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弓削府。
晶瑩剔透的雪花在空中飛舞,天地肅殺,千裏內(nèi)一片銀白,沒有雜色。
弓削鏡人的府邸在京都最繁華之處,千簷百宇,氣象恢宏,高大的門戶終年不閉,門前雪地上蹄印縱橫,卻瞧不見人影。
陽光尚未升起,寒風(fēng)中帶著刺骨的陰寒,弓削鏡人的臉上帶著落寞之色。
昨夜的一壇陳年菊乃香清酒,三個女人的歡愉,並沒有使得他的臉上有絲毫的疲倦之色。
可麵對著落雪,他卻迅速變得落寞起來。
曾幾何時,他也走在同樣的雪中,一襲和服,一把紅傘,走在紛紛擾擾的雪中。
那時的他熱衷於名利,為了能揚名立萬,出人頭地,他做了許多醃臢事。
如今,他已經(jīng)是仲哀天皇身邊最受寵的寵臣。
可他,卻萬分羨慕,十幾年前,那個在風(fēng)雪中穿梭的自己。
“鬆風(fēng)兮音羽之瀧,清水濯兮鬱結(jié)之心或可息。”
吟誦著最喜歡一句詩,弓削鏡人臉上的悲哀肉眼可見,京都又下雪了,可那個在雪中穿梭的少年卻不見了。
靜子笑著從風(fēng)雪中走出,和煦的笑容卻如魔鬼一般恐怖。
見識到“影子”的所作所為後,每次再見到她,弓削鏡人都會不受控製地顫抖。
對於他的恐懼,靜子視而不見,她微笑道:
“三個小時後,我主公會派來使者送來勸降書。”
“我們會勸仲哀天皇投降。”
弓削鏡人急忙打斷了靜子的話,輕聲道:“武田靜子,我做不到。”
“大夫武振熊命被你家主公殺死之後,整個倭國朝政大權(quán)都落到大夫武內(nèi)宿禰手中。”
“他在朝堂上說一不二,他是三朝老臣,是一個堅定的強硬派,絕不會投降的。”
靜子聽他說完,緩緩道:“我家主公也沒想著勸降成功。”
“隻需大夫出言我們有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即可,這些信息需要你透露給仲哀天皇。”
說著,靜子取來一個紙條,遞給了弓削鏡人。
弓削鏡人接過紙條,驚詫萬分道:“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武田靜子沒有迴答,她隻是微笑著行禮,轉(zhuǎn)身向遠處走去。
身後忽然傳來弓削鏡人的歎息聲。
“你們征服百倭之後,一定會殺死我對嗎?”
他的情緒忽然變得歇斯底裏起來。
“我可以逃往琉球,可以逃往夷州,可以逃往呂宋,可以逃往朱崖州,可以逃往交趾。”
“我可以很聽話,我可以吞碳弄啞嗓子,可以斬斷雙手不再寫字,求主公不要殺我……”
他的哀求聲迅速被風(fēng)雪蓋過,逐漸細不可聞。
弓削鏡人輕輕歎了口氣,他實在覺得很疲倦,一種從心底深處發(fā)出來的疲憊和厭倦。
很快,北海送來勸降書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都,仲哀天皇趕緊請來弓削鏡人出主意。
當(dāng)弓削鏡人趕到皇宮時,武內(nèi)宿禰正在勸說仲哀天皇迴書拒絕。
三朝老臣武內(nèi)宿禰精神矍鑠,神采奕奕,朗聲道:
“陛下,結(jié)合華夏幽州劉家使者劉若水所言,張歸元此賊應(yīng)該是誆騙陛下。”
“什麼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簡直匪夷所思,如果北海真有這武器,早就用出來了。”
“何必等到山窮水盡之時,再用出來?”
仲哀天皇性格優(yōu)柔寡斷,猶豫不決,見弓削鏡人走了進來,急忙道:
“弓削大夫來了,快請弓削大夫看這封勸降書。”
武內(nèi)宿禰冷哼一聲,將勸降書扔到地上。
弓削鏡人知道這老東西看不起自己,心中暗中生氣,不著痕跡地?fù)炱饎窠禃b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沉吟良久,他忽然躬身行禮,道:
“主公,我麾下的誌能便們遠赴北海,探知消息,得知北海的火器工廠裏最近在生產(chǎn)一種威力極大的武器。”
“這種兵器能摧毀方圓十裏的所有建築,甚至?xí)l(fā)地震。”
“據(jù)我所知,北海的確擁有這種武器。”
仲哀天皇頓時驚慌失措起來,他不關(guān)心百姓的生死,隻關(guān)心自己的死活。
如果張歸元真的按照勸降書所說用這種武器摧毀京都,自己萬一身死,可如何是好。
想到自己美豔的神功皇後要投入別人的懷抱,他就一陣難過。
張歸元在勸降書中說得清楚,隻要投降,張歸元以自己北海王的身份保證,保證他一輩子平安。
他聲音顫抖地說道:“諸位,漢人真有這種火器,這可怎麼辦?”
他驚慌失措,膽小怕事的樣子險些將武內(nèi)宿禰氣死,心道:
“天孫的後代怎麼變成了這種樣子,曆代天皇裏也沒有這樣的軟骨頭。”
他哪裏知道,因為長時間的近親結(jié)婚和亂倫,曆代天皇變得越來越畸形,智力發(fā)育水平明顯下降。
到了後代,不但男丁越來越難出現(xiàn),而且智力普遍低下,天皇逐漸成為實際統(tǒng)治者的傀儡。
武內(nèi)宿禰越眾而出,雪白的胡子不斷顫抖,沉聲道:“陛下,弓削大夫所言不可信。”
“這一定是北海的假消息,他們用假消息欺騙了弓削大夫。”
“據(jù)我所知,北海在南征北戰(zhàn)中,從來就沒使用過這種火器。”
“我們和幽州豪族們速來交好,他們絕不會誆騙咱們。”
“華夏大亂,正是咱們百倭的好機會,隻要再堅持一個月,幽州豪族們成功開啟鬼潮計劃,北海必亂。”
“等到張歸元退兵,咱們可以趁機將四國島,九州島和北海道島都拿迴來,誅殺那些投降之人。”
“然後再組建艦隊,橫渡日本海,進攻北境,到那時咱們倭國的版圖將大大的擴大。”
仲哀天皇頓時覺得左右為難,在心底裏,他隻想享受,不想用兵。
但這位武內(nèi)宿禰大夫,是三朝元老,在景行、成務(wù)兩代天皇時就已經(jīng)是大夫了,又不能不聽。
他將求助一樣的目光看向弓削鏡人,希望他能和武內(nèi)宿禰大夫據(jù)理力爭。
弓削鏡人卻低下了頭,仿佛默許了武內(nèi)宿禰的話。
朝堂之上,少壯派和保守派都不同意投降,要和北海打到底。
仲哀天皇無奈,隻得告知使者,倭國拒絕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