生生又推高到了806.25，最低到最高漲幅，超過了百分之一。


    空頭呆了，多頭也是茫然了。


    不知道多少參與到裏拉市場中的個人投機者，都在一瞬間裏懵逼了。先急速下跌，搞杠桿做多的投機者早已經爆倉，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又突然反彈了百分之一，不知道多少高杠桿投機者，一瞬間也全部爆倉。


    那深v的走勢，極度刺眼，那綠色的顏色，是那麼環保。


    “該死的意大利銀行，實在是太卑鄙了。”


    某個不知名的對賭行，有迴過神來的空頭投機者憤憤罵著。


    這個時候，提高利率來影響市場，先多開推高裏拉價格，再平掉之前建立的空頭來二次推高裏拉價格，擺明了是意大利銀行對於空頭的絞殺，而他，不幸成了被絞殺的對象。


    但這名憤憤罵著的口頭投機者不知道，無辜躺槍的意大利央行裏，錢皮跟他一樣懵逼。


    會是誰，在這個時候幫助意大利？


    錢皮在思考這個問題。


    喬治.索羅斯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全球無數個準備賣出裏拉的資本管理，看著意大利裏拉上下起舞的暴力走勢，也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短短一瞬間出現了近錢筆空平成交，這種效率，絕對不是意大利銀行能夠獨自完成的，如此多的數量，至少需要幾百人同時操作完成。


    沒人知道，這是一次簡單的測試。


    “鮑裏斯，幹的不錯。你感覺怎麼樣？”


    “先生。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我的天，我幾乎停止了唿吸。”


    鮑裏斯拍打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咽了咽口水說道。


    開倉一鍵搞定，平倉，更是一瞬間。


    這，實在是無法想象。


    對此，沈建南非常能夠理解。


    這種不該出現在當代的東西，如果非要打一個比喻，大概就跟印第安人初次遇到英國人時，見識到他們手裏火器的威力。


    那種打破想象的恐怖殺傷力，足以讓任何人都感到茫然。


    這種東西，完全就是針對個人投機者的屠殺工具。


    當然，作為一個掛逼，沈建南對此隻能說勉強還湊合，他用過的程序化交易，要比現在套這更誇張的玩意。


    畢竟，論數據運算，現在計算機的運算速度，根本就無法和後來擴充了幾百上千倍的硬件相提並論。


    那時候，這個王八蛋專門用程序釣魚，掛單，殺止損，不知道收割了多少小白來包餃子。


    最後......被人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真是不堪迴首的人生啊。


    抓起桌子上的煙點上，甩手丟給凱文.米特尼克一根，沈建南想了想，開口道。


    “凱文。這個程序最大可以實現的數量是多少。”


    “這已經是正常運作極限閥值。我們的計算運算無法跟交易所處理器媲美，如果數據再大短時間集中衝擊的話，大概，我們的計算機全部冒煙。當然，還有其他人的計算機也是一樣。”


    “那如果我們建立一個大型服務器呢？比如，我們向英特爾公司訂購一批最先進的處理器，連機來打造一個超級計算機。”


    “這個的話，我想，這個數據規模可以再提升幾倍。但我得提醒你一點，如果這麼幹的話，大概，倫敦國際金融交易所的服務器，可能會冒煙。”


    “好吧。但我的問題是，你能做到麼？”


    “這並不是什麼難題。我經常會用肉雞來做這種事。但這關係到職業道德問題，我不想這麼幹。”


    “凱文，這跟職業道德沒關係。”


    “也不是不可以做。但是，得加錢。”


    拿起煙點燃，凱文.，米特尼克深深抽了一口：“你得給我加工資，至少......加五百美元。”


    “......”


    “......”


    “我一直很慷慨，所有我答應，給你加五百五十美元，但你一定要認真工作，讓我的慷慨有所迴報。”


    “沈。你比我想象的更加無恥。”


    “彼此，彼此。我一直以為，你這家夥是一個悶騷男的。一直這樣以為。”


    “.......”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