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我一定會斬下你的頭顱，墊在我的足下，我要用你的鱗皮鋪墊神座，我會抽出你的脊骨，煉製神槍……”


    既是詛咒，同樣也是必殺誓言的怒吼，在擁有九顆太陽運轉的炎陽神國之中迴蕩，數以千萬計的祈並者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因為這道聲音是來自神國中央，被太陽環繞的炎陽神宮之中，狂怒的神靈正在宣泄怒火。


    世俗中的生靈往往會認為神靈是至高無上的，他們都沒有過多屬於自己的情緒，他們是淡漠無情的，可以坐在神殿之上，俯瞰塵世種族與文明的興衰滅絕。


    可這有許多是凡人們對於居於高天之上的神靈美好幻想。


    事實上，神靈們擁有遠勝於凡俗眾生之上的濃烈欲望，隻不過他們並不會將這樣的欲望展現在信徒麵前。除非是神職需要。


    不然肆意展現出自己的欲望，會有妨礙信仰的傳播，因此，神靈總是在自己的信徒麵前高高在上，好似不可捉摸，難以觸及。


    可是當這些神靈走下神壇，進入世俗的時候，就會發現，他們在某些方麵，其實與擁有強烈欲望的塵世生靈沒有什麼不同。


    觀察了解那些掌握享樂領域的神靈就知道了，如歡愉女神，貓之少女等等，這些並沒有什麼強大的戰鬥力，喜好縱情享樂的神靈，會在自己的信徒舉行大型儀式慶典的時候，悄悄降下化身，混入到自己的信徒群體之中，與他們一同享樂。


    當然，這些神靈也並非隻是限定於自己的信徒，她們有時候還會慷慨大方到與一些並非信仰自己，但卻樂於參與到慶典中的旅人路人玩耍。


    不過，這些得到了神靈化身青睞的幸運兒們往往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麼，因為神靈會將自己偽裝得很好。


    哪怕是以歡愉享樂作為神名的女神，也不希望自己在信徒之中是一位放蕩多情的女神形象，哪怕在事實上，祂們確實是如此，甚至更為不堪。


    可事實是一迴事，擺在明麵上，直接指著祂們的鼻子說，又是另外一迴事了，即便是酒館中的夜鶯，也是要一條銀鏈係在腰間，維護自己所剩不多的尊嚴，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呢。


    當然，更為重要的是，越是了解神靈，對於神靈的敬畏與尊重也會隨之減少，就更不要提因此而產生信仰了。


    雖然放蕩縱欲的神靈隻是神靈龐大群體之中一類，但窺一斑而知全豹，從這類神靈，也能夠看出其餘神靈會是什麼樣的德性。


    “哼！”


    當察覺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一道接一道收迴時，諾亞這才冷哼一聲，收斂起了自己的力量，同樣也是在汲取神力太陽最後的餘暉。


    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姿態過於張狂，現在的他，已經向神靈宣戰，並且直接進攻一位真神的教國，若是連這樣的姿態都不敢表現出來，那他還憑什麼與諸神對抗？


    若是在世外之地，這樣的行為與舉動自然是自尋死路，可是在物質界中，麵對最強也不過是聖者姿態的神靈，他有什麼可怕的。


    別說是一位中等神力了，哪怕是一位強大神力，不想被他針對的話，也得乖乖坐下來。


    當最後一縷太陽餘輝被諾亞所汲取，洶湧澎湃的元素潮汐也逐漸平息，混亂的重力也恢複正常。


    “諾亞陛下！”


    在神降開始之時，就開始撤出戰場的龍人軍團以及龍領主們，在此刻圍了上來。


    他們看著滿目瘡痍，遍地都是火焰灼燒痕跡以及星隕天坑的慘烈戰場，看向龍軀盤繞，鱗片光亮璀璨，毫發未損的諾亞，目光中滿是崇敬與向往，更多的則是敬畏與歎服。


    尤其是那些毫無選擇的權利，被一同裹挾進了這場戰爭之中的諸多龍領主們，他們原本略微慌亂與不滿的情緒，在這場戰爭後，也被盡數平複了。


    相比於領地之上，那些潛藏隱居的古龍們，諾亞給予麾下龍領主的可選，基本等於沒有。


    這是非常簡單的道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養兵就是為了用兵，諾亞養了這些龍領主，百年歲月都不止，封爵授地，除去沒有直接發錢以外，平日裏能給的好處，諾亞從未缺失過半點。


