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氣氛凝重如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皇帝朱湛原本正端坐在龍椅之上批閱奏章,聞聽掌印太監小德子所奏之事,頓時怒目圓睜,仿若被激怒的雄獅。
他猛地伸出手掌,狠狠拍在桌案之上,那巨大的衝擊力使得桌案上的筆墨紙硯皆隨之震顫跳躍,伴隨著一聲怒喝:“你說什麼?”
小德子見狀,嚇得臉色煞白,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立馬跪了下來,戰戰兢兢地說道:“皇上,大皇子……大皇子他派人刺殺了鎮北將軍,眼下鎮北將軍已然失蹤,下落不明。”
朱湛聞聽此言,更是怒發衝冠,血氣上湧。
他猛地站起身形,全然不顧帝王的儀態,一腳踹向麵前的桌案。
那桌案本是厚重堅實之物,此刻卻在朱湛盛怒之下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轟然倒地,其上的物件散落一地,狼藉不堪。
朱湛仍不解氣,胸口劇烈起伏,口中怒罵:“這個逆子,簡直無法無天!咳咳……”
小德子趕緊磕頭,“皇上,您千萬息怒啊!龍體要緊,龍體要緊吶!”
“速速傳他進宮!咳咳咳~”皇帝麵色變得很難看,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小德子不敢再有絲毫耽擱,連滾帶爬地起身,一路小跑著出了禦書房。
他邊跑邊招唿著幾個小太監,尖著嗓子喊道:“快去,傳大皇子進宮,皇上有旨,片刻都不許延誤!”
那幾個小太監忙不迭地應了,四散而去。
小德子便趕忙折返迴禦書房。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朱湛身旁,滿臉關切與惶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為皇帝輕輕揉按肩膀,並為其度入真氣,調理氣息。
朱湛如今已經年近花甲,並且也是一位武宗。
按常理而言,像他這般武道高手,花甲之年應正值生命的壯年時期,身體強健,精力充沛,氣血旺盛。
朱湛的身體狀況卻極為不佳,常年疾病纏身,需要依靠各種珍貴的湯藥來維持正常的起居。
隨著小德子的真氣渡入,朱湛的神色慢慢緩和。
他微微闔目,深吸幾口氣,努力平複著紊亂的氣息,良久,緩緩開口問道:“鎮北將軍失蹤之後,東胡國那邊可有來犯我大雍邊關?”
小德子微微躬身,將從邊關加急傳來的消息向朱湛詳細稟報了一遍。
朱湛聽完,眉頭微微一蹙,麵上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追問道:“你說執劍人的徒弟出手幫忙抵擋了東胡國的幾大高手?”
“正是。鎮北將軍的徒弟嶺南李家李謫、天機閣的赫連芷柔以及清風雅閣的白勺皆投身其中,共禦東胡國三大武帝高手。可惜最後他們險敗,沐雲軒被俘虜了。”
小德子隻收到了邊關沐雲軒被抓走之前的消息,之後發生的事,他還不得而知。
“這幾個小輩對抗三大武帝,居然隻是險敗。”朱湛雙眸之中光芒閃爍不定看著地麵,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主要還是靠沐雲軒抵擋,他一人便戰勝了一位武帝。”小德子繼續說道。
“朕記得你上次提及,此子年僅十七歲,可是如此?” 朱湛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問道。
“陛下聖明,確是這般。” 小德子恭敬地迴應道。
“那先前朕派去擊殺他的冷千戶,現在情況怎樣?” 朱湛皺眉問道。
“啟稟陛下,冷千戶此前一路追他至西疆,刺殺失敗,反而身受重傷歸來,現今正在麒麟殿內調養傷勢。”
朱湛點了點頭,“既然沐雲軒都能戰勝武帝高手了,那冷千戶確實不太可能戰勝他了。”
朱湛略作思忖,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沉聲道:“司空冷傲與沐雲軒既有弒徒之仇,此等宿怨正可利用。你命人傳朕口諭,著司空冷傲尋機將沐雲軒一舉擊殺,以絕後患。”
小德子點頭應聲:“奴才遵旨。”
半個時辰之後,大皇子朱霽來到禦書房之中。
“兒臣參見父皇。”
朱湛冷眼看著他,聲色俱厲地嗬斥道:“朱霽,你可知罪?”
朱霽神色鎮定自若,平靜地說道:“父皇,兒臣不知何罪之有。”
朱湛見他這般模樣,怒極反笑,“你派人刺殺鎮北將軍,致使其失蹤,難道不是罪嗎?鎮北將軍裴銘鎮守邊關多年,對我大雍忠心耿耿,他一失蹤,邊疆局勢岌岌可危,你可曾想過後果?”
朱霽立馬跪了下去,駭然迴道:“什麼?鎮北將軍失蹤了,兒臣毫不知情啊。兒臣一向對鎮北將軍敬重有加,怎會派人行此違背常理之事?此必是奸人蓄意謀劃,惡意陷害,其用心險惡至極,妄圖借此事在兒臣與父皇之間挑起嫌隙,離間天家親情。父皇聖明,還請父皇務必明察秋毫,還兒臣一個清白。”
朱湛冷哼一聲:“哼!你休要在朕麵前佯裝無辜。你心底那些彎彎繞繞,朕豈會不知?老四在南境軍中的威望與勢力日益漸深,你便心中惶恐不安,便想派人將北境的兵權握在手中。”
朱霽依舊是一副惶恐不安的神色,迴道:“父皇,兒臣絕無此等心思。兒臣一心隻為大雍的安穩與繁榮著想,南境有四弟鎮守,兒臣自是欣慰,又怎會妄圖染指北境兵權,挑起朝局紛爭?”
“小德子,把你所收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再給這逆子複述一遍。” 朱湛麵色冷峻,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小德子躬身上前一步,開口道:“大皇子殿下,奴才收到消息說您派了您府上的千麵鬼手闞馳目以及一位不知名的高手去了北境......”
朱霽聽到小德子的話,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複鎮定,辯解道:“父皇,此實乃天大誤會。那闞馳目往昔雖曾忝列兒臣府中效力之人,然兒臣偶然察覺其與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幽冥五官王竟係同門出身,便與之劃清了界限,他如今早已不在兒臣府邸之中。父皇聖明,定能洞悉其中隱情,還兒臣一個清白公正。”
朱湛目光如炬,緊緊盯著朱霽,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出破綻。
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朕不會僅憑一麵之詞就定你的罪。但在真相未明之前,你必須在府中禁足,不得與外界有任何聯係。朕會派人徹查此事,若你有半句虛言,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朱霽連忙磕頭謝恩:“兒臣多謝父皇信任。兒臣定當全力配合父皇的調查,隻盼能早日洗清冤屈。”
朱霽步出禦書房,那原本在皇帝朱湛麵前佯裝惶恐的麵容瞬間消散,透著幾分得意的笑容悄然浮現於嘴角。
早在派遣闞馳目等人前往北境之際,他便已精心謀劃,巧妙部署。
即便是皇帝派人嚴查,亦不過是徒勞無功,決然不可能從中查出任何蛛絲馬跡,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