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也配？”


    麵對眼前這尊比起印象中似乎更加慷慨大方的泰坦，諾亞嗤之以鼻，對他的招攬與許諾不屑一顧，


    “你算什麼東西？一道傀儡意誌而已，還妄想成為塔爾塔羅斯之主？你知道你的誕生與起源嗎？”


    所謂的塔爾塔羅斯，其意為億萬位麵最底層之地，同樣也是一處地獄的稱唿，這世間地獄並不止一處。


    最為臭名昭著的是巴托地獄，但除卻巴托以外，還有諸多地獄，塔爾塔羅斯便是其中之一。


    有些地獄存在唯一主宰者，由這唯一意誌統治一切，而有些地獄則是處於諸多大小邪魔領主分裂廝殺，互相征戰的狀態。


    塔爾塔羅斯便是這樣的分裂地獄之一，眾多邪魔領主相互競爭廝殺，競爭角逐唯一的地獄之主之位，


    諾亞毫不懷疑，擁有地獄意誌的支持，那道自養父卡修斯身體中分裂出來的意誌，或許真能夠登上此位。


    可這樣的地獄之主與傀儡又有什麼區別？真正的地獄之主是以自我的意誌取代所有，做到我心即地獄之心。


    這樣的地獄才是最可怕也是最強大的，即便是諸神中的強大神力，麵對這樣的地獄之主，也會感到極為忌憚。


    “諾亞，你知道，對抗、蔑視以及羞辱父親，是什麼樣的罪責嗎？”


    原本張開雙臂，仿佛想要當一位慈父的地獄泰坦，緩緩放下手臂，麵龐之上，沒有什麼特殊神情變化，倒是與諾亞記憶中的形象頗為契合。


    “夠了，你這副自以為與我熟絡的嘴臉真是令我作嘔，真正屬於你的記憶之中，有我的存在嗎？你不過是竊取了他人記憶的竊賊。”


    諾亞並不是一條喜歡逞口舌之利的龍，但有些話，他實在是不想再忍下去了，


    “你以為偷到的東西就是屬於你的嗎？可笑至極，小偷就是小偷，你永遠都成為不了真正的卡修斯，你就是可憐的傀儡，你的誕生就是一場令人發笑的悲劇。


    你在這裏向我展示什麼？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有哪一樣是依靠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不過就是依靠竊取以及施舍而已。


    你有什麼顏麵以此為傲？什麼時候不勞而獲的竊賊以及寡廉鮮恥的乞丐，都能夠堂而皇之的招搖過市了？


    你這樣的家夥，如果成為了塔爾塔羅斯的地獄之主，那麼塔爾塔羅斯同樣也不過是一場笑話。”


    “無聊的哀嚎與狡辯，類似的話語，我已經聽得太多了，不論你是否願意承認，我就是卡修斯，卡修斯就是我。我繼承擁有他全部的一切，他擁有的，我全部都擁有，你以為你能否認什麼？”


    泰坦漆黑的雙眸中有電光閃爍，不過那是蘊藏極致的毀滅與破滅之意的雷霆，他伸出的手掌上，有一柄雷霆之槍凝聚，


    “可笑的是你啊，諾亞！你以為你可以改變什麼？無力的掙紮罷了。”


    “就這點嘲諷，你就忍不住了，裝也不知道裝的像一些？”


    諾亞雙翼輕輕一震，空間破碎，山嶺般的龍軀撞入其中，等他再現的時候，已然駕臨於地獄泰坦的頭頂上，龍爪探下，赫然是主動出擊。


    “我說過了，那家夥知道的，我全部都知道，我知曉你的一切，你即便是長大了又如何？與幼時相比，又有什麼本質的變化，居然妄想挑戰我？逆子！”


