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汙士報》在英國有著兩百多年的曆史,是英國第一大主流報紙,作為畢業於倫敦大學經濟係的高材生,安納托利.凱利斯也在英國享有著極高的聲譽。
在撒切爾夫人在國企改革的私有化進程中,他曾經拒絕了一名國企總裁高達十萬英鎊的收買,言辭激烈抨擊了私有化過程中資本對國有資產的侵吞。
十萬英鎊,這是一筆非常龐大的數字。
至少,是安納托利.凱利斯在正常情況下用五年時間都無法賺到的錢。也正是因為諸多類似的原因,安納托利.凱利斯被譽為英國傳媒界最後一道清流,是客觀和公正的代言人。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而這個英雄是神還是魔,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對於大多數英國人來說,沈建南成為了英雄。
每個人都知道了那個對英鎊發起衝擊的人是誰,從《太汙士報》將安納托利.凱利斯的專訪一兜售,沈建南就以“打倒英格蘭銀行的人“而成為了許多英國人心裏的英雄。
盡管,實際上英格蘭銀行並沒有被摧毀,但他又確實在消耗英格蘭銀行積蓄下來的財富。
這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可事實就是如此荒唐。
就像曾經的八國聯軍進入帝都,無數的人主動做了帶路黨一樣。
撒切爾夫人推動的私有化進程令英國許多工人階層徹底淪為了資本的墊腳石,某些家族以一英鎊的價格甚至可以收購資產規模曾經高達數十億英鎊的國企,梅傑上任的口號就是要改變這種現狀,但事實又證明了內閣政府極其的無恥。
甚至就在英鎊貶值的最後一刻,財政大臣諾曼.拉蒙特和英格蘭銀行都依然在告訴民眾,英鎊絕對不會貶值。
“在我們的交談中,沈建南象一名金融分析家那樣認為投機是有害的,特別是在貨幣市場。”
“但他認為,製止這種投機行為的措施並不是不去投機,就像一名強奸犯,想要讓他真正意識到錯誤並且改正,那麼最好的辦法是按照法律進行懲罰,而不是無視他的犯罪行為,甚至選擇性忽視。”
有病,就要看醫生。
在安納托利.凱利斯客觀的經濟解釋下,誰都明白,英鎊貶值的問題根源是因為德國和英國的經濟偏差。
可在這件事上,內閣政府去選擇性失明忽略了英鎊存在的問題,用隱瞞疾病的手段,去告訴民眾本身並沒有病,而最終結果,隻會導致小病變成大病。
錯誤本身的錯誤來自於錯誤的本身,即便是我放棄了對英鎊的進攻,但它依然會出問題。
而我對英鎊所做的,隻是讓錯誤得到更早的改正。
但顯然,英格蘭銀行直到最後才意識到這點,他們在這之前一直想要限製貨幣流動性,事實證明,這通常更有害。限製流通性會讓資本感受到惶恐和不安,會對投資產生動搖,股票市場和利率市場的同步下跌就是最好證明。”
就像是一把有一把尖銳的刀鋒,插入了太多太多英國人心裏。
為了幹預英鎊的匯價,英格蘭銀行數次提高利率,令國債和股市都遭到了大規模拋售。
還有什麼比國債和股市下跌更令人惱火的?
沒有。
何況,最終的結果,英格蘭銀行敢於英鎊失敗,卻又造成了股市和債市的全麵暴跌。
過程並不重要。
所有的結果都指向了一點,內閣政府真是極度愚蠢。
一名英國電視記者宣稱:“政府對匯率機製的義務應該保證英格蘭銀行的安全,但它沒認識到這一點。
損失是巨大的,因為銀行用盡了它的外匯儲備以維護英鎊的匯率。
政府不會說我們損失了多少,但損失可能高達幾十億英鎊,這個秋天保護英鎊花的錢遠遠多於我們用在海灣戰爭上的錢。“
就這樣,沈建南成了英雄。
成了英國人心裏的大英雄。
內閣政府的愚蠢大多數人隻能咆哮和詛咒,但卻無能無力,可在關鍵時刻,沈建南卻給了這個愚蠢的內閣政府一記鐵拳,並且讓他們深深意識到了錯誤。
當然,那些把沈建南當做英雄的人,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持續暴跌的股市反彈了。
海軍部大廈會議室,一場緊急的會議被迫臨時召開。
首相約翰.梅傑坐在椅子上,臉色看起來很是難看。財政大臣諾曼.拉蒙特也同樣臉上布滿陰雲,一種屈辱和無能的情緒籠罩著兩人。
從客觀角度上來說,他們當時做的並沒有錯。
貨幣市場的價格關係到這個國家的未來,如果不想盡辦法阻止英鎊貶值,更多的人就會加入到賣出英鎊的行列,那樣,無論英格蘭銀行有多少外匯儲備,也不可能抵禦所有民眾全部賣出英鎊。
信心是比黃金更重要的東西。
作為財政大臣,拉蒙特深深清楚這一點,這也是他為什麼無數次在鏡頭前表示無論什麼情況,英鎊都不可能貶值的原因。
但成年人的世界,從來不會講究過程的,政治更是如此。
諾曼.拉蒙特有一種被狗日的感覺,他知道,麵對著媒體、民眾的不斷指責,他怕是到了辭職的時候了。
會場的氣氛很是有些尷尬。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其實很清楚,如果他們換在梅姐的位置上,恐怕也不會做的更好,如果真要追究,不管是鐵娘子甚至是皇室都無法逃脫幹係。
一切的問題,都出在私有化改革中,正是因為私有化的改革令國企財產被大規模吞並,才導致了巨額國有資產流失。
德國?