    這些龍所付出的代價就是臣服於他，聽從他的命令與調遣，可實際上，在此之前，這些龍領主從未參與過哪怕一場像樣的戰爭。


    即便是援助自己的父母，諾亞將這些龍領主帶去，也隻是給自己撐撐場麵，讓他們當做給自己加油鼓勁的背景板，既沒打算，也沒指望他們派上用場。


    可事後該分的好處，諾亞一樣沒少。如此厚待，哪一位龍領主能夠說出他的不是？


    可也正是因此，當與神靈的矛盾爆發，到了必須向神靈宣戰的時刻，諾亞沒有詢問這些龍領主任何意見，直接下達命令，勒令他們將自己的精銳軍團一同帶上，參與到這場弒神戰爭中。


    這無疑令許多龍領主心生不滿，雖然他們也承認在近兩百年的歲月中，他們收受了這尊金龍大領主難以數清的好處，但這都不是讓他們與不止一位神靈對抗的理由。


    可這也並不足以成為他們臨陣逃脫的理由，作為金屬龍族所受到的教育，與最基本的道德修養，沒有哪一條是支持他們在主君進入戰爭狀態時，作為附庸與臣屬，可以臨陣逃脫的。


    除非這是一場不義戰爭，一場完全邪惡的，向下層位麵墮落的滅世戰爭，這讓他們擁有拒絕的理由。


    可聖龍諾亞發動的這場戰爭屬於不義之戰嗎？


    當然不是，這是一場基於原始道德所發起的複仇戰爭。


    小孩子都知道，你打我一下，我就得還你一下，不然就是不公平，不然就是平白受欺負。


    神靈感受到威脅，進行卑鄙刺殺，在刺殺之中安然無恙的聖龍領主，因此發動戰爭，向神靈複仇完全是符合公理與正義的，哪怕戰爭的目標是一位正神。


    所以，龍領主們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滿與意見，也隻能夠壓下去聽從聖龍的吩咐。


    不然一旦因為畏懼神靈而擅自脫離，背叛主君，那他們以後都不要想在金屬龍族的圈子中混下去了，恥辱與叛逆的標簽將跟隨他們一生，沒有任何金屬龍，能夠接受名譽上的死亡。


    需要知道的是，即便是色彩龍族，在具備組織度的藍龍與綠龍勢力中，一旦進入戰爭狀態，直到戰爭結束之前，沒有任何龍會走脫。


    這就是龍族的戰爭，關鍵平日裏可以有不滿，可以存在矛盾，但當所屬的勢力進行戰爭後，一切都要為了戰爭讓步，包括自我情緒。


    可情緒可以壓製，卻不可能憑空消失，被迫踏上與諸神對抗的戰場，哪怕諾亞平日裏已經做得非常完美，乃是楷模一樣的龍族統治者，可也免不了遭受非議。


    畢竟，那是神


    諾亞知道並了解這一切，不過諾亞不在乎。


    隱藏在他領地上的古龍們可以自由選擇，那是因為他們隱藏了自己的身份。他們得到享用的資源，與實力不匹配，所以諾亞沒有使喚這些古龍的資本與理由。


    這些龍領主不一樣，這些龍領主可以說是他養到現在的，他們平日裏已經享受到了如此之多的好處，有福利也沒有短缺過他們。


    如今進入到艱難時期了，憑什麼說不？又有什麼資格說不可以？


    正因如此，諾亞理直氣壯，未經商議。便將這些家夥全部都帶上戰場，諾亞不詢問他們的意見。


    因為不問都知道，一定會有龍領主反對，諸神在世俗間的威嚴不是那麼容易破除的，即便是龍族一樣。


    因此諾亞就不問他們的意見了，有膽子就在他的麵前叛逃試試，看他敢不敢當眾處決叛逆。


    既想要好處，又不想承擔風險與責任？在他這裏，沒有這樣的好事。


    不過，因為對神靈發動戰爭而升起的負麵情緒，可以在對神靈戰爭取得的勝利中消除。


    親眼看到自家大領主，以絕對優勢，壓製了降臨的神靈化身，並且逼迫神靈化身自爆的時候，戰爭的勝利光芒好似近在咫尺。


    悲觀與消極的負麵情緒，不過就是源於對戰爭結果的不看好，沒有龍喜歡參加一場必敗的戰爭，可如果這場戰爭可以贏了？


    那就是截然不同的態度了。


    “清點傷亡，整頓編製，休整一日之後，繼續進軍！”