    地獄泰坦手中的雷霆之槍翻轉，帶無窮的破滅之勢，向諾亞的龍軀刺去。


    看似雲淡風輕，沒有什麼震動整個蒼穹的可怕威勢，但諾亞卻能夠感受到，蘊藏於槍尖一點的無窮毀滅之力。


    可惜，就是如此簡單，一眼看穿的一擊，但諾亞卻隻夠眼睜睜地看著這一槍刺穿他的身軀。


    千般變化，萬種變式，所有一切都在諾亞的腦海中閃過，但卻都無法避開眼前這一槍。這是必中之槍。


    不過卻與蘊含法則的必中不一樣，這是依靠技法達成的必中，隻要長槍刺出，那麼必定會刺穿敵人的身軀。


    昔日幼年時與養父卡修斯對練時的情景再現，諾亞再次感受到了久違的壓迫，明明力量境界相差不大，但單純的技法廝殺，總是落入下風。


    不過，雖然昔日之景再次出現，而且演化成了幾乎能夠決定位麵命運的戰爭，可卻也與當初有了極大的不同。


    最根本的一點差別就是，昔日養父卡修斯指點他技法之道的時候，雖然將他殺得極慘，遍體鱗傷乃是家常便飯，但那時的卡修斯是一定留手的，隻是重創，卻不會真正傷害到他，必會給他留一口氣。


    現在的地獄泰坦，同樣為諾亞帶來了極其可怕的壓迫力，可這份壓迫力卻是來自於他的殺意。


    諾亞能夠感知到這一點，這就是最大不同，這位看似為相似，但卻又有不同的泰坦，根本就不是當初的人。


    “吼！”


    難以躲避的一擊，那就不躲了，必中又如何，諾亞彈出的龍爪揮下，仿佛五柄死神鐮刀落下，漆黑的魔血拋灑。


    諾亞知道自己的長處與短處，與眼前這尊地獄泰坦相比，他所磨礪出來的技法成了弱項，可他身處物質界，便是最大的強項。


    眼前這尊泰坦一舉一動看似有磅礴血氣彌漫，仿佛具備真實血肉，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地獄之門供應。


    這便是他的兩大致命弱點，看似強大的身軀，其實比不上諾亞的祖代金龍之軀，其次便是地獄之門，隻要摧毀了地獄之門，地獄意誌便是有再大能耐，也不可能在具備完整防護規則的物質界中投射力量。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是諾亞權衡後，選擇的戰法，當然，實際應該換過來才是，可即便自損一千，諾亞也耗得起。


    地獄之門供應的力量受空間距離，以及自身完整度影響，限製極多，更多的是，它本身並沒有多麼堅不可摧。


    不過，諾亞現在並不著急摧毀地獄之門，因為他感受到了一種許久都未曾有過的壓迫力，他可以借此磨礪技法。


    “吼～再來！”


    殘破的龍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被貫穿的軀體同樣也在再生，此刻的諾亞戰意越發高昂，這是他自成年以來，打得最為盡興的戰鬥了。


    與炎陽主宰的戰鬥不一樣，諾亞的豁免並不高，源自地獄的魔氣正在侵蝕著諾亞的血肉，想要將他腐蝕同化。


    可惜，諾亞的祖代血脈，在地獄之力的入侵之下，同樣在燃燒沸騰，抵禦消泯一切汙穢與邪惡之力。


    諾亞正在適應這場戰鬥，習慣這位地獄泰坦的攻擊方式，從他的每一擊中，汲取經驗，強化調整屬於他的龍之技法。


    作為對手，這尊地獄泰坦的存在對於諾亞來說實在太難得，倘若不是對方懷有必殺之心，這都可以視作是一種莫大的機緣。


    “為什麼不承認我？我哪裏比他差？”


    一槍投出，將諾亞釘在虛空之上中，身軀同樣也在流淌黑血的地獄泰坦走了過來，隨後問出了一句帶著明顯不甘以及不解的話語，


    “無論他能給予你什麼，我都能夠十倍百倍的賜予，你為什麼不接受我？”


    “因為你不是我的養父，你就是無恥的冒牌貨！”


    諾亞伸出龍爪，握住由漆黑如墨的破滅之力所凝集而成的雷霆之矛，龍爪稍稍發力，這桿可怕的毀滅之矛，便在他的爪下破碎消融。


    “真是令我失望啊！我本想將你任命為塔爾塔羅斯的守護者，與我共享榮光，可你偏偏愚蠢到了拒絕我，甚至都不願意稱唿我為一聲父親。”


    “可笑的謊言，你連最低級的怯魔都不如。”


    諾亞再次殺向地獄泰坦，雙翼如天刀，俯衝而下，瞬間便是血泉噴湧，黑雨漫天。


    遠觀望之，就像是一尊恐怖的巨人神祇，在與一尊象征毀滅的龍神進行一場有關滅世的大戰，


    “我的養父從來都不會向他人承諾如此可笑的謊言。”


    “住口！”