隻能算是誘因罷了。
不過這些事肯定不能說的,議員們互相望了一眼,對這位新上任的首相十分同情。
“我認為,這件事的過錯並不在於我們。如果施萊辛格答應我們降息,一定不會有今天這個局麵。”
“該死的德國人,如果沒有他們的不講道理,絕對不會變的如此糟糕。”
“......”
有一個人開口,就有另一個人開頭。
議員們七嘴八舌指責起德國中央銀行在這件事上的推波助瀾,似乎,所有的過錯都在德國人身上一樣。
對此,自然沒有人反對。
有德國人背黑鍋,那至少,自己承受的壓力就會少很多。
聽著同僚們義憤填膺罵著科爾和施萊辛格,諾曼.拉蒙特的心都沉到了穀底。如果是過去,這幫家夥一定會讓他繼續背鍋的,現在看起來......已經沒有他什麼事了。
這是一個很不妙的現象。
會議結束了,諾曼.拉蒙特垂頭喪氣跟在梅傑背後走出了大廈,他心裏感覺很是疲憊,在這場政治追逐中,他成為了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但他心裏還是抱有最後一線希望,內閣首相擁有決定自己大臣的權利,如果梅傑自己不想開除他,那他就可以繼續擔任財政大臣。
“梅姐過來了!”
一聲叫喊驚醒了胡思亂想著的諾曼.拉蒙特,等他一抬頭,就看到十幾名記者拿著設備堵住了首相約翰.梅傑的去路。
拉蒙特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和惱火,就像是看到了一幫蟑螂,如果不是這些記者添油加醋給空頭煽風點火,這個國家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他更不會麵臨著被炒魷魚的局麵。
但可惜,記者才不管拉蒙特心裏怎麼想的,有人一看梅傑前麵被圍得水泄不通,立馬調轉槍口朝著拉蒙特圍了過來。
“拉蒙特閣下,我是陽光日報記者安娜,你覺得,你有必要為英鎊退出ecu道歉麼?”
“拉蒙特閣下。有分析師認為,是你的錯誤決定才讓英鎊被迫執行浮動匯率,你是否會給公眾一個交代。”
“拉蒙特閣下,國際投資商沈建南在一周前從英鎊貶值上賺到了四十七億美元,這是否代表著你的錯誤決定令英格蘭銀行蒙受了巨大損失。”
“你是否可以告訴我們,英格蘭銀行此次一共承受了多少虧損?”
萊蒙沒有道歉,相反他為他的英鎊浮動的決定進行辯護。
“我所做的一切,隻是一種在金融旋風前的常識性選擇而已,我並不覺得我有做錯什麼。“
“......”
“梅傑閣下,有人說你因為英鎊退出ecu而精神崩潰,請問這是真的麼?”
“梅傑閣下,有傳聞指你每日花不少時間躲在衣櫥而耽誤了工作.......”
“梅傑閣下.......”
“......”
約翰.梅傑被多名記者圍在中間,臉上的笑容要多勉強有多勉強。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將眼前這些該死的妓者全部踹到天上去。
他實在是受夠了這些該死的妓者。
但作為首相,梅傑又必須要保持著該有的風度,他太清楚記者手裏的那支筆有多毒了,如果他表現出什麼不滿和惱火,明天,他恐怕就會被罵的體無完膚。
“是的。我最近精神確實不太好,令國家造成了巨大的損失,這讓我感到深深的自責和慚愧。”
“那你是否如傳言那樣每日花費很多時間躲在衣櫥內?”
“確實是這樣。但我隻是在工作之餘想要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可以思考,整件事讓我嚴重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之處,我一直在為此自責。”
“我不會忘記大選時做出的承諾,但發生這種事,一定令很多支持我的人會感到失望。”
“在昨天,我已經寫好了一封辭職信,大概,會在近期的事件告一段落向女王提出辭職。”
“.......”
“這都是謊言,全部是謊言。梅傑閣下在工作的時候依然非常冷靜,他所做的一切,並沒有任何失去理智。”
梅傑走了,大概是辭職的事情太重要,圍著他的記者們一鬆懈,被他抓到了離開的機會。
替他說著好話的拉蒙特呆立當場,他還想準備找梅傑私下談談的,但現在看,梅傑根本就沒有跟他談談的想法。
該死,虧我替你說這麼多好話。
看著梅傑的車離去,拉蒙特心裏泛起一絲惱火,再次對準了鏡頭。
“不過,梅傑猶豫不決的性格太過糟糕,我多次向他分析留在匯率機製的利弊,但他一次次拒絕英鎊脫離歐洲匯率機製,才最終導致政府浪費數以億計的英鎊,毫無成效地去企圖維持英鎊的幣值......”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