    諾亞看到這些聚集上來的眷屬與附庸，發出命令。


    他的目光在諸多龍領主身上掃過，自這場戰爭後，一定會有許多龍領主以及眷屬仆從的態度，發生巨大的轉變，對戰爭的積極性也會不同以往。


    因為在此之前，他們並不知道自家大領主擁有與神靈化身正麵抗衡的力量，最起碼他們沒有親眼見到。


    捕風捉影的傳聞隻是傳聞，這與在戰場之上，於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情截然不同。


    當對戰爭勝利的信心建立後，軍團的氣勢都因此發生巨大的變化。


    言靈·英靈殿


    諾亞在戰場上展開了獨屬於他的靈魂國度，開始收攏戰死在這片戰場之上的眷屬亡魂。


    雖然他已經盡力照顧了，但在戰場上，瞬息萬變，有太多不確定因素了，哪怕戰團龍人的素質極高，但這也隻是提高了生存率，而不代表不死。


    尤其是在剛剛，他與炎陽之主化身的對抗中，隻要被一縷餘波擦到，別說是改造龍人了，就是成年龍族，照樣也得灰飛煙滅，古龍上來挨一下也夠嗆，這是隱隱超出世俗界限的力量。


    對於諾亞收攏靈魂的行為，絕大多數的龍人以及龍領主感知不到，也僅有小部分天賦異稟，或者是擁有特殊視界的龍領主，能夠察覺到。


    感知到靈魂的存在，又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天賦，凡人中也會誕生出通靈者，更何況是超凡生物。


    這樣的事情，隻要有一部分人知道，也就代表所有人都知道。


    魂歸聖龍之下！


    死亡並非終結，而是另一種開始，更是永恆的開端。


    龍人們早就已經聽說過永恆的黃金鄉傳說，可傳說在麵前出現的時候，那又是不一樣的效果了。


    親眼見到英靈殿收納亡魂的龍人，對於死亡再無恐懼，甚至更有一種別樣的向往，想要看一看永恆的黃金鄉到底是什麼模樣。


    別說是龍人了，就算是龍領主都想一窺究竟。


    “居然連未來的神國都準備好了！”


    “連信徒的靈魂都可以收納了，居然還說自己不想成為神靈。”


    相比於龍人，龍領主們則是另一番態度了。


    哪怕這家大領主一再宣稱不會成為龍神，可從現實來看，每一條都契合了傳說中封神之龍的形象，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要是不封神，怎麼都說不過去？


    對於這些背後的蛐蛐與議論，諾亞全然不在乎，在整頓了軍團之後，繼續揮師前進，他要徹底覆滅炎陽教國，斬斷炎陽主宰在本位麵的信仰錨點，從根本上削弱他的力量。


    炎陽教國的覆滅是沒有任何疑問的事情，因為這一教國能夠拿出的最強戰力，便是神靈化身。


    本來神靈化身已經足以解決世俗界九成九的問題，可諾亞便是為數不多不能夠解決的存在之一。


    在龍之軍團無情橫掃與推進的過程中，痛惜於信徒大量死亡的炎陽主宰不得不再次降下化身。


    可祂所麵對的，便是諾亞毫不留情麵的鎮壓，摧枯拉朽，不留餘地，不給一點機會，冒頭就殺。


    接二連三之下，一連損失了幾具化身神力的炎陽主宰在神國之中，發出歇斯底裏的怒吼，然後，坐視自己的教國走向覆滅。


    祂其實還有一種選擇，那就是帶著自己的主戰神器，主動降格，以聖者姿態形態凡世，這樣或許有機會鎮壓祖代金龍。


    可祂不敢賭，也不願意賭，更舍不得投下主戰神器，因為教國並非祂唯一的信仰來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