    顯而易見，作為本體意誌的衍生體，其最大的禁區便是本體，諾亞的話語精準刺痛這位地獄泰坦。


    “你的誕生是如此可笑，你又為什麼要沿著如此命運走下去？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不成為你自己。


    你明明偽裝的一點都不像，你的模樣就像是馬戲團中，妄圖偽裝成人類的猴子一樣。”


    “諾亞，你可真是糟糕啊，可惜，我說過了，即便是你再厭惡，你又能改變什麼？我就是卡修斯，無論是誰，都無法否認，無論是誰，都必須承認！”


    地獄泰坦神情冷漠，他察覺到了，眼前這條龍在借助他的力量，磨礪技法，但他不在乎。


    “我永遠都不會承認。”


    諾亞表明意誌，他怎麼可能會承認，哪怕是地獄之主，可那又如何。


    “那你就此隕落吧！”


    恐怖的破滅之光直衝蒼穹，漆黑的雷霆撕裂了天空，被諾亞逐步激怒的黑暗泰坦失去了耐心，放棄招攬的計劃。


    雖然他確實很想將這條祖代金龍收入麾下，但這條太過傲慢，拒絕承認他的正統與合法地位。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將一切不和諧的聲音盡數抹去了。


    “你殺不了我！”


    在雷霆與火焰交織而成，比起煉獄環境都更為惡劣的戰場中，諾亞在察覺到自己的提升達到某一臨界點後，自然而然地便將目光投向地獄之門。


    他可以傷到這尊地獄泰坦，可在地獄之門無窮魔氣供應下，他難以摧毀地獄泰坦，除非他可以做到一瞬間便秒掉這尊冒牌泰坦。


    可這根本就不可能，別說是諾亞，即便是真神以聖者化身下界，別說瞬秒泰坦，自身都會存在極大風險。


    這尊地獄泰坦有一點沒有吹噓，那就是他的位格被升華到了一種極其可怕的地步，他距離塔爾塔羅斯之主的位置已經非常近了。


    因此，哪怕是同樣被召喚降臨到物質界，他的表現也與諸多邪神領主不一樣，那些邪神都不敢多看他。


    不過，擁有地獄之門如此龐大的弱點，便為諾亞製造了取勝之機，他不需要摧毀投影，隻需要摧毀地獄之門——投影是摧毀不了的。


    當察覺到了諾亞的意圖後，地獄泰坦沒有選擇阻止，物質界的限製太多了，他不可能將一條祖代龍的攻擊盡數擋下。


    不然他就不需要詢問這位養子的意見，將其抓住，投入到地獄的本源之海中就是了，強行轉化。


    管你願不願意，等轉化成了魔龍之後，不承認也一樣。


    “諾亞，我絕不會放棄你，終有一日你會理解我！”


    雖然象征性的保護了幾次，可是地獄之門卻是越發殘破，搖搖欲墜。原本強大到無可匹敵，近乎不可戰勝的泰坦，也出現問題，恢複速度開始放緩。


    “我也不會放棄你，終有一日，我會踏入地獄！”


    諾亞凝視著眼前黑發飛舞，眼眸漆黑如洞淵的泰坦，一字一頓，作出許諾。


    “可笑，你難道以為他還在嗎？”


    看到諾亞如此鄭重的許下承諾，地獄泰坦心中沒有半點喜悅之情，因為他知道這句話是在對誰說的。


    這是他願意傾盡所有，去獲得的情感以及認同，對方寧願將這一切展示在他麵前，卻也不願意割舍給他半點。


    “你在害怕？”


    “想來地獄那就來吧，我等你！”


    地獄泰坦沒有再與諾亞進行爭辯，身體微微一轉，便瞬間崩潰，化作漫天雷霆陰雲，彌漫四野蒼穹，化作恐怖的雷暴，席卷天空與大地，將除去諾亞以外的一切生靈盡數清洗幹淨，數以千萬計靈魂被抽取一空。


    在諾亞的注視之下，原本已經修複了大半的深淵之門，轟然倒塌，化作滿地的慘白骸骨，成了無用廢墟，其中起關鍵作用的靈魂都被抽走了。


    這是一場掠奪，對於物質界而言，是一種削弱。


    不過，雖說如此，諾亞抬頭望向天空中重新灑下的陽光，微微瞇起龍瞳，眼中露出冷冽之色，這場本該席卷大陸的浩劫，已經被他鎮壓平定了，雖然過程不算愉快，但結果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