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卿心中對此事其實早有預估,但親眼見到小啞巴如今這副模樣,仍是不禁感到震驚。
懷中不知何時出現的黑球,正盯著臺上的蒼狼不斷“嗚嗚嗚”直叫,顯然是在給小啞巴加油,逗得徐長卿忍俊不禁,心想不知何時這二者關係如此之好。
看來之前自己被禁令的時候,小黑球沒少跟對方廝混。
通體被雪白絨毛包裹,閃爍著寒冷的光澤,仿佛是冰川上的一抹積雪,盡顯淩冽與神秘。
當展露真身之時,天空上的烏雲消散,取而代之的同樣是一抹黑暗,但卻獨樹一幟,那是小啞巴的勢。
蒼狼如冰山之銀月,黑暗中的主宰。
“嗷嗚!”
悠長的狼嘯久久迴蕩,令觀客包括潘鳴心中仿佛劃過一抹凜冬之寒,懼意更是不由自主的升騰。
“掌門師兄,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要瞞著我們這些老家夥,也忒不厚道了...”
聽著司徒峰主的念叨,雲掌門嗬嗬一笑。
“看來師兄是早已知曉,所以才將其收為弟子...”
“銀月蒼狼啊...即便在妖族中也是血脈頗為頂尖的存在啊...”
“但...一隻妖獸成為我宗掌門親傳之事若是傳揚出去,是否略有不妥...”
眾大修士們沉默,但他們其實將此言中的寓意聽得清清楚楚,話裏話外都表露這般有些不太符合宗門規定。
誰知雲掌門擺了擺手,將茶杯放於茶席上,淡淡道:
“小啞巴乃銀月蒼狼一族遺脈,因幼時誤食化形草,若非本宗出手尋得天材地寶,恐其終生以人形示人!
“本宗已將其收為親傳許久,豈有逐出師門一說?”
“況且,我落雲宗何時變得如此迂腐?老祖曾言廣納賢才,諸位師弟難道都忘卻了嗎?”
“掌門所言甚是,我等確是過於陳腐守舊了!北娙顺聊汈,一臉慈和的詹臺峰主沉聲道。
“不過,我宗這一屆七脈會武,倒是愈發有趣了...”
......
若說施展黑雷體的潘鳴乃是攻守一體,不會暴露絲毫破綻的強大煉體士,那此時顯露真身的小啞巴則是一柄具有無比破壞力的尖矛!
近乎無休止地進攻,則是小啞巴最強的防禦,或是說他根本不需要防禦。
十根長爪便是他的利刃,帶著銀弧,如暴風驟雨般傾瀉在不停用雙臂格擋的潘鳴身上。
狼嘯長鳴,黑雷奔湧。
二人自演武臺一連打至半空,於眾人眼中就是兩團耀眼的靈光。
蒼狼真身並不龐大,但卻將通體漆黑精壯的潘鳴打得連連敗退,隻能被迫防守,可百密一疏,還是被小啞巴一抓劃破了胸膛,血流滾滾。
頓時一股羞怒之意湧上心頭,他大喝道:
“黑雷體,雷鳴八卦!”
雷聲先是沉悶又遲鈍的低低滾動,雷霆之力被凝聚於掌心之中,每一次悍然出擊,都伴隨著震耳欲聾轟鳴,仿佛天地間最為狂暴的力量在此刻爆發。
這顯然是道破壞力極強的道術。
蒼狼眼中兇意滾動,嘶吼間雙爪對立,一團刺目的銀光就從其中急射而出。
銀光與黑光對峙著。
這銀光彈也不知是何屬性,潘鳴的黑雷並未堅持太久,轉眼被其轉化成了灰白之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同一起的還有臺下的蒼狼。
潘鳴大驚,雙手急忙格擋防禦,一張漆黑巨口狠狠咬在其肩膀處,頓時令潘鳴宛如泄了氣的氣球般,氣息不斷下降,身形也是跌落在至演武臺。
“你...你竟能吞噬我的靈力...?”
不等小啞巴迴答,潘鳴雙掌豎立,向著對方麵門拍去。
先是被一股不屬於人類的怪力所阻攔,隨後那隻偌大的狼爪便死死鉗住了潘鳴的腦袋。
觀眾席上傳出一陣陣冷氣倒吸的聲音。
隻因眼前一幕太過血腥,太過暴力。
潘鳴整個人宛如皮球般,被蒼狼給拎著,隨即不斷重重地來迴砸向地麵。
“砰!砰!砰!”
演武臺碎石橫飛,深坑一個接著一個出現,就連那裁判長老都被如此暴力美學給震撼,一時忘了出手阻攔。
若是再繼續下去,恐怕真要出了人命。
可小啞巴已然忘卻此乃比賽,此刻的他就是頭野獸,渾身散發著野性與兇殘。
“夠了小啞巴!
聞言,小啞巴眼中的紅芒褪去,他停下了揮舞的動作,嘴裏發出嗚嗚的呢喃聲。
“你已經贏了,再繼續下去,你可要就被逐出宗門了...”徐長卿輕笑道。
裁判長老長鬆了口氣,揮手正欲宣布結果,一道微弱的嗓音響起。
“我...我還沒有輸...”
“長老...還請不要宣布弟子輸了!
氣息微弱如絲的潘鳴,全身滿目瘡痍,雙眼都難以睜開,卻仍不斷嚐試起身,倔強之意從他口中彌漫開來。
在眾人驚詫下,如此重傷的他竟真踉踉蹌蹌地站起。
“我不分晝夜的修煉,就是為了七脈會武,我又怎能...”
“在這裏倒下!”
一道聲嘶力竭地怒吼,卻換來了一個趔趄,重重摔在地上。
看著還在嚐試爬起的潘鳴,徐長卿的內心都被這股堅毅所觸動。
“潘師兄!”
“您做的已經足夠好了,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一名身著內門弟子道袍的男子猛地起身,眼圈發紅道。
“潘師兄,您的勤苦、您的努力,別人可能不知,但師弟我可是全全看在眼中的...”
“我知道您如今的修為與實力,是付出無數汗水換來的,但...但是...”
“您不能隻為一場比鬥就不顧生死。
“雖然您這一場沒有取得勝利,但於我們內門弟子心中,您沒有輸,您就是勝利者!”
“潘師兄,您是我們內門弟子的驕傲...”
此刻,所有身著灰白道袍的內門弟子盡數起身,莊重地對著癱倒在地、淚流滿麵的潘鳴深深一拜。
擦拭眼角的淚水,這名內門弟子沙啞道:
“您可以停下來休息休息了...”
全場靜默,然而那股觸動人心的情意,卻在整個山峰間迴蕩,經久不散。
隨即,掌聲如雷。
是除了內門弟子外,其餘親傳弟子們的尊重。
望著依舊不肯起身的諸多內門弟子,雲掌門於高臺之上,嘴角劃過了欣慰之意。
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七脈會武。
這名為潘鳴的弟子雖輸了比鬥,但卻贏得了所有人的敬佩。
在裁判長老的朗聲宣布下,這場比鬥落